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目前来看,大少爷莫轻风稍微有点优势,个子高腿长,而陈小姐的裙子束缚住脚步,二人始终保留一定的距离。
  “本小姐甚是忧心。”
  莫颜扶着门框,用手揉揉额角。看二人这架势,应该闹不出人命,若是陈英真的想收拾自家大哥,有的是手段,不用始终刻意保持距离。她出现,只能增加尴尬。
  墨香默默地吐了一口血,心里想着,小姐您的眼神发亮,看热闹看的如此明显,还要故作担忧,一点也不像。
  院中鸡毛乱飞,很快,陈英手中的鸡毛掸子,只剩下一根光杆,她用力一掷,正好打在莫轻风的屁股上。
  “岂有此理,你这个泼妇!”
  臀部被袭击,莫轻风恼羞成怒,索性站定,转头瞪视着陈英,“难怪都说你嫁不出去,别想赖上我!”
  “我呸,你个下作的,你手里什么书,敢不敢让本小姐看看?”
  陈英一手叉腰,仰着头,故作骄傲状。嫁不出去就不嫁了,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不敢?那天在你的书房,我看到……”
  陈英见莫轻风微微一顿,下意识地夹紧腋下的书,她眯着眼,威胁道,“若是我告诉颜颜……”
  莫轻风迈着大步,上前几步,把陈英拉到一棵大树后,他打开其中的一本春宫,双手举着放到陈英的面前,阴森森地道,“好东西,是不是应该分享呢?”
  “你……”
  一张彩图突然出现在陈英的眼前,上面的女子半裸,和男子纠缠在一起,女子眼神魅惑,坐在男子身上,姿势大胆,陈英毕竟是个姑娘家,脸色立刻变得通红。
  “你还是脸红的时候好看一些,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莫轻风心下一动,举着春宫图翻了两页,不管怎么说,他坏了陈英的名节,这个媳妇是娶定了,与其针锋相对,不如培养点共同爱好,同流合污。
  “为什么?”
  陈英摸摸自己的脸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和陌生男子一起看春宫图。
  “因为这样在天黑的时候才能显眼一些。”
  莫轻风说完,夹着春宫图拔腿就跑,很快消失在院中,留下一脸呆愣的陈英。
  “天黑的时候脸红才会显眼一点……”
  陈英默念了几遍,突然反应过来,莫轻风是说她长的黑呢。
  “莫轻风,你个混蛋,你给本小姐等着!”
  这个时候,莫颜及时地出现,捡起地下的光秃秃地鸡毛掸子看了一眼,然后拉着气急败坏的陈英进门。
  真没看出来,自家大哥那么毒舌,超出莫颜的认知,原来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若是大哥娶了陈英,御史府就要开始鸡飞狗跳的日子了。
  ☆、第032章 十全大补汤
  北地不断有消息传来,谣言四起,在京都内走一圈儿,随处可见百姓们对战事的议论。
  去年南平王得胜归朝,也才一年时间,北地边境战火纷飞,国库空虚,皇上也难,怕又要增加赋税了。
  对于此,大多数百姓很是乐观,北地距离京都遥远,一时半会儿打不过来,就算丢了两个城池,他们还有战神南平王。
  陈英离开的几天之后,朝中传来消息,皇上万俟御风派陈老国公作为督军,带着一万将士前往北地。
  在北地边关,于家两位将军手下二三十万大军,陈老国公的一万将士顶个什么用?不用挂帅却挂了个督军的名头,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皇上不放心于家人,特地派了个眼线,光明正大的监督。
  陈老国公五味陈杂,可是圣意难违,明明知道是个苦差,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太后得知皇上的做法非常不认同,博弈的结果就是陈英被召入宫中两次,太后琢磨给陈英赐婚,把陈国公府绑定在己方阵营。
  莫颜万分焦急,按照行程推测,爹娘应当快到泸州,就算以最快速度,也要五六天的路程,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儿,总不能代替爹娘跑到陈国公府上提亲。
  关心则乱,就算与自家大哥无关,陈英是莫颜为数不多的好姐妹之一,莫颜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太后随便指了人家。
  月夜正好,空气中浮动着凉风,解了白日的暑气,莫颜站在屋檐下连续叹息,丝毫没有赏景的心思。
  忙碌了十多天,万俟玉翎特地留下手中事,这几日他越发感觉到寒毒加重,周身的凉气能把人冻住,暗一反应,他们在屋檐上过夜,染上了风寒。
  心中想念莫颜娇憨的模样,脚下不受控制,万俟玉翎站在院中,就见多日未见的未婚妻正在叹气。
  “王爷,您来了!”
  树下白影一闪,莫颜立刻上前,拉住万俟玉翎的衣袖,“我正在想您,您就出现了!”
  太后意图赐婚陈英,陈国公府上乱成一团,莫颜正想找万俟玉翎商议。
  “来看看你。”
  每次二人相见,莫颜都是一副惊喜的模样,万俟玉翎立刻软了心思,面色也变得柔和,两个人相处,渐渐地形成了一种默契。
  “理疗馆刚开业,李嬷嬷不让我去,听说生意还可以。”
  刮痧这种排毒和通经络的方式暂时没有被百姓们认可,去理疗馆的人多半是怕火罐弄伤自己而去拔罐的,为了推广,自家免费赠送一次刮痧体验。
  理疗馆的生意马马马虎虎,和染发坊刚开业的红火不同,不过在城西也有好处,低调不显眼。
  之前离府太久,李嬷嬷不准莫颜出门闲逛,拘着她学习管家看账册,并且下厨做滋补的汤水。
  师父祝神医到永平侯府的庄子上给大吕氏施针,大吕氏已经基本接近好转,前几天师父爬墙头来府上,师徒二人在月下喝了一壶桃花酒,一人吃一个鸡腿,祝神医顺便指导莫颜的功法。
  “会好转。”
  理疗馆的生意已经超出万俟玉翎的预期,掌柜和账房都没想到,搜集的消息比以前做杂货铺子的时候更多。
  “我挺有信心。”
  好不容易见到万俟玉翎,莫颜停不下来,如竹筒倒豆子,把最近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似乎是一种习惯。
  万俟玉翎耐心倾听,并没有任何不耐烦,等莫颜说完,他这才道,“放心,太后想要赐婚,皇上会阻止,至少也能拖到你爹娘归京。”
  陈老国公还没走,就琢磨上了陈英的亲事,会越发引起国公府的不满,万俟御风提早下手,怎么也不会任由太后插手此事。
  “要不是京都规矩多,我都想去国公府下聘了呢。”
  北地开战,于太后以此来威胁皇上,把持朝政,暗中收买了好几位大人,万俟御风不傻,见己方失衡,赶紧把自己的“心腹”莫中臣叫回来,指望着莫中臣上书,他好寻个由头,申饬几位于太后的小喽啰。
  “这是京都规矩多的问题吗?”
  万俟玉翎无奈地抬手,摸了摸莫颜的脑袋,这丫头规矩是怎么学的?他记得已经让李嬷嬷加大力度了,怎么又说出这种没头没脑的话来。就是大越任何一个城池,也没有未嫁女为兄长上门下聘的。
  “反正英姐姐心灰意冷,想要跟着老国公去北地。”
  陈英这个人性格耿直,内心良善,品性在京都贵女中首屈一指,也因为如此,性格倔强,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能去北地也是好事。”
  太后和皇上公然撕破脸,还有一番计较,这个时候谁都有可能当做被出气的炮灰,远离京都,何尝不是另一种幸运。
  “最近一段日子我都没出门,在写蝴蝶班的戏本子。”
  蝴蝶班一直唱着杨小花的案子和《双凤奇案》,虽然着实火了一段日子,但是己方没有新戏,胡班主和张大姑娘着急上火,每隔两天跑御史府一趟,问问进展。
  莫颜按照前世的卷宗写了两三个简单的案件,大概能连载三到五回,虽也为百姓们津津乐道,可情节不够曲折,火了一段日子就被遗忘在脑后。
  “王爷,这是我根据人肉包子案写出来的,其中做了大改动。”
  单纯的凶杀案,不值得百姓们关注,重要的是破案的细节,供仵作学习之用,而离奇案中案才是受人追捧的。
  人肉包子的凶手同谋,孙武和苗小花二人,被分别整改,把苗小花写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勾搭房客,某天正巧发现一房客失手杀死自己的媳妇……中间自有一段曲折离奇,百姓们看戏后,只能感叹,无巧不成书。
  月光下,二人站在一处,莫颜正在说着什么,时而抿嘴轻笑,而万俟玉翎则是认真聆听,偶尔点点头,他的眼神专注,只停留她一个身上。
  有皇叔大人的开导,莫颜就好比吃了定心丸,第二日就写了一封书信给陈英,老国公不日去北地,国公府都在准备出行的车马等物,陈英没有出门的机会。
  “小姐,张大姑娘送信,从京都周围的城池来了一批仵作,把蝴蝶班给围住了,非要拜见他们的恩师黑蝴蝶。”
  从京都流行悬疑的新戏开始,仵作的地位慢慢升高,百姓们摒弃了和尸体打交道就是晦气这种观念,真正发自内心地敬佩。每一起凶案的发生,都有冤死者或者被冤枉的人,仵作为死者说话,在案件中起很大作用。
  墨香刚在二门处回来,张大姑娘送个信,匆匆离开,今儿是蝴蝶班在陈国公府开戏的日子,就是为送别陈老国公。
  “我早就想把手上的资料整理,编纂成册,却一直都没得闲。”
  莫颜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昨夜万俟玉翎一直陪着她到深夜,看着她入睡才离开,莫颜迷糊了一会儿,感觉到屋内的梅花香气渐渐地飘远,她又醒过来了,睁着眼睛看纱帐到天亮。
  爹娘从湖州归来,府上一切要恢复原有的模样,御史府这两个月开支太大,其中一部分都是从莫颜的小金库支取,她要做个假账,务必要不留痕迹,把之前的账抹平。
  “这次仵作上门,是因为一出棘手的案件。”
  京郊昌武县王家村一户人家走水,烧死了男主人王铁牛。王铁牛的尸身惨不忍睹,外皮已经烧焦,房屋损毁。本来这是一起意外事件,但王铁牛的爹娘觉得可疑,便到县衙报官。
  “这个王铁牛正好二十二,媳妇李桂香小他两岁,二人感情不好,邻居说他们天天吵架,有时候甚至动手,王铁牛不止一次扬言,要休了李桂香。”
  这些都是张大姑娘口述,墨香转述给莫颜,如果说单凭夫妻不和,就断定李桂花杀人有些可笑,偏偏在走水的前夜,李桂香被王铁牛打了好几个巴掌,让村里人看了一场热闹。
  “当时走水,邻居没有受到波及?当时李桂香在哪里?”
  莫颜抿了一口茶水,现在看不出来凶案的痕迹,只能说李桂香有杀人动机。
  “李桂香一大早跟着村中的几位妇人进城赶集。”
  赶集日是提前约好的,所以李桂香躲过一劫。据说从家里的灶膛起火,那天邻居刚好不在,村中在祠堂前开会,王铁牛缺席。
  等到村民们看到村口处冒着黑烟,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王家的房子已经烧毁。
  王铁牛家是村口第一户,旁边只有一家邻居,邻居被波及,西厢房烧没三间。
  “王铁牛的爹娘说,王铁牛的尸身被发现在灶间,很不寻常。”
  墨香说八卦的时候,脸上带着别样的神采,嘴皮子也利索,“他爹娘看过蝴蝶班的戏,因此多了个心眼。平时王铁牛根本不进灶间,无论是缝补洗漱都是李桂香的事。”
  村中人对此认同,王铁牛是个懒汉,除了农活之外,别的一概不管,夫妻感情不好,分房而居,成亲有三四年了,还没有孩儿,也为此,自从分家以后,王铁牛的爹娘从不登门,对这个儿媳颇有微词。
  “看来蝴蝶班的戏本子影响太大,让每个人都成为侦探了。”
  这或许是好事,但是有时候疑神疑鬼没必要。李桂香的说词是,她和王铁牛打架之后,晚饭也没做,躲在房中哭嚎到半夜才睡下,第二日起了个大早赶集去了,早饭是在集市上买的黑面馒头。王铁牛进灶间,准是热房梁上吊着的干硬饼子。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王铁牛的尸身被烧焦,无法辨认死因,仵作们不知道类似情况如何处理,若是李桂香杀人之后焚尸,他们检测不出来,凶手就会逍遥法外。
  “小姐,李桂香拒不认罪,称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墨香口干舌燥,喝了一大碗茶水,“小姐,您说到底杀没杀人,只有李桂香自己知道,尸体烧焦了,还上哪看去!”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屋中的一角,阳光下,有细小的尘埃的漂浮,莫颜眯了眯眼睛,到底是意外还是他杀,检测起来非常简单,只是,怎么才能让这些仵作信服和接受。
  “墨香,我记得在衣橱里有个猴子的面具,帮我拿上,再找一身平日没上过身的衣裙。”
  黑蝴蝶是女子的事情早晚要暴露,她无需遮掩,只戴个面具,让人看不出面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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