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空落落
咚、咚、咚……
心脏在胸腔里强而有力的跳动。
温暖干燥的大手贴着夏日里薄薄的一层衣料,炙热的温度星星点点渗透皮肤,体内升起一阵奇异的感觉,隐有燎原之势。
“有没有事?”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头顶放大的清俊的脸,裴既松开了揽着她腰的手。
裴既变声期之前嗓音清朗,到了变声期到现在记忆里嗓音一直是低沉带有磁性。
他那时候头发有些长,额间的碎发落在了眉心,眼眸漆黑暗沉。
早上不是很热,街道上清爽干冽的风、店里的风扇呼呼吹着,裴瑜只觉得浑身上蹿下跳的邪火引得心尖发颤,后腰尤为凸出。那一块在灼灼燃烧,连整个人要烧起来一样。
她慌里慌张坐直,低下头眼观眼,心观心。
那个时候她没回答他,只顾着心慌意乱。
林瑜被高大的黑影笼罩着,眼前也是一片黑,视觉被剥夺感官就会变得尤其敏锐。干燥的大掌捂住她的头往他怀里压着,另一只手紧紧揽着她。
四肢被温暖紧紧包裹,这些年因为被抽而变得贫瘠、干涸的地方,逐渐有了实感,在扑通、扑通……
她的心跳,裴既的心跳,逐渐同频隔着血肉在有力的跳动着,直到合二为一,整个世界只剩下频率相同的咚、咚、咚……
裴既出来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礼盒在他的身后哗啦翻了一地,七零八落一地,好些砸到了裴既的背上,纸板砸在坚实的背阔肌上,隔着棉衣发出闷响。
裴既闷哼一声。
倒不是因为背上。而是两人高的礼盒有一箱从身后砸在了他的头上。
头皮上尖锐到发麻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他痛得哼了一声,是礼盒尖锐的角砸到了他的头上。
许是听见他的闷哼声,怀里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脑袋仰了起来,杏眸里满是担忧,裴既没缓过来依旧是凝眉不展,却低下头哑声问:“有没有事?”
看着他一脸忍痛的模样,林瑜摇了摇头,“你没事吧?”
她没看到,但是听到了,轰地一声,全倒下来了,好些砸到了他的背上,有砸到皮肉的闷声,她都听见了。
那边,在前面正理着刚刚散落一地的礼盒的理货员,看到这里的礼盒砸到了人,抛下那边的礼盒,急忙忙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没有砸伤?”
林瑜抬头望着他,有些担忧看着他蹙着眉,肯定是砸痛了,下意识拽了拽他的衣摆,“有不舒服吗?”
痛感逐渐缓了下来,也不痛了。裴既摇摇头,说:“没事。”
林瑜松了一口气。
裴既依旧抱着林瑜,看着她眼里又换上了客气疏离的情绪,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有些失神,下巴轻轻点着她的头顶。林瑜是细软的发质,小时候也是这样长大后也是这样,不同的是小时候是短头发,现在是长头发。
小时候看着他眼神怯生生,带着一丝讨好。现在还是怯生生,带着陌生的疏离,她把自己圈在了属于她的舒适圈,别人进不去她也不出来。
她一直在变。
理货员还在旁边,两个人还在抱着,过往的人都夹杂着好奇的眼神,哪怕她还在裴既的怀里也能感受得到那火辣辣的视线。
林瑜难捱的挣扎了一下,裴既感受到她的抗拒一下就松了手,温意瞬时消散,她竟然还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整个胸腔热流涌动,心脏强健的跳动,振聋发聩。
耳廓泛起浅薄的红晕,林瑜不自然伸手揉了揉,往后倒退了两步,离裴既更远了。
理货员的连连道歉已经听不清了,林瑜跟在裴既后面,垂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怀里空落落的。
逛了一会,购物车的陆陆续续被填满,两人无话,仿佛刚刚那个小插曲不存在一样,林瑜跟在身后,裴既偶尔会转身问她,这个想吃吗?那个怎么样?
林瑜左手受伤,垂在身侧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蜷成圈,大拇指的指尖戳刺着食指指腹。
眼神要么垂下要么看向别处,说随便都可以。这是她说过最多的话。
裴既看了一眼她垂在身侧的手,回过身推着购物车往前缓慢的走着,两人无话。
就沉默着,一言不发直到把购物车填满了,满满当当一大堆。
林瑜在裴既的身后冒出一个头,看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有点肉疼,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毛巾、汤勺、锅铲……
这都是些什么啊!像是给新家添置东西一样,大大小小应有尽有。
转念一想,裴既的家里空荡荡的,除了她今天用过的牙刷、锅、碗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
她本来想的是,借住在裴既家里,裴既还照顾自己,那花钱的地方也应该她来,这样就互不相欠了。
这几年支教的钱虽然不多,但好歹在山里花不了钱,也算是攒了些钱。上大学那几年是真的穷,每次出去购置齐全东西的时候她都会心疼钱,因为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
看到那么多东西,那种心痛加肉痛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了。
“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裴既说。
林瑜还在独自心痛那一车的东西,听到裴既的话没在意,点了点头。
等到裴既阔步离开的时候,林瑜凑到购物车前,抽了一条毛巾,灰色的棉质毛巾十二块,又看见了底下带着白黄的碎花,还有一只小兔子的毛巾,毛巾上兔子还吃着胡萝卜,非常可爱。
林瑜又多看了两眼,伸手摸了两下,很软,吊牌被顺手翻了出来。
一看价格,林瑜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条毛巾……四十九块九……四舍五入这条毛巾五十。
林瑜咽了咽口水,这条毛巾真的是太贵了。十二块的毛巾挺好的,她拿起了毛巾下意识想要放回去,刚转身温煦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林瑜?”
ps:又来挤牙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