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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后 第68节

  季嬷嬷心疼她,这东西寒凉,总这样喝会伤根底的,所以季嬷嬷总是想让林月芽劝李萧寒,不要日日宿在这里,林月芽不是没劝过,便是说了身子不爽利,李萧寒也不听,非要亲自看看才算数。
  林月芽饿得狠了,喝完药连口都没有清,直接动筷子开始吃饭。
  一旁帮忙盛饭的碧喜,在看到李萧寒脖子上的红痕,惊讶的和季嬷嬷互望一样,心底道:月芽这几日到底怎么了……
  入夜后,李萧寒回了云腾院。
  林月芽总算能松口气,她又坐在她的藤椅上晃悠,大蒲扇也不曾离手。
  季嬷嬷在屋里整理东西,小桃和碧喜在院里陪她说话,大黄也来了。
  它比全年整整胖了两圈,完全对得起这个名字,大黄也是个脑袋好用的,冬日里冷的时候,它知道跳上林月芽怀中睡觉,如今天热,它就扯得长长地趴在廊上吹风。
  碧喜将今日听到的闲话说于林月芽听。
  “郡主过几日便要回去了。”
  林月芽愣了一下,疑惑地扭头看她。
  碧喜小声道:“自打长公主受伤以后,便不待见郡主了,老夫人和侯爷也对她不管不顾,还留在咱们侯府做什么?”
  季嬷嬷从屋里出来,听到碧喜说起郡主的事,便冲她摆了摆手,不让她再说什么。
  裴莹盈是个什么脾气季嬷嬷心里清楚,她可不是个好惹的主,这次来上京一趟,若是就这样回去了,脸上肯定无光,万一裴莹盈心里不忿,做出什么事来该如何。
  这府里,两个何有老夫人撑腰,至于林月芽……
  季嬷嬷叹了声气,她一天要和侯爷置八百回气,保不齐哪一次真将人给气走了,偌大的永安侯府,还能有谁来护着她?
  季嬷嬷将藤椅按住,坐到一旁小凳上,问林月芽:“姑娘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今日将侯爷弄成那个样子,你就不怕外面传你闲话?”
  贱奴出身,魅惑家主,多难听的话都传得出来。
  林月芽哪里想得到这么些,如今听季嬷嬷一说,才意识到这会让她和李萧寒的名声都不好,可转念一想,李萧寒名声如何关她什么事,而她的名声,在那个雨夜之后,就不重要了。
  林月芽朝季嬷嬷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季嬷嬷实在对她没办法,这孩子怎么是这样一个性子,原先虽说怯懦,可到底是个踏实乖顺听得进去劝的人,可如今呢,胆子大了不少,脾气也越来越倔。
  林月芽知道季嬷嬷在心里怪责她,她没有解释,只是仰头望向这一片星空。
  夜里林月芽睡得正香,忽然听到身旁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她一睁眼,迷迷糊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萧寒。
  林月芽没想到这样晚了他还会过来,见她微微蹙眉,很快又迷迷瞪瞪昏睡过去,李萧寒无奈地扯了下唇角。
  他也不想来的,可不知为何,躺在云腾院那张床上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日两人是被碧喜的尖叫声惊醒的。
  李萧寒叫了声夏河,起来就去摸床边挂着的剑,林月芽抓起被子挡在身前,很快夏河便在外面对李萧寒道:“回主子,是大黄出事了。”
  碧喜原本出来准备去提早膳,结果刚一走到廊上,就看见大黄浑身血淋淋的朝它爬,地上淅淅沥沥都是血痕。
  林月芽穿好衣服跑出来的时候,大黄呜咽地叫着。
  李萧寒叫夏河快去请余大夫,便是给人看病的,瞧瞧猫也是可以的。
  季嬷嬷和小桃也围了过来,小桃也喜爱大黄,前两日她和碧喜还帮大黄洗了个澡,大黄乖极了,泡在水里一点也没扑腾。
  可转眼今日,大黄的尾巴不知遭了何人的毒手,被剪断了一截。
  林月芽伸手要去抱大黄,李萧寒将她拉住,却没想林月芽回头看他时,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满泪痕。
  李萧寒心里一紧,直接弯身将大黄抱在怀中。
  “侯爷?”
  旁边几人皆是一惊。
  李萧寒面容肃冷地打了个响指,屋顶上倏然蹦下来一个人,将廊上的几个吓了一跳。
  “去查。”
  李萧寒说完,抱着大黄快步进屋。
  林月芽直到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这永安侯府里是有暗卫的,且这暗卫就在她的春和堂里。
  只是眼下她来不及多想,跟着里李萧寒就跑进了屋。
  习武之人擅长处理伤口,小桃从净房打来一盆温水,小心翼翼地帮大黄擦拭身上的血痕。
  李萧寒身上向来会装着止血的药瓶,一时也顾不上去想能不能给大黄用,直接就洒在了大黄的伤口上。
  大黄身上的伤口不多,血迹主要都是因为尾巴断裂所致。
  很快,余大夫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这大黄他见过,前几日还顺手喂了块儿肉给它来着,小胖猫也不知道害怕,眯着眼还蹭了余大夫的腿。
  余大夫赶忙将药箱搁下,仔细检查起来。
  最后它开了一副药,猫的剂量同人不一样,必须用水稀释,分五次给大黄喝,这几日需要关在笼中静养,还要防止它舔舐伤口上的药粉。
  大黄没有力气,这次关在笼中的时候一点也没有闹腾。
  它时不时有气无力地冲林月芽的方向叫两声。
  林月芽哭了一早上,眼睛都肿了,便是被李萧寒欺负的时候,也没有哭得这样惨过。
  看到现在的大黄,她忍不住就想起小时候死在祖母手里的小梨花。
  那个时候她护不住,如今她还是护不住,她可真没用,连个小猫都护不住。
  林月芽一看到大黄哀戚戚地爬在那里呜咽,心里就像被人狠狠揪住不松手那样难受。
  李萧寒送余大夫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对大黄动手的人根本没想隐藏,暗卫顺着血迹就能查出是何人所谓。
  李萧寒此刻在百花园,裴莹盈站在他面前拿绣帕不住地抹泪哭诉,“表哥从前多护着莹盈,如今为了一只畜生,竟要来问莹盈的罪?”
  李萧寒两手负在身后,不断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他没有说话,一双冷眼就这样看着裴莹盈。
  裴莹盈将袖子撩起,白皙的胳膊上那道年久的伤疤就这样露了出来,她一时委屈得难以自抑,“不是我偏要和那小畜生过意不去,是我自小时候在侯府被那东西伤了之后,一见到就会害怕。”
  裴莹盈以为,李萧寒在看到她胳膊上的疤痕时,便会心软,却没想他脸色阴沉得更加骇人。
  “我、我本来是想将它赶走的,可它跳到我身上了,我那婢女手上没轻没重,便不留神伤了它,我知道,那是表哥的通房养的,表哥心疼得紧,可也不能因为她来治我的过吧?”
  裴莹盈说到这儿,委屈的神色里夹杂着些许怨气。
  忽然,她手腕被李萧寒握住,她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到李萧寒的眸光无比森寒,裴莹盈顿时结巴起来,“表、表哥,你弄疼我了……”
  李萧寒将手松开,像是无比嫌恶般拿出帕子,仔细擦着手指,他声音低沉,缓缓开口,“黑虎不会平白无故咬人。”
  那黑虎是永安侯最喜爱的一只狼犬,面相凶恶,性子却是出了名的温顺,且还极为聪慧,它咬裴莹盈那日的晌午,李萧寒还和它一同玩过,那时候黑虎没有一丝异样。
  也是后来黑虎咬住裴莹盈不松口时,李萧寒之所以没有用剑去刺黑虎,便是因为他舍不得黑虎受伤,所以那时候他只是一面命令黑虎松口,一面用徒手去推黑虎的嘴。
  之后老侯爷赶来的时候,忍痛一剑刺死了黑虎。
  当日处理完伤口,李萧寒就知道了黑虎咬人的原因,他带着看管黑虎的仆役去寻老侯爷,可老侯爷只是伤神地摆摆手,让他日后不要再提此事。
  这么多年,黑虎的死依旧是李萧寒心里的一个痛,那也是他最喜爱的一只狼犬,它陪了他五年,每次李萧寒看书习剑困乏的时候,都会寻黑虎玩上一会儿。
  自打这之后,老侯爷将府里的狼犬全部送走,侯府便也立下了不得饲养动物的规矩。
  “是你欺打它在先,所以它才张口伤你。”
  李萧寒终于说出了当年的实情。
  裴莹盈登时愣住,六岁时发生的事情,她原本记不清多少,可偏那一日的事,她记得深刻。
  她去找李萧寒,结果李萧寒的随从说他在读书,不能见她,裴莹盈在外面等了好久,李萧寒也没让她进去。
  裴莹盈气呼呼地准备离开时,看到下人带着黑虎兴高采烈地走了进去。
  裴莹盈听到院子里传来李萧寒同黑虎玩乐的声音,她当即便气得跺脚。
  原来表哥不是没有时间,他是宁可和一条狗玩,也不愿意搭理她。
  午膳过后,她让婢女假装有事支开仆役,她悄悄溜进了关着狼犬的院子,小小年纪的裴莹盈也不知道害怕,许是见过几次这些狼犬同人玩乐,并没有伤人的举动,便拿着小竹棍往笼子里面捅。
  一边捅,一边骂那黑虎。
  黑虎一开始还冲她摇尾巴,后来被惹急了,在笼子里来回乱撞,竟将笼门都撞开了,便是因为这样,黑虎才咬她胳膊。
  裴莹盈一直以为,李萧寒那日是赶来护她的,可今日见他提及此事时的语气神情,裴莹盈忽然心里开始发凉,“我、我只是想逗逗它,我没有,表哥……”
  “父亲让我不要再追究此事。”李萧寒擦完手,抬眼看向裴莹盈,“怎么办?”
  “我现在不仅想要追究,且还有一笔新帐要找你算。”
  明明今日闷热无比,此刻的裴莹盈却顿觉周身散着一股令人发颤的寒气,她张着嘴还想要辩解,可怎么也说不出话,甚至连看李萧寒都不敢。
  等她再度抬眼时,李萧寒已经离去,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方才他擦手的帕子。
  一个时辰后,裴莹盈被迫坐上了回封地的马车。
  这件事长公主也知道了,她捂住心口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李老夫人听到的时候,正在和两个何打叶子戏。
  她垂眸笑了笑,吩咐王嬷嬷将门关上,随后望着两个何道:“你俩不要心急,且再等等。”
  两个何笑着点头。
  李老夫人呷了口茶,将手里的叶子丢到桌上,挥退了两个何。
  思忖片刻,她对王嬷嬷道:“去将余大夫叫来。”
  李老夫人与余大夫太过相熟,熟到一见面,两人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她直接就道:“那丫头身子如何了?”
  自打从别庄回来后,余大夫每隔几日便会给林月芽诊脉,他如实地回答:“也不知是何故,林姑娘的哑疾毒素散了大半,日后兴许开口说话不成问题。”
  李老夫人蹙眉极深,最后长出一口气道:“到底是个福薄的。”
  她顿了顿,沉下声又余大夫道:“务必要赶在她开口说话前。”
  余大夫起身拱手。
  作者有话说:
  裴莹盈:回家的路上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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