分卷(9)

  村长低下头,又开始动作缓慢的钉棺材:去吧。
  两人走到院子外,胡自狸打开后备箱,把包里面苹果味道的糖换掉。
  见他嫌弃的样子,迟暮不爽:苹果就那么难吃?
  你喜欢的我都讨厌。胡自狸实话实说,所以它不止是难吃。
  迟暮:
  换了几种不同口味的糖混合在一起,胡自狸看到旁边有一个黑色的小箱子,他充满疑惑的打开,看到里面装了好几个手机以及两个平板后陷入沉默。
  迟暮单手撑在车后盖上,吊儿郎当的说道:以备不时之需。
  备不时之需就备,但是这也太多了吧?!
  胡自狸数了数,整整五个手机。
  为了避免之前手机掉水里,还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没得买的需求,我来的前一天让单于多买了一些。
  胡自狸这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家里的胡咧咧很可爱,因为他没有单于那么败家。
  关上车门,胡自狸无语的看了眼迟暮往里走,落在后面的迟暮心情非常好的用单反给胡自狸的背影拍了好些照片。
  直到胡自狸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才开始欣赏自己刚才拍的照片。
  恰逢手机响起,迟暮看见来电人,接通就问道:干什么?
  单于在电话那头说道:打电话来就是想告诉表哥你一声,做好心理准备。
  迟暮:嗯?
  你没有带上锦囊,回应死魂这件事已经被姑父知道,他说等你回来之后,记得回家吃饭。
  迟暮:
  电话里面,单于没有听到迟暮的回答,赶紧撇清关系:我没有告密,只是我让妖管局帮忙调查的事情无意中被姑父知道了,所以你懂的。
  而且姑父知道你又带着普通人胡自狸去,生气的勒令你回家就把锦囊拴在裤腰带上,不然就掀了你的老巢,顺便把你打回原形。
  迟暮这会儿真是一万个想骂娘,他深吸一口气,平时我爸都不去妖管局,这次没事儿去干什么?
  电话里,单于叹了口气,语气沉重:我就不告诉你了,我怕你知道气死。
  迟暮最讨厌别人吊自己胃口:你说,我不生气。
  单于说道:算了吧。
  算个几把!迟暮恶声恶气的,赶紧说!
  电话里面的单于又叹了口气,语气心疼的不行:表哥,别说做兄弟的没帮你说话,上次你让我回家帮你相亲,姑父很生气,所以这次去妖管局就是为了去要锁灵链,准备下次你再逃脱就给你套上,牵回家拴着。
  迟暮:???!!!
  这是亲爸干的事儿?!
  迟暮啪的一声关掉电话,沉着一张脸回到房间,气的想砸相机。
  胡自狸见他回来问道:你刚才在外面干什么?
  瞥他一眼,迟暮粗声粗气道:干毛。
  胡自狸:你神经病啊?没事发什么火。
  要是你即将像狗一样被拴着去相亲,你能不气吗?!
  迟暮抹了一把脸,沉痛道:对,我神经病。
  胡自狸:
  又犯什么病?
  第12章
  晚餐是三菜一汤,菜式非常简单,村长用珍藏的火腿炒了个白菜,迟暮觉得味道不错,胃口大开,吃了整整两碗米饭。
  在比较封闭的村庄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娱乐设施,晚上吃完饭最多就是大家坐在一起看看电视,小孩子在招呼着村子里的孩子一起玩游戏。
  可是一到夜晚,这个村子安静得很,仿佛吃完饭就要立马休息一样,陷入无边黑暗,宛如进入怪兽巨大的肚腹中。
  村长家有一台老旧的彩电,只是迟暮到树名村以来完全没有看到它打开过,而小花也没有出门找过村子里的孩子玩儿。
  这个村庄的每一个人都活的隐形,甚至毫无生活的迹象。
  这里没有无线,4g也慢,信号很差。
  迟暮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玩着微信回消息,看见洗完澡擦头发的胡自狸坐在床边正在看电影,里面声嘶力竭的尖叫促使他好奇的凑近:在看什么?
  胡自狸把手机往迟暮面前一递,电影里面女鬼的脸正好出现在屏幕上方,她一双眼透过门缝,死死的盯着屏幕,像是在盯着透过手机看电影的两人,和他们进行死亡凝视,眼中写满了仇恨和阴冷。
  迟暮突然就想起自己住进胡自狸送房子的那两个晚上,自己可不就是和柳飘雪在猫眼上疯狂对视吗?
  迟暮打了个呵欠把手机推开:我有点困,要睡了。
  下午不是睡过?这会儿还早。胡自狸看了眼手机时间,差二十分钟才到九点。
  毕竟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就算下午补了眠也是治标不治本。迟暮把被子往肚子上面一搭,呈大字型的往床上躺倒,我睡了,没事儿别喊我。
  胡自狸有些无语,你放心,我不会喊你。
  迟暮这个呵欠越打越凶,困得不行。
  他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原本很困的意识因为闭上眼睛有了淡淡的凝聚,他听见胡自狸调小音量的电影里面传来尖叫声,也似乎能听见外面院子棺材里,老鼠正在啃食人肉的声音。
  把手机里面来之前下载的这部电影看了差不多一半,胡自狸就关掉手机,揉揉酸涩的眼睛,也跟着打了个呵欠。
  摸摸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床上的迟暮睡姿非常不规矩,一张床就一米五这么宽,他长手长脚还非要呈大字型展开,胡自狸都没地方躺。
  他收了手机,嫌弃的用脚去踢迟暮:睡进去一点,迟暮,听到没有?
  迟暮很显然没听到,根本就不动,胡自狸没办法,又偷偷的踹了两脚后才动手去把他手脚挪开。
  关灯之前,胡自狸又去拉了拉窗帘,依然是拉不上的节奏,他想了想,在抽屉里找到根绳子,拉过两边窗帘,拴在一起。
  虽然遮挡不了什么,但是总比没有强。
  欻,欻,欻。
  一声又一声,像是钝铁擦在磨砂石上的声音,缓慢无比。
  是谁在磨刀?
  胡自狸大脑昏沉沉的,耳边尽是这刺耳的声音,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有千斤重,仿佛怎么都抬不起来一样。
  这种鬼压床般的既视感令胡自狸有些难受,他动动手指,发现自己身体比大脑行动的快,只是手腕上传来紧实的勒感让他有些懵。
  怎么回事?
  欻,欻,欻。
  是村长在院子里磨刀吗?
  天亮了?
  不,不对!
  刚才仿佛还有千斤重的眼皮在这一刻消失无踪,胡自狸昏沉的脑袋彻底清醒,他唰的抬起头,看到的赫然是坐在一张椅子上,正用磨砂石打磨着空中伸展开的一把巨大刀具的村长!
  在他的脚边,迟暮被放在一张小板床上,双手双脚被枷锁牢牢地拷在小板床上,脑袋至于那把刀具之下,纤长脖颈之下血管清晰可见,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那平稳起伏的胸膛,不知道的还以为迟暮已经被就地凌迟。
  你居然醒了?在磨刀的村长停下动作,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显得格外浑浊且平静,仿佛在说现在天还没有亮一样正常,醒了也没关系,等我给这个小子行完刑就轮到你,刀有点钝,等我磨好,就送你们上路。
  胡自狸这会儿可太庆幸这把虎头铡太钝了,不然他醒来稍微慢一点,迟暮就已经成了刀下亡魂,脑袋估计都被切下来当球踢了。
  他看着村长,沉冷发问:我们只是来树名村拍照的普通人,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们?
  普通人?村长就像是被点燃了炮火,突然发怒,条子就是条子!别给老子提摄影师!你们看到了吧?查到了吧?树名村为什么没有女婴!别以为你们披上一层伪装的皮老子就会信了你们!
  胡自狸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说道:既然知道我们是警察,你还敢杀我们?
  有什么不敢的?!在这个村子我就是神,谁都要听我的,不听我的就得死。村长摸着手中的刀具,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被挤在一起,一双眼在昏暗的空间里显得无比狠毒,和初见时侯判若两人。
  胡自狸眉头紧皱:不听你的就得死?
  他的目光转到虎头铡上,因为看的仔细,所以能清楚的看见上面黑色的脏污,就连墙上,都隐隐散布着不少。
  在此之前,胡自狸没想那么多,现在他才猛然惊觉,这些黑色的脏污明明就是血。
  胡自狸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沉闷又恶臭的味道隐隐灌入鼻中,他想,这里应该是属于村长一个人的刑场。
  许是为了要让胡自狸死的明白,村长指了指他身后挂着的两张黑白照片:我儿子和儿媳妇当初生下一个女婴,为了不让我弄死她,居然想要逃出树名村,不过他们的企图被我发现,所以我对他们做出了惩罚。
  胡自狸自始自终都很平静:为什么?就因为这样你就要杀了他们?
  树名村已经出了柳飘雪这个破坏规矩的女孩,绝对不能出现第二个,所有违背我规矩的人都要死。村长放下磨刀石,用粗糙的指尖试了试刀的锋利程度,我儿媳妇儿不听话,居然还教导我儿子不听我的话,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
  粗糙的指腹在道具上轻轻一划,暗红色的血迹跃于指尖上,这样锋利的程度令他无比满意:就在这里,用虎头铡,我惩罚了他们。
  村长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到仿佛刚才根本没有讲什么疯狂的话语一般。
  墙上那两张黑白照片里的人默默的注视着前方,那双眼在照片中非常死气沉沉。
  胡自狸意识到一点,村长原来不只是疯子这么简单。
  他居然还妄想主宰这个村子,当这个村子的神。
  对这样的人,胡自狸不是迟暮,他没什么好聊的。
  背在身后拴在一起的手突然变成一双毛茸茸的白色爪子,腕间的绳子在指甲划过的地方骤然松下,胡自狸边暗中给自己解着绳子,边注意着村长随时随地的动静。
  突然。
  咚咚咚。
  无比清晰的三道敲击声在房间里面响起。
  胡自狸动作一顿,看向村长的身后,僵硬了身子的村长一动不动,脸上有着错愕。
  空气骤然凝固。
  咚咚咚。
  又是三声敲在木头上的声音。
  胡自狸看向村长身后,刚才他没注意,只是因为后面隐于黑暗之中,看不真切,这会儿他定神往那儿一瞧,发现村长身后赫然是两具并列的棺材,而刚才所发出的敲击声很明显就是来自那里面。
  咚咚咚。
  又是三声。
  村长仓皇起身,但却没有表现出多么的害怕。
  他佝偻着腰,一个箭步冲到桌边,从里面拿出一把铁锤,胡自狸就这么冷漠的看着他拿着锤子,用它后面专门撬钉子的部位去撬棺材。
  你不怕吗?胡自狸问道。
  村长的身影仿佛融入那一方的黑暗,他声音沙哑,像是含了痰一般,并且过分阴冷:棺材里面的老鼠是我放的,就算有敲击声,那也是老鼠在作祟,只要杀掉它就好了。
  这样的语气,一如他杀自己儿子时那么的平静。
  房间里面棺材的钉子上的不多,村长也习惯撬钉子,所以做起来十分的顺手,速度也快。
  在他撬钉子的时候,胡自狸又听见三道敲击声,他看着村长的身子明显一僵,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的撬钉子。
  胡自狸手上的绳子已经被他找到死结,他边拆边问村长:晚上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我在你们碗里拌了安眠药粉。村长咯咯咯的笑,这傻小子吃得多,所以我怎么折腾都不醒,我倒是忘了你吃的不多,我应该先宰你的。
  死结被他费了点儿力取开,白色毛茸爪子变回纤长的手指,胡自狸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又慢悠悠的弯下腰去取脚上的绳索,边说道:那我真的应该要感谢你做了一个好决定。
  不然最先醒过来的他就是被拷在小板床上,只能变回真身才能逃脱。
  只是那样吓到人就不好了。
  村长平平静静,哼了一声继续撬棺材,最后一颗钉子应声落下,掉在地上发出轻轻的撞击声。
  他迅速打开棺材盖,黑暗的棺材中,只有一具白骨静静的躺在里面,骷髅旁有几具非常小的动物骨架。
  村长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正要关上棺材盖去将迟暮执行死刑,搭在棺材上的手蓦然被附上冰冷的手掌。
  他低头一看,只剩下骨头的手掌带着冰凉的温度紧紧的握著他的手腕,与此同时,隔壁另一具棺材里面,突然传出急促的敲击声。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像是打在心脏上的敲击声一般,村长猝然抬起头,目光与墙上的两幅遗像相撞。
  只见照片中的男女原本直视前方的双眼此时正垂着双眸,冷冷的看着他,那目光中似乎有着无限邀请。
  邀请他去陪他们,一起下地狱。
  第13章
  迟暮睁开眼的时候,脑子还没有彻底清醒,连眼睛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他眨了眨眼,恍惚的看见自己头顶有一片折射着灯光的硕大刀片,悬于脖颈之上。
  不能吧?
  别是胡自狸终于要对自己痛下杀手,所以趁着他睡着要用刀宰了他吧?
  迟暮甩甩脑袋,骤然感觉自己脸有点疼,他扯扯嘴角,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脖颈之下枕着的不是枕头,而是生冷发硬的玩意儿,耳边,胡自狸的声音冷冷响起。
  现在知道怕了?
  怕?
  怕什么?
  村长仿佛口中含痰一样粗哑的声音带着抑制的恐惧说道:我是树名村的神!我怎么可能会怕!我手上沾了那么多的人命,就从来没见他们敢来找过我!
  迟暮听的一愣一愣的,很快回过神,他下意识想坐起身,但是却发现自己手脚全都被拷在床板上,终于在混沌回神之际,他终于看清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头顶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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