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节

  郭业听罢，心道，可真够偏执的，这不都一样吗？
  随即，郭业陪笑道：“是是是，是怀忠。卢国公不要找了，他没有来。”
  “唉……”
  程咬金粗犷乐天的面孔上难得露出几分惆怅，长叹一息后摇头无奈道：“俺就知道这傻小子跟老子一个德行，认准了一件事儿十头牛也别想拉回来。当年他母亲的事情真是误会啊，他咋就不理解俺这个当爹的呢？”
  郭业随口应付了一句：“是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兴许再过几年他便能够转过弯来。卢国公不要烦心了，时间才是化解心中创伤与怨恨的最佳药剂。兴许也能缓和你们父子间的关系！”
  “这傻小子是老子的种儿，既拧巴的紧又轴的很，难，难哦，唉……”
  此时的程咬金在郭业眼中，已不再是一个叱咤风云的骁猛虎将，更像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突然，程咬金眼前一亮，仿佛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打量着郭业，惊叫道：“对啊，俺怎么把你给忘记了？我家二小子最听你的话了，而且我听长孙家的三小子说，怀忠娶了你们郭家小女，咱们程郭两家可是亲家了哈！”
  郭业自然明白程咬金口中的长孙家三小子，指的便是长孙羽默那小子。
  经程咬金这么一说，他也才反应过来，对哈，二牛娶了自己的妹子小蛮，那他和程咬金家可就是亲家了。
  啧啧，真没想到自己和程咬金还能有这么一层关系，真是造化弄人啊！
  继而矜持地笑道：“是啊，二牛，不，怀忠当年在陇西娶了我家小妹小蛮，按理小蛮应该拜见一下你这位公爹。不过舍妹如今人在西川，恐怕……”
  “哈哈哈，不碍事不碍事，俺还听长孙家的三小子说我那儿媳妇在西川静心养胎，是不？啧啧，没想到怀忠这小犊子真不赖，一晃眼十年的功夫，不仅娶了妻还快要当爹了。嘿嘿，老子也要升格儿当祖父了。哇哈哈，老程家的种儿硬是要得，就是能干。怀忠可比他大哥怀默要强，比他三弟怀义要有出息。说到底还是咱们老程家的种牛逼啊！”
  刚才还一副猴子死了亲爹般满脸苦逼的程咬金，就这么自言自语间，居然换了一副面孔，活灵活现精神百倍起来。
  郭业见状暗暗鄙视，张口闭口都是老程家的种牛逼，这跟我小妹怀孕挨得着吗？真是粗鲁无比的程咬金啊。
  这时，有传令兵策马奔来，通知程咬金前面英国公李茂功已经在催促，让他加快行程跟上大队。
  程咬金立马拍了拍脑门，急道：“奶奶的，看俺这么一啰嗦，居然把正事儿给忘了。郭业，你帮俺一个忙，没事的时候替俺劝劝怀忠，让这小子早点认祖归宗，早点将俺那儿媳妇接回长安卢国公府来养胎才是。”
  “我靠，卢国公你自己都搞不定，我又怎么能搞得定？”
  郭业一声惊呼，摇头道：“这事儿太棘手了，你们父子间的关系太僵了，我搞不定。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程咬金喊道：“不行，你一定要帮俺这个忙，让这小子早点认祖归宗。”
  我靠，郭业再次鄙视起程咬金来，这还赖上哥们了不成？
  随即没好气地回道：“卢国公你不能这么强行摊派任务吧？凭什么啊？”
  “凭啥？”
  程咬金咧嘴一笑，仿佛奸计得逞一般说道：“就因为怀忠对你言听计从信任至极，就因为你小妹是我老程家的儿媳妇，就因为郭程两家是亲家。你总不能任凭怀忠这小子胡乱着来，让我那孙儿将来一出世便无法进祖宗祠堂进族谱吧？小子，这个忙你不帮也得帮，好歹咱俩同在天策府一系，俺还能亏了你不成？”
  “有好处？”
  郭业眼睛一亮，问道：“忙我可以帮，但总不能白忙乎，是不？你先说说好处！”
  “他奶奶的，你倒是要挟起老子来了。”程咬金没想到郭业会这么不要脸，自己只是顺嘴一说有好处而已，没想到这小子就是属猫的，闻到鱼腥味儿就跑上来了。
  随即，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放心，只要怀忠肯认祖归宗，让我未出世的孙儿将来好进祖宗祠堂上族谱，俺便答应你一个请求。至于什么请求随你说，只要俺能办到肯定不会推诿。”
  郭业听罢左右权衡了一下，能得程咬金一个承诺可是当真不容易。
  再说了，郭程两家既然是亲家，二牛老是跟他爹程咬金对着干，绝逼不是什么好事儿。先不说关乎到自己的利益，就说自己小妹的未来，如果能进入卢国公府中享福，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当即，满口应道：“好，我答应你，咱们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可不要到时候反悔啊！”
  “呸，你个精明鬼少埋汰俺老程，俺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吗？”
  说罢，程咬金缓缓调转了马头后，冲郭业扭头最后说道：“放心，俺老程一口唾沫一个钉，绝对是信人。你只管去做就好！”
  交代完之后，程咬金高高扬起马鞭，呼喝道：“全军听令，火速开拔，赶紧追上英国公大军。”
  “驾~”
  一声催马，程咬金扬尘而去，溅得尘土飞天让郭业冷不丁吃了一嘴土坷垃。
  “呸呸呸呸~”
  郭业不断地吐着唾沫，恨恨地骂道：“好你个程咬金，真是小气！”
  不仅是郭业一人吃了满嘴灰，庞飞虎、康宝等人亦没有幸免。
  待得大家纷纷吐唾沫抹嘴唇后，庞飞虎靠近郭业问道：“大人，既然四路大军都撤了，那咱们是不是也该押着多赤罗和八千俘虏离开格尔木城，返回西川都护府啊？”
  “撤退？”
  郭业摇头笑道：“吐蕃逻些城那边的援军没有五六天的时间，根本无法驰援格尔木。既然如此，咱们也不急着走，先逗留一日再说。”
  庞飞虎狐疑问道：“逗留格尔木一日，大人莫非还有未了之事？”
  郭业点点头，说道：“对，的确是有未了之事。而且还是一件大事，一件事关我大唐国运，事关华夏福祉的开天辟地之事。”
  “嘶……”
  众人纷纷冷抽一口气，郭业说得也太过玄乎了。
  见着众人满脸的莫名其妙，郭业嘴角一扬坏笑起来，然后冲康宝问道：
  “宝哥，八千俘虏是否看押妥当？如今没了几路大军的庇护，如果让这八千俘虏暴动起来，仅凭咱们一千余的西川军和几千青苗军根本罩不住啊！”
  康宝笑道：“大人放心，几位行军总管在临走前已经将这八千人统统缴械，连甲盔都扒了干净，如今这八千人就跟八千人头大肥羊似的，啥也不是。而且这八千人还被关押在城中的一处奴隶监牢中，别说他们无法逃脱，真敢暴动只要咱们的人在监牢上面一阵箭射绝对死上一大片。”
  郭业闻言点头道：“好，那就好！”
  继而又冲童虎招招手，吩咐道：“童虎，你带上一些人，在东门城外给我搭建起一座台子来，唔，就叫‘斩王台’吧！”
  “斩王台？”
  童虎、康宝几人再次面露疑惑，大人这又是要闹上哪一出？
  第609章 斩王台
  “斩王台？”
  几人纷纷诧异惊呼，尤其是被郭业交代搭建斩王台的童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迷糊问道：“大人，这斩王台干嘛使的？属下搭建之时，可有什么讲究？”
  郭业冷笑道：“斩，断头也！王，吐蕃番王多赤罗也！这些，你总该明白了吧？”
  什么？
  众人的心底顿时宛若巨石落入镜湖中，掀起惊涛骇浪般，惶惶不已。
  这些统统都明白了，郭大人这是要断了多赤罗的脑袋，要他小命啊！
  当即，庞飞虎出来质疑道：“大人，英国公离去之时不是交代，让您押解多赤罗与八千俘虏回西川，等候圣上的旨意吗？你这……”
  “对啊。”康宝亦是点头附和道，“未经朝廷允准，擅作主张私杀吐蕃王爷，这可不是小事啊！万一朝廷怪罪下来，恐怕凶多吉少啊！”
  此时就连童虎都出来劝阻道：“大人，你可不能拿自己的前程赌气，毁在多赤罗这杂碎身上啊。”
  唰~~
  庞飞虎领着康、童二人齐齐跪下，三人抱拳异口同声喊道：“请大人三思！”
  郭业甩了下手臂，叹道：“不杀多赤罗，何以告慰我西川阵亡将士？不杀多赤罗，拿什么祭奠黄河帮刀疤刘等数百好汉？几位，多赤罗该死，也必须死啊！”
  最重要的一点郭业没有说出口，那便是不杀多赤罗，怎能彻底断了大唐与吐蕃和亲的念想，怎能让大唐与吐蕃生出一条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
  如若和亲吐蕃，将李唐公主下嫁吐蕃，不仅令大唐百万披甲男儿蒙羞，更是助涨了吐蕃休养生息，徐徐强大。
  所以，无论怎么样，多赤罗必须死！
  三人听着郭业说罢，脸上露出了沉思，康宝和童虎默不作声，显然心中有了驿动。
  不过庞飞虎毕竟年长稳重，考虑得比较全乎，心有忌惮地继续劝道：“大人，属下对于斩了多赤罗并无异议，这厮手上沾满了我们弟兄的鲜血，委实该死。但是，大人你未经朝廷同意，便私自斩杀多赤罗。如果朝廷怪罪下来，岂不是？”
  郭业顺着话茬儿接过来道：“岂不是前程尽毁，甚至祸及自己与家人乃至兄弟的性命？”
  庞飞虎点点头，苦笑道：“大人的性子飞虎怎么会不了解？你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今天却一反常态，明知这桩生意是赔本赚吆喝，不，甚至连吆喝都赚不来，届时朝廷里头那些大人们肯定也不会轻饶了你。大人，还望三思啊！”
  “呵呵……”
  郭业亦是苦笑一声，叹道：“知我者，飞虎也！但是，飞虎，你知道吗？有些事情的得失并不一定要计较于眼前，今日斩杀多赤罗，他日定会有所收获。再说了，不杀多赤罗，你我的良心可安？每到午夜梦回之时，难道你就不怕昔日的袍泽兄弟满身血淋淋来找你我诉说冤屈？因此，有些事情往往都是这样，明知不可为却一定要为之。”
  说罢，郭业突然沉下脸来，喝道：“此事，你们无需搀和，全是我郭业一人的主意。他日若朝廷怪罪下来，跟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干系。斩杀多赤罗，必须为之。我意已决，虽千万人吾往矣！”
  郭业语气决绝，言辞振振，直击三人的心扉。
  庞飞虎三人还是跪地不起，彼此对望了一眼后，咬紧牙关皱起眉头又是齐声吼道：“吾等愿与大人共患难！”
  郭业赶忙一一扶起三人，宽慰道：“好兄弟，我心里有分寸，尽管斩杀多赤罗多有冒失莽撞，但却不会牵累太深。毕竟此番我等不仅在吐蕃国攻城拔寨，扬了大唐国威灭了吐蕃国的威风，还成功营救了蜀王殿下一行人。哦对，据东厂昨天夜里密报，米吉等人在东厂的协助下，已经安全返回西川。有此等功劳傍身，朝廷纵是想怪罪惩治我们，顶多也就一个功过相抵而已，划得来！”
  “啊？”
  三人一听米吉等人成功营救出蜀王一行人，兵安全抵达西川，纷纷松了一口气。
  的确，有两桩大功劳傍身，朝廷顶多给他们来一个功过相抵而已，伤及不到他们的根本。
  三人此时不再出言相劝，打心里而言，他们也巴不得砍了多赤罗这狗日的脑袋。
  郭业又是一声轻笑，说道：“你们放心，即便朝廷有人想揪着这事儿不放，我还有后招，哈哈，我手里还有一个大招未用呢！”
  他们熟悉郭业这番笃定的神情，心中欣慰有余，也不再忧心其他了。因为，他们知道郭小哥说有信心那便是真的有把握，有所倚仗。
  童虎率先抱拳离去，开始张罗人手准备搭建斩王台。
  紧接着，康宝也跟着离去。
  剩下的庞飞虎没有立刻离去，突然问道：“大人，那八千俘虏如何安置？真的押解回西川吗？”
  郭业怪笑地看着庞飞虎，反问道：“你觉得呢？”
  庞飞虎低头想了想，猛然抬头毅然决然地说道：“既然大人要斩杀多赤罗，那这八千俘虏留着又有何用？索性斩草除根一并解决，省得押解回去浪费咱们的粮食。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一千杀一万亦是杀，一并解决了吧？”
  “哈哈哈，好你个庞飞虎，又说到我的心坎儿上了。”
  笑罢，郭业目露凶光，狠声道：“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今天，咱们做不了雄中雄，但是他日必能屠尽吐蕃国，做那雄中雄！”
  庞飞虎被郭业的话中气势委实震撼了一把，口中不停念叨着雄中雄三字，最后冲郭业确认道：“大人的意思是……”
  郭业斩钉截铁地回道：“杀，杀杀杀，一个不留！”
  “喏！！”
  庞飞虎弓腰抱拳，喊道：“这个刽子手庞某替大人当下了，我这边回监牢下令，将八千吐蕃兵乱箭射杀，一个不留！”
  说罢，急急转身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