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赶紧收拾收拾,今天约了章导试戏你还记得吗,快快快,速度。”
  谷粒依旧不安。
  到了试戏的地方,有工作人员招呼他们进去,但奇怪的是工作人员的态度并不热情,谷粒和刘称心都觉得奇怪,明明电话里面说好的,现在却把他们晾在这里。
  谷粒盯着那扇紧紧关闭的房门,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等到殷可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谷粒心如明镜,看来是有人存心跟她过不去,殷可人高傲地看着她,“小妹妹,我们又见面了,你好呀。”
  “我很好,就怕有人不想我好。”谷粒直视她。
  “是吗,我看你气色还不错,我还因为肖扬的事担心了好久,我就跟他说了,他怎么能那么说你呢,我回去就教育他怎么能对女孩子这么鲁莽。”殷可人淡定自若,面对谷粒的视线,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嘴巴这么毒,心里一定很多苦。
  “是啊,孩子不懂事,做妈的当然要多操心。”谷粒学着殷可人的样子,细腰轻轻一扭无视她就进屋去了,装腔作势她也会,不就是胸大吗,敢不敢拍着胸脯说里面不是硅胶,恐怕跳水还要担心胸爆炸。
  殷可人冲着她的背影瞪了一眼,啐道:“你就等着回家喝西北风吧。”她肯屈尊降贵来这个破地方亲自试戏已经是给足了脸面。
  导演今天看到清汤挂面的谷粒又有新的感觉,和昨天晚宴上的造型不同,今天的打扮令人耳目一新,修身的毛衣裙配及膝马靴,突出清爽利落的气质,妆面不过是打了些腮红,健康自然。
  面试官的位置一共四个人,分别是宋琰、章导、星辉传媒和另外谷粒没有见过的女性。
  “这里有两个片段,一个是在荒野中迷路,另外一个是演唱会表演,你可以选一段表现。”
  可以看出来导演对谷粒还是抱有很大希望,不然不会选取两个都是谷粒擅长的桥段。
  谷粒看到房间里的架子鼓,果断拿起鼓棒,她仔细研究过这个人物,她对这个人物的理解就是她是推动男主事业的关键人物,对演技要求不高,在镜头前能表现出足够的吸引力就行,而这种抽象的吸引力恰恰是难的地方。
  谷粒脱去外套,一字领毛衣裙恰到好处露出她圆润的肩膀,她利落地轻轻捋起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马尾,气质干净,活脱脱是一个充元气少女。就凭她业余的三脚猫水平关键不在于有多完美,在于她做到了造势,归根结底三个字,感染力。
  谷粒一直以为她最突出的地方不是表演本身,而是选对了歌,可后来无意间聊到这场面试的时候,宋琰告诉她,其实就是因为谷粒“论颜值赢了”。不是谷粒太强悍,奈何对方太弱鸡。
  谷粒吐血,这就像她辛辛苦苦以为自己解出了一道奥数压轴题,其难度登峰造极,正要享受成就感的时候,老师敲着黑板说:“同学们看好了,这是一道送分题啊。”
  然而此时结果对于谷粒来说,却并没有这么明朗。
  宋琰看了连连点头,导演对她说:“非常好。”但是他话锋一转,“具体结果我们会打电话通知你,非常感谢你的时间。”
  谷粒从房间里走出来,刘称心忙上前问她导演什么意思,谷粒深呼吸,“等消息吧。”
  “等消息是什么意思?”
  “等消息就是看上帝愿不愿意给我开金手指啦。”谷粒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刘称心的小脸蛋,撩妹手段浑然天成炉火纯青。
  房间里几个面试官吵了起来,宋琰说:“我很满意她。”
  星辉负责人却说:“殷可人和谷粒都是我们公司的,高层的意思是用殷可人对我们这次的网剧试水更有利。”如果单单比名气,殷可人的粉丝基础确实是谷粒不能比的。
  网剧的开拓只是星辉传媒众多项目中的一个,实话说,这个项目并没有得到高层的太大重视,一个传统的传媒企业想要开拓网络播放,也并不是每个股东都支持。
  所以负责人口中的“高层”自然就是殷可人的后台。
  .
  等谷粒走到大楼门口,没想到看见言亦初站在那里,驼色的大衣更显得他挺拔英俊,怎么那儿都有他。
  谷粒的第一反应是躲开,她对撞破他和表姐的谈话没有兴趣,对衣香鬓影中跳舞也没有兴趣,对卷入他们的上流社会的暗涌更没有兴趣。
  她不知道为什么言亦初看起来对她势在必得,就好像是技术精湛的猎人见猎心喜,穷追不舍。
  思来想去,无解。
  她刹住前进的脚步,躲在刘称心身后偷窥一眼,发现言亦初正往她的方向看来,她把刘称心推到前面,“我尿急,你去车上等我吧。”
  “喂、喂——”刘称心一个踉跄,被她忽然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言亦初见谷粒跟受惊的兔子似的,在她身后喊道:“谷粒,你站住。”
  她一边跑一边念,该死,他究竟为什么在这里,马路朝天,他就一定要走这条。
  她扭头看见言亦初大步流星,三步并两步就要捉住她,她心里咯噔一下,仿佛那只手马上就要抓住她的衣服,背后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她试戏时都没有这么紧张。
  谷粒仿佛看见了她惨淡的未来,她就是那被镇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怎么也逃不出如来的手掌心。
  她更是卯足了劲撒蹄狂奔,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女厕就在眼前了,她仿佛看见了跑到的终点,迎接她的不是马桶,而是鲜花和掌声。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言亦初只听“咚”得一声巨响谷粒当头撞上了玻璃门,她应声捂着鼻子往后栽倒。
  谷粒每每忆起这人生n大尴尬画面之一,她总会奇怪,她仿佛经历了一个应当被称为灵魂脱壳的过程,她看见自己四叉八仰地滑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上,手提包以一个完美的弧度抛起,好巧不巧地砸中言亦初的脑门。
  她甚至能清楚看见言亦初的表情,堪比吞了一百只臭名昭著的丝光绿蝇,没错,就是苍蝇中的战斗蝇,千万别去搜图,她微博里有,也千万别转发。
  谷粒捂着鼻子,她能感受到有液体从鼻腔中潺潺而下,她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眼泪,她一声没吭,但是眼泪哗哗往下淌,真的疼啊,骨头断裂那种疼,要把她硬生生劈成两半的疼。
  眼泪混着鼻血,一点形象也无。
  每次见到言亦初,都在倒霉,言亦初生来是不是就是来克她的?
  言亦初也被她吓了一跳,从背后扶起她,这时候也不管了什么洁癖不洁癖了,他拿自己的手帕给谷粒捂住鼻子,声音都在颤抖,“你、你你,肿么了?哪……里,疼?”
  谷粒处于眩晕状态,她为什么要冲着玻璃加速?她知道自己加速冲上去的时候真的很搞笑,如果换做别人,她肯定要笑疯了,但是这个人是她自己,她真的笑不出。
  她慌张,她晕血,她是不是要毁容了。
  谷粒的腿都软了,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站起来的力量完全靠身后的人在支撑,但她也分不清身后的人是谁,在对她说些什么。
  恍惚中有个声音就像是念经一样一直在喊她的名字,“谷粒、谷粒、谷谷谷粒。”她想要喊,别叫了,叫魂呢?是谷粒,不是谷谷谷谷粒。可是张嘴之后哑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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