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明明对方也只是回父母家,为何自己会这般忐忑难安?
难道这便是在意一个人的感觉吗?
在意到可以为对方寝食难安。
身体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林瑜希回神,偏头便注意到站在她身旁一脸歉意的小男孩儿,热汗淋漓。
林瑜希冲他微微一笑,宽慰他,没关系,下次注意些,这里人多。
小男孩儿点头再次跑远,林瑜希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头,感叹孩童的世界真好。
无拘无束,没有烦忧。
重新低下头,林瑜希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菜品上,奈何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声音,那女人口中喊的是:周沫。
周沫?
林瑜希浑身一震,那两个字像是战鼓猛地敲击在胸口,心跳骤然加速,乱了心神。
掌心攥着一颗鲜红的番茄,微凉的触感刺激着她的神经。
默了数秒,林瑜希缓缓地转身,视线捕捉到远处和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站在一起的周沫。
刹那间,一股酸意汹涌而至。
那个女人
林瑜希眨了眨涩然的眼睛,微怔。
是她?
难怪她们身上会有着相似的惹人沉醉的香味。
林瑜希瞬间了然,心却像是被挖去一块,空落落的,血流不止。
远处的两个女人有说有笑地选好东西离开,林瑜希就这样怔在原地,浑身无力。
空洞的眸子盯着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唇角勾起一丝讥笑,带着点沧桑感。
你看,她就是这样懦弱的女人,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离开,越走越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灵魂与□□分离开,她木然地开门换了鞋便走进卧室。
将房间内的窗帘拉好,确认没有漏进一丝阳光,林瑜希才神情恍惚地跌坐在床上。
太阳穴突突直跳。
明明她告诉自己是去父母家的。
林瑜希咬了咬嘴唇,胸腔艰难地起伏,她感到一股空前的窒息感。
昏暗的房间里,四下静寂,密闭的空间内,连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黑暗从身后将她紧紧包裹。
林瑜希换了睡衣躲进毛毯里,身体蜷缩在一起,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刺猬,瑟瑟发抖,浑身却竖起荆棘。
林瑜希侧身抱住怀里的枕头,苍白着脸,双目无神地盯着微微晃动的窗帘。
她记得她曾经在网络上读到过,刺猬是一种性格极其孤僻的动物,它们胆小易惊,喜静厌闹,白天隐匿在巢内,黄昏后才会出来活动。
它们浑身竖起的荆棘不过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很多人都不喜欢刺猬,觉得它们是一种会伤人的动物。
但林瑜希却觉得,刺猬是一种很可爱的小动物。
它们太像自己了。
时刻处于防御状态,不轻易对外界敞开心扉,只有在极度舒适的状态下,才会尝试着卸下坚不可破的外壳。
她是从什么时候放下对周沫的芥蒂,试着接受对方的?
从她不厌其烦的陪伴,从她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不敷衍,不怠慢的态度,从她一次又一次贴心的关怀中。
林瑜希的心在一点点被瓦解,小心翼翼地尝试着靠近对方。
尽管今日的撞见,是曾经早已在心里做过无数次的预设。
她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明明她该坦然面对的,不是吗?母亲和姐姐的遭遇让她不敢再对爱情亦或是长相厮守的伴侣抱有任何幻想。
那是她永远都抓不住的期冀。
将下巴埋进胸口,深呼吸,心跟着颤抖。
林瑜希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她还记得自己曾对周沫说过,如果有一天,她厌了,倦了,可以告诉自己。
可她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样快,快到让她觉得她和周沫这些天的相处只是做了一场梦。
虚无缥缈,风一吹,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长串刺耳的铃声突然划破可怖的静谧,林瑜希肩膀一抖,伸手掏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
喂,妈!林瑜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瑜希,小周到了吗?
林瑜希想起来,母亲近些时日一直在关心她和周沫的事,听说她今天准备邀请周沫到家里来,母亲高兴了好一阵,电话里一通叮嘱,生怕自己哪一点怠慢了对方。
嗯,到了。不想让母亲担心,林瑜希轻嗯了声回答。
那就好!林母舒了口气,说:你有没有买点小周喜欢吃的菜?记得别总对人家那么冷淡,热情一点
听着母亲无休止的叮嘱,林瑜希胸口坠坠得疼,出声打断她,妈,我知道了。厨房里还烧着菜呢,一会儿该糊了。
好好,我不说了,你快去,别让小周久等了。
声落,林母便主动挂断电话。
林瑜希盯着重新恢复安静的手机,指尖犹豫着滑动屏幕,调出周沫的微信。
【对不起,我今天要回爸妈家,改天好不好?】
【好!】
这是她们最后的聊天记录,时间静止在早晨8:35。
但仅仅一个小时后,她便在超市撞见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们是要去见家长吗?
想起与那个浑身透着冷艳气质的女人,林瑜希恍然。
难怪初相遇的那天,那女人会如此专注地盯着自己看。
所以,自己和那个女人,究竟谁才是第三者?
将脸埋进被窝,林瑜希不敢想。
***
和乔依娜一同从父母家回来的当晚,周沫便兴奋地跑到微信里找林瑜希聊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刚从笼中挣脱出的相思鸟,拼命地扇动着翅膀,恨不能立刻飞回到爱人的身边。
【在吗?我今晚可以去见你吗?】
周沫坐在车内,舒缓的音乐在车厢内回荡。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屏幕,就等着林瑜希一句肯定的回答,她便飞奔过去,见她心心念念的女人。
拥她入怀。
没了长辈的施压,周沫发觉她内心的欲/火变得愈发肆无忌惮,光是想着,胸口便已然升腾起灼烧感。
愈燃愈烈,丝毫没有控制的意思。
彼时的林瑜希正在女儿的房间,为女儿讲解难题。
所以,不同的蛋白,对不同的载体与菌株的偏好不同,是吗?林珊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仰头问。
是的。如果某一表达蛋白无法通过优化林瑜希正讲述着,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她喉咙一顿,低头看向手机,黛眉紧蹙。
妈妈,怎么了?林珊好奇地盯着林瑜希看,忍不住问出口。
没事。将手机按灭,林瑜希继续将刚刚那个问题解释清楚,才抬了抬眼皮看向床头柜上的表,催促女儿说:已经十一点了,不要再学了,早点休息。
嗯,知道了,看完这一点就睡,妈妈晚安!林珊视线还专注在题目中,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晚安!记得把牛奶喝了。
林瑜希起身,走出卧室,轻轻地将房门从外面合上。
回到自己的房间,林瑜希才拿出手机调出那条信息,突然苦涩一笑,垂下深邃的眼皮。
同样的话,若是放在往常,林瑜希会抑制不住心底的悸动。
隐忍羞涩。
而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更像是周沫养在外面的情/人,白天对方要陪自己的正妻,只有晚上才能抽出一点时间来应付自己。
无比可笑。
【抱歉,我已经睡下了。】
【那明天?】周沫的消息回复得很快,几乎是秒回,像是一直抱着手机等待着。
林瑜希咬着唇,心里泛起一丝微恙,要不要此刻问她?
她纠结着,终究没能找出合适的措词。
要一直这样逃避下去吗?
林瑜希内心百感交集,潋滟的眸子眨了眨,回道:
【明日要去学校一趟。】
就这样,接下来的一周,周沫都没能找到机会与林瑜希见面。
一腔热血被兜头浇个彻底,周沫心里像是密密匝匝爬满了虫子,心痒难耐。
一个星期,林瑜希那女人躲了她整整一个星期。
泛白的手指紧紧攥着,青筋从指缝中跳脱。
林瑜希躲了她多久,她就冷了多久的脸色。
晨会时,周沫浑身低气压地坐在办公椅上,下面的人胆战心惊,谁都没有忽视上司寒冰一样冻人的眸子。
会议散后,周沫拿了钥匙便去了地下车库。
和风透过车窗缝隙灌了进来,周沫解开领口两颗扣子,还是觉得呼吸困难。
她真是快要被对方逼疯了。
胸前白透的肌肤因为怒火浮上一层粉红。
***
林瑜希从母亲那儿回来,神色恹恹地垂眸走出电梯。
走廊内柔和的光晕打在她单薄瘦弱的肩头,略显落寞。
笔直地站在门前,林瑜希低头翻找着钥匙。
开锁进门,提包还未及放下,包内的手机再次响起。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林瑜希划开手机接听,周沫微凉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教授,我想见面和你谈谈我外甥女后遗症的问题。
林瑜希:
知道对方不会应她,周沫继续扯谎,前两天我姐带萱萱去医院复查,医生说腿部恢复得一般,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至于什么后遗症,她还没想好。
周沫这话,骗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还行,放在林瑜希这儿,她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但躲避了对方一个星期,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虽然她仍旧没有想好该如何开口。
你在哪儿?林瑜希淡着声问。
你家楼下!
上来吧!
挂了电话没多久,门口便响起门铃声。
林瑜希深呼了口气,伸手开门。
明晃晃的灯光漏了进来。
周沫一张明艳动人的脸颊首先映入眼帘,林瑜希心尖猛地一颤,目光掠过对方暴露在外细长的两条腿。
细白如雪,在灯光的映照下透着白光,晃了她的眼。
进来吧!林瑜希敛了敛眸,冷着声说。
她转身正准备往客厅走,肩膀忽然从身后被人按住,接着身/体便被拽着向后抵在墙上,一只冰冷的手握住她的脖颈,激起她肩头一阵颤栗。
林瑜希眼皮轻颤,慌神的刹那,周沫已经欺/身贴了过来,紧紧地将自己圈抱在怀里。
一声惊呼,林瑜希下意识伸手攥紧周沫的衣角,目光不经意与她对视,捕捉到她猩/红的眸子里隐隐窜动的火焰。
林瑜希心下一慌,莫名胆怯地没敢再看她。
微微侧眸,撇开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喜欢的话,请多多留评哦~我就靠着你们的评论续命了~
第33章
为什么躲着我?嗯?指肚细细地摩挲着林瑜希的下巴,掌心包裹住玉颈,紧了紧。
林瑜希睫毛颤颤,随着周沫手上的力度,她下意识地扬了扬下巴,乌黑莹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咫尺之间的女人,鼻尖冷冽的清香层层萦绕,牵动着她那颗剧烈跳动的心。
为什么不回答?久等未见林瑜希开口,周沫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心中欲要冲破压制喷薄而出的怒火,她发誓,林瑜希是唯一让她感到挫败的女人。
偏偏又不能对她太过蛮横,连日来的相处,她大概能摸透对方是怎样的女人。
林瑜希看似坚不可摧的外壳之下,是一颗极怕受伤又自卑的心,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她的一切愤怒与反抗皆是因为敌人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气氛蓦然幽冷。
周沫愈是强逼她,林瑜希周身冷傲的气质便愈是浓烈,犹如祁连山的冰雪,散发着丝丝透骨的寒意。
周沫红着眼睛凝视她,半晌,终究是她先败下阵来,紧绷的脊背一瞬间松垮下来,她微微躬身,额头抵住林瑜希的,无奈叹气,你究竟想让我怎样?为什么你的一颗心就像是冰封住一样,无论我如何灼烧自己都温暖不了你呢?为什么?
周沫越说越激动,颤抖的声音中透着一种无力感。
林瑜希低垂着眼眸看着与她额头相抵的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甫一开口,声音便哽咽住。
终究是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别这样对我,不要这么残忍地对我,好吗?周沫强忍着内心撕裂般的痛,她微微偏头,寻着林瑜希奶白的脖颈狠狠地嘬了口。
肌肤上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涌上心头,林瑜希浑身一凛,整个人才算是从恍惚中抽离出来。
垂落在腿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攥紧。
错乱的情绪堵在胸口,林瑜希努力挺直腰板,冷漠的声音问:那个女人很美,是不是?
谁?周沫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锁在她的身上,不错分毫。
林瑜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深吸口气,冷着声道:那日和你一同出现在超市的女人。
终于将埋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林瑜希低垂下眼眸,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却在冰冷的湖面上砸出一簇巨大的水花。
她的心并未得到平静。
周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顿了两秒,才试探着开口问:乔依娜?
闻言,林瑜希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苦笑,原来她叫乔依娜。
捕捉到林瑜希受伤的神情,周沫像是在幽僻的洞口找寻到一汪清泉。
淡褐色的眸子倏地一亮,她双手温柔地捧住林瑜希的脸颊,眼里含着泪光,唇角却勾着一抹舒然的笑意,柔声问:你是因为她才不理我的?
注意到周沫瞬间开心起来的神情,林瑜希不解地蹙眉,微微侧眸,没有丝毫回应。
你这一周,就因为这件事折磨着你我?周沫眼底透出心疼,她身体微微前倾,红唇在林瑜希的额头落下温柔一吻,道:傻瓜,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尽管她比林瑜希小了四岁,但在感情上,很显然一直是她在牵着对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