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慢着。”那锦衣卫沉声道,“你还未回答,你是何人。”
  魏云清一怔。她不是已经说了她姓魏?他还要知道什么?
  她眼睛一抬,便见那人正细细打量着她,好像想从她身上看出朵花来。
  ——莫非,对方问的其实是她的身份?
  “民女不过是上京的一个普通人罢了。”魏云清回道,她看了眼洞开的房门,渴望之色溢于言表。那房门近在咫尺,可有眼前这位莫名其妙的锦衣卫守着,她却偏偏一步都迈不出去,简直心塞。
  “普通人?哼。”那锦衣卫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道。
  魏云清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这个锦衣卫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是受害人好不好,他不去审问那两个加害者,一个劲儿地问她这个受害者是什么意思?
  ☆、第五十章
  魏云清原本获救后欣喜的情绪渐渐冷却下来。
  其实只要她拿出那块玉佩,明说她与杨奕间的关系,估计眼前这位从未见过的锦衣卫就会放过她了。可她之前才打定主意,今后要尽量少跟杨奕来往,那么打着杨奕名号的事就该少做。
  “这位大人,我确实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不明白您在质疑什么。”魏云清不卑不亢地回道。
  那锦衣卫面无表情地看了魏云清半晌,忽然道:“魏姑娘所居何处?容我送送姑娘。”
  魏云清心想,你这是想摸清我住哪儿从而判断我的身份么?她笑道:“多谢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用劳烦大人。”
  锦衣卫哼道:“此处地处偏僻,我不敢保证外头没有他们的同伙,若魏姑娘再度被人掳走,可再没有锦衣卫恰巧经过。”
  他这是在威胁她么?
  魏云清心生郁闷,她觉得这个锦衣卫一定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信息,才会对她死缠烂打,非要弄清楚她的身份。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外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万一她再被人绑了,估计就没这么好运了。
  “大人,实不相瞒,被绑来之前,我正与晏如松晏将军在集市上看热闹,若不麻烦的话,还请大人通知一下晏将军。”魏云清想了想,终究还是露了一些给对方,说不定还能反过来从他那儿得到些这次事件的相关信息。
  “晏将军?”那锦衣卫面露疑惑,随即恍然,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大人,您可是知道那两人究竟为何而来?”魏云清尝试着问道。
  那锦衣卫瞥了魏云清一眼,轻飘飘地说:“不知。”
  魏云清:“……”
  真想揍他一顿!如果不是知道什么,他何必说什么“原来如此”?明明知道什么,也从她这儿套到了他想要的话,他怎么就不懂礼尚往来呢!
  “魏姑娘还请在此稍候,我让人去寻晏将军。”那锦衣卫说着,也不等魏云清说话,转头走出去,招呼了自己的手下一声。
  然后他就站在门口没再进来,手下不知从哪里搬了把椅子过来,他潇洒地坐好,只留了个背影给魏云清。
  魏云清安静地待在房间里,过了会儿就待不住了。
  她慢慢走到门口,小声问:“大人,不如您派个锦衣卫与我一道走,说不定路上就能跟晏将军遇上了。”
  那锦衣卫侧头睨了魏云清一眼,似是惊讶于她敢支使他的胆子,哼笑道:“魏姑娘是迫不及待要与晏将军相会?”
  无论如何都比跟你待在一起好啊!
  魏云清讪笑:“这个,晏将军怕是正担心我,早些见到我无恙,好教他放心。”
  那锦衣卫似笑非笑道:“魏姑娘对晏将军可真是情深意切。”
  魏云清没应声,报以一记羞涩的微笑,心里却悄悄翻了个白眼,这关他什么事?
  “魏姑娘,等着吧。”那锦衣卫又是一笑,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令人悚然。
  魏云清沉默几秒,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大人贵姓?如今在锦衣卫中任何职?”
  等她安然与晏如松会合了,将来她总能找到机会在杨奕面前“不小心”地说上几句这位大人的坏话。虽然对方救了她她很感激,可这样一幅阴阳怪气的模样,她实在不能不去深想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啊。
  那锦衣卫又是一眼看了过来,眼神里似乎带着不清不明的寒意。
  魏云清忙笑道:“这次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冒昧询问大人的名讳,将来去寺庙烧香时我一定会为大人祈福。”
  “百里钺。”那锦衣卫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眼含不屑,“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魏姑娘不要记错了。”
  “白大人,我一定不会记错的!”魏云清忙道。
  百里钺:“……我姓百里,不姓白。”
  魏云清一怔,立刻改正错误:“……是的,百里大人!”
  在魏云清成功用一句话弄得百里钺不爽后,他便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魏云清问出了名字也没再跟他说话,可见房里脏兮兮的,也是没有进去的欲望,就在门边站着,过一会儿摸摸身上的东西,发现玉佩和银子都还在,甚至之前她没吃完藏起来的一小包桂花糖也在。
  她默默地摸出了这包桂花糖,边回想着这次的事件边吃起糖来,先前觉得不对劲却来不及深思的地方渐渐浮上心头。
  首先是她和晏如松逛街时突然出现的人群,完美的将她和晏如松分开,那两个蒙面男人就趁这个机会将她抓走。虽然后来只出现了两个人,可根据当时的情况,她总觉得抓她的不只两人。
  其次,之前被那两个男人猥亵时她心慌而没有注意到太多,但此时想起来,那两人的动作未免太“斯文”了点,扯半天就扯开她外面的衣裳,连中衣都没来得及扯开,还不停地跟她废话,另外她醒来后到他们进来的这段时间也很可疑,又不是绑票要去通知金主,这段时间他们去哪儿了?
  最后就是这位百里钺大人的表现。他一救下她就问她是谁,关注点明显不对。后来得知她与晏如松有关系后又露出了然的表情,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可见他会出现在这里,应该并不是偶然。
  无论怎么想,这次的事件都可疑的很啊,不是单纯的绑架强.奸案,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只是现在看来,知晓一切的应该是原本可能是局外人的百里钺,但看他的样子,他并不打算告诉她。
  魏云清正在沉思,忽然察觉到旁边人的视线,不禁侧头看了回去。
  对方皱着眉,视线似乎落在她手中的桂花糖上。
  ……他这是也想吃么?
  魏云清低头看了眼只剩下几颗的桂花糖,只当没看到他的眼神,默默地背过身去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可是晏如松买给她吃的,怎么可能给别的陌生人!
  百里钺不知魏云清在想什么,可莫名地感觉到了一阵恶寒,便皱眉移开了视线。
  很快,魏云清便吃完了最后一颗桂花糖,正有些遗憾,忽见晏如松匆匆闯入了这个有些荒废的小院。她眼睛一亮,嘴角弯起一道弧度,匆忙向晏如松跑去。
  见魏云清安然无恙,晏如松眼中的担忧才彻底放下来,有外人在场,他不好表现得太过热情,但眼中的心有余悸和欣喜放松是骗不了人的。
  “晏将军……我没事,你无需担心。”当着那锦衣卫的面,魏云清自然不会表现得跟晏如松太过亲密。
  晏如松上下打量着魏云清,轻轻点了点头。之前他不小心把魏云清弄丢了,他本以为只是暂时的被人群隔开,等人群推开后他就能看到她。可等人群散去,他却没看到魏云清,隐约察觉到事情不妙,再找了会儿没有找到人,他心中已满是焦急,问了不少人都没人见过魏云清后,他立刻准备回晏府叫人来帮着一起找人,至于会不会让他父亲知道他和魏云清的关系,他已经顾不上了。但就在那时,锦衣卫找了过来,直言魏云清就在他们那儿,他便来不及多问,忙赶了过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晏如松皱眉问道。
  魏云清道:“有两个蒙面的人把我抓了过来,多亏那位百里大人及时赶到救了我。”她压低声音道,“那两个蒙面的人好像不简单,那位百里大人应该知道些什么,但他不肯跟我说。”
  晏如松眸光微闪,示意魏云清先退到一旁,看向已然走过来的百里钺。
  “百里大人,多谢此番对魏姑娘的搭救。”晏如松拱手客气地说道。
  百里钺微微一笑:“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瞥了魏云清一眼,哼笑道,“晏将军,你的红颜知己可是要看牢一些啊,不要被人钻了空子。”
  “百里大人这是何意?”晏如松道。
  百里钺别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佩刀道:“晏将军多虑了,下官不过是提醒一二句而已,并无他意。”
  “如此便多谢百里大人了,将来我必登门道谢。”晏如松道。他已经明白,从百里钺口中已经问不出什么,顾忌只能稍候自己去查探了。
  “那倒不必了。”百里钺斜看了魏云清一眼,“魏姑娘说将来会去寺庙为下官祈福,那便足够了。”
  “应该的,应该的!”魏云清忙笑道。
  “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便不送二人了。晏将军,魏姑娘,后会有期。”百里钺拱手送客。
  “百里大人,告辞。”晏如松也拱拱手,带着魏云清离开了这处小院。
  魏云清回头看了那位百里钺一眼,他还待在这破地方做什么?
  “这次那两人绑我,应当是有别的目的。”魏云清等一离开百里钺的视线,便对晏如松道,“虽然之前他们故意做出要强.暴我的意思,但行动上有所保留,我想这其中肯定有阴谋。”
  晏如松与魏云清并肩走着,并没有立刻回答魏云清的话,等来到一处拐角,四周都没什么人了,他忽然转身抱住了魏云清,吓了她一跳。
  “抱歉,我没能及时来救你。”晏如松低低地说。之前眼睁睁地看着魏云清从他眼皮底下走丢,那种慌乱至今还影响着他,让他无法冷静下来。差一点,她就受到了那样可怕的伤害,而他却直到锦衣卫来通知才知道她的消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无能。
  “没关系啊,这又不是你的错。”魏云清忙摸了摸晏如松的肩膀,低笑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再说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们在明,那些坏人在暗,防不胜防,不如赶紧找出来到底是谁想对付我,如此才能以绝后患。”
  晏如松并没有应声,又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松开她。
  “你且放心,我定会尽快查出事情真相。”晏如松握着魏云清的手坚定道。
  魏云清甜甜一笑:“我相信你。对了,刚才你给我买的桂花糖我都吃完了,再给我买一点吧?”
  晏如松一怔,无奈笑道:“你也不怕吃坏了牙。”
  “当然不怕,我天天早晚刷牙呢。”魏云清微微一笑,牵住了晏如松的手,拉着他又往集市走去,仿佛刚才绑架并未发生一般。
  但两人心里都对这次的事留有阴影,若不能及早查出来究竟是谁在对付魏云清,二人都无法安心。
  “把人带过来。”
  小院里,百里钺又坐回了椅子上,对自己手下吩咐道。
  院子的另一间房里被带出了三个身着飞鱼服的男人,其中一人赫然是曾经找过柳慧娘麻烦的梁百户。
  “梁百户留下,你们都下去。”百里钺吩咐道。
  他的手下立刻又把其余两人带走,院子里也一瞬间散了个干净,只剩下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梁百户和百里钺。
  梁百户脸上一派颓败之色,直愣愣地站在那儿不吭声。
  百里钺冷哼一声:“梁百户,连晏将军的女人你都敢动,你的胆子很大嘛。”
  梁百户垂着头,面如死灰。
  百里钺道:“说说看。”
  梁百户抬头看着百里钺,不知他是何意。
  百里钺没看他,姿态潇洒地盯着他的刀,表情随意。
  梁百户自知此次凶险,咬牙半晌后只得说道:“百里大人,若我说出实情,您可否放过我?”
  “那取决于你说了什么。”百里钺依然没给他一个眼神。
  梁百户看着百里钺许久,面露颓然,低声道:“百里大人,那魏姑娘,可不仅仅是晏将军的相好……其实在今天之前,我也并不清楚她与晏将军过从甚密。”
  “哦?”百里钺只回了个音节,对于梁百户的话,也不说信与不信。
  梁百户硬着头皮继续道:“那魏云清可是曾经从战场上将皇上救回来的人!她身上戴着的龙纹玉佩正是皇上御赐,拥有自由进出皇宫的权利。如此也就罢了,根据皇上身边的内侍所说,他对那魏氏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不愿忤逆她的话。皇上明明不愿她出宫,但在无法改变她的主意后,便时常出宫来看她。”
  百里钺露出些许兴味:“所以,你便设计了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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