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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2节

  两句不相干的话,被陈道林硬生生地连在了一起,这暗示的意味儿实在太浓了,薛向咂摸了片刻,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确信,说道:“陈书记说得哪里话,您正当壮年,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革命工作,党的事业,都还要您发光发热呢!”
  陈道林摆摆手,又转过了话题,“薛向,安远政局的身体还好吧?说起来,我和安远政局,还有过一面之缘,四二年反扫荡的时候,我也在晋察冀,那时候,我才十四岁,正跟着我们村的民兵们厮混呢,当时,恰好碰着一二九师的师部转移,师部首长看我们追得紧,便派师部警卫连过来劝我们,领头的就是安远政局,一晃这些年过去了,我们都老啦!”
  薛向没想到陈道林和薛安远还有这么番遭遇,不过都四十年前的事儿了,且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儿,他不怀疑是陈道林编排,也不信薛安远还记得,他只在想陈道林为什么说这个,片刻,就有了答案。
  官场谈古,多为叙旧情,一面之缘,甚至算不得有情,可陈道林既然说了,这里面的滋味儿就很浓了,再联想到,他方才谈冯京,以及说在明珠的不愉快,先前还隐约的答案,此刻,在薛向心中,已渐渐清晰。
  很明显,这位陈书记是想动了,且有意向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辽东。
  方生出这个念头,薛向越想越觉有理,首先,辽东政局因为张春林的投机,出了大问题,老书记邓永加亦被牵连,退居二线是在所难免,如此一来,书记的位子就空出来了。
  的确,比之辽东,明珠无论在经济,还是政治等方面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若搁在以前,陈道林万不会有以辽东易明珠的想法。
  可今时不同往日,陈道林原本打算着静等汪明慎到站,段钢前进一步,他顺势接过市长,可哪里知道,中间会让自己搅合了这么一杠子,让别人拣了空当,眼看着,王澹望、丁世群,一书记,一市长,坐得稳当了,没准儿一坐就得三四年到满届,可他陈某人又有几个三四年可等,此时,再不另寻出路,没准儿就得老死在这副书记的位子上了。
  正因为有这个大背景,陈道林有去辽东的想法才不为稀奇,更何况他谋求的是省委书记一职,论含金量,也不较明珠市长差多少。
  想通此节,薛向彻底明了了陈道林的来意,心中又想,此人为官为人,都是一时之选,且与己有恩义,更何况,人家的完满计划,也是因为自己这飞来一棒,才给打乱的,如今,能助其一臂之力,自然就该使力。
  一念至此,薛向也就不兜圈子了,毕竟这种事,总不好让陈道林这尊者和长辈,先露骨而出,既然要送人情,就送到底,但听他道,“没想到您和我伯父,还是老相识啊,失敬失敬,这样吧,既然是老相识,总不好不见见,您若有功夫,我跟我伯父说一声,你们老同志正好聚聚,正好辽东的冯叔近来恐怕要上京述职,您若有意,我看你们做一路最好!”
  薛向说得隐晦,陈道林却听明白了,他没想到薛向竟然这么机灵,自己刚露出点儿话缝,此人就了然了,还善解人意地给出了安排,当下,便笑道:“好好,我也想和安远政局聚聚啊,你还是就安远政局和冯京同志的方便吧,我随时都有时间!”
  冯京如今还没赴任省长,只是有了动议,薛向说的入京述职,陈道林也猜到是中央组部谈话,既然如此,这就证明了辽东政局,确实大变在即,他不提前运作好,机会可是稍纵即逝。
  不过,陈道林久历沉浮,知道越是在这个关键时期,越是得稳住,操切不得。
  而薛向能做的,也就到这一步了,事情成与不成,还得看陈道林的本事,他替陈道林约了薛安远,就等于跟薛安远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想必薛安远会替陈道林使力,可一个省委书记的职位,却不是薛家人能定夺的,还得看陈道林背后的力量。
  不过,这就不是薛向能操心的了。
  转瞬,又数天过了,小家伙完成了升学考试,薛向的履新的消息也下来了,没成想,紧接而来的消息是,陈道林成功调任辽东,担任省委书记。
  而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是,光真同志调任明珠,接替陈道林,出任市委副书记。
  当然,这会儿,除了薛向,没人知道这个任命的意义会有多深远。
  ps:上一卷的尾巴,总算扫完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蜀中天地
  伴随着一阵呜鸣,一辆数百米的红皮火车,在开阔的绿野上,拉出一条红线。
  很快,火车便驶出了绿野,自上而下,险而又险地拉出道诡异的弧线,又转过一道弯儿,紧接着,前方便现出了座座插天而起的巍峨山峰。
  这火车就像得道成精的红蛇,在群峰间盘旋,时经险恶山腰,时伏葱茏谷底,看得薛老三目晃神弛,蔚为壮观。
  未几,火车穿越了群山,地势又渐渐平坦起来,又驶出数分钟,玉带般宽而长的岷江,便现出如海的伟容。
  《山海经》上说:岷三江,首大江,出汶山。说得是岷江乃是长江的正源,如今,史学家们虽早已证明岷江不过是长江的一条支流,但因蜀中文豪苏轼的那句“大江东去”,这条岷江依旧被蜀人倔强的认为是长江的母河。
  时维七月,正是汛期,江水暴涨,如一条巨龙,从巍峨的山峰间,奔腾而下,势走千里,眼看着整条火车都要被其吞噬,雄伟的都江堰却如天神的臂膀,凭空而生,稳稳地擒住正汪洋肆意的水龙。
  山奔水腾,虎啸龙吟,几乎未出北中国的薛向,何曾见过这等巍峨景观,霎时,就瞧得呆了。
  眼见着这奔腾的水龙,才在眼前逝去,未几,葱葱峨峨的青城山又现出真容来。
  老话说,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道的便是眼前这座青城山。
  此时,薛向人在车上。不得近观,只远远瞧去,但见巍巍青城山,林壑幽深,层峦叠嶂,郁郁葱葱,山峰似削,两腰如劈,其间青竹无数,薄薄气雾。山风徐来。千树摇头,万竹俯首,霎那间,便衍出绿涛青浪。蔚然成海。连带那薄薄雾气。也越发朦胧起来,飘渺流风,登临欲仙。
  “头一次来蜀中吧!”
  薛向正瞧得入神。忽然一道银铃般的声音,传入耳来,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靠窗对坐的那位女郎,但见她杏眼桃腮,肤白身窈,长长的头发,用一方绿帕扎成,墨裤白衫,乃是标准的机关人员打扮,看过来的一双杏眼,宛若流波,长长的睫毛一颤一抖,衬得乌溜溜的大眼睛,越发晶亮了,当然,最引入注意的,还是那银铃般的声音,好似摇响雨中的铃铛。
  起先,上车时,薛向的眼睛就一直对着窗外,压根儿不曾注意车内的动向。
  倒不是火车站里,有什么值得好瞧,而是车内的拥塞,实在是薛向不堪,他只好把眼睛撇到窗外,寻得宁静。
  这会儿,闻听这女郎说话,他还是头一次将眼睛摆回车厢内,“是的!”说完,便又把头扭过去,继续观风景,丝毫不觉对面的女郎已经立起了小脸。
  的确,不管是哪个时代,美女自问都是有特权的,至少有享受注目礼的特权,可薛向这不冷不淡,换哪个美女,心中也会不舒坦。
  萧依依现在确实不舒服,她还没落座,就瞧见了薛向,身为记者,她对人的气场,气质,天生敏感,远远瞧了薛向一眼,便觉得这个年轻人挺古怪,明明是二十啷当的年轻人,偏生看上去老气横秋,威势不小,气场比他刚采访的拿个大腹便便的县委书记也不弱。
  若说落座时,萧依依就对薛向生出了几分兴趣,那待落座后,偏头瞧清了薛向这张脸,萧大记者心中就像被小鹿撞了一下一般,腾腾生出了交谈的欲望。
  不错,这张脸上,不仅顶着一头茂密而杂乱的头发,鼻梁上还架了一幅厚厚的黑框眼镜,土气老气,可萧大记者阅人无数,识人的本领那是一等一的,她精准地从薛向这老气的打扮中,抽炼出了丰神如玉和英俊绝伦两个词汇。
  头发杂乱,却干净黑亮,眼镜土气,却遮不住星眸里的精光,这模样,若演电影,可比她从私密渠道弄到的宝岛电影《窗外》中的秦汉甩出八条街去。
  男人爱看美女,女人喜瞧帅哥,这是异性美的吸引,在正常不过。
  薛向生得英俊,气势不凡,更兼明明是青年人,偏偏作老气打扮,明明是帅哥,偏偏扮丑样,如此种种特质,自然极度引逗萧依依的好奇心。
  这会儿,见薛向不肯理人,反激起了萧依依心中的傲气,“我猜你是做大生意的吧!”
  萧依依又吐出一句,这下,薛向终于又回过头来,“你怎么知道的?”
  薛向回头,自然不是萧依依猜对的结果,而是旅途无聊,风景再美,久看也生厌烦,有个美女肯聊天,自然是好事儿。
  见薛向回头,萧依依心中得意,笑道:“你手上这块手表,是江诗丹顿的,据我所知,这种表的售价高达这个数,且国内没有卖的,以目前的共和国内,除了商人,我实在想不通谁买得起这种表,谁又敢带这种表。”
  车上人多,萧依依不好叫出钱数,只伸手比了个八。
  这表是小妮子送的,具体什么牌子的,他还真认不出,更不知多少钱,这会儿,见萧依依伸手比划,他笑道:“猜得真准,你是做什么的,可真是见多识广啊!”
  “那咱们正式认识一下,萧依依,蜀中日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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