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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修仙,日更三千 第81节

  诗千改陷入沉思。
  由于这一次会面,琅嬛会紧急调整了方案,第二天用最低调的方法迎接了陆不吟的到来。她的布道讲会五月一日才开始,此前几天可接受咨询。
  但即便如此,灵犀玉网上还是炸开了锅:
  【陆前辈出山布道了!!这一次先去的琅嬛!】
  【琅嬛的那个魁首不是也很擅长匠道题目吗?据说这次迎接任务也是她来的,陆前辈会不会和简前辈抢徒弟?兴奋搓手。】
  【哈哈哈不至于吧,匠道人才虽少,但在列星门已经够多了。】
  【陆前辈好会一碗水端平,每次布道的第一个门派在三大门里轮着来,绝无偏爱。】
  【我要开始做梦了,万一我有什么匠道天赋被看上了呢?】
  【唔,她给琅嬛布置的课题也出来了,瑶华和北斗的可以提前开始思考了……】
  这栋楼和先前诗千改的那栋楼一起,在首页前二的位置上上下下。
  ……
  而诗千改的那栋经验楼,其引起的各方讨论,逐渐从灵犀玉网蔓延到了现实。一个文修是否言之有物,旁观者是能看出来的,她在帖子中所透露出的见识之广博、经验之深令人惊讶,乍一看简直像个笔龄几十年的文修所写的。
  【本来我是想看看翡不琢是怎么吹嘘自己的,现在……嘶,炒报纸真香。呼喊:冰湖狂生。】
  这是整栋楼里回复数量最多的楼层,自从灵犀玉网新推出了“呼喊”这个功能后,冰湖狂生就成了时常被骚扰的那个——他去岁的“死也不看翡不琢,看了就把报纸吃下去”的逸闻广为流传,成为经典,每每类比总被拿出来鞭尸。
  但随着看的人越来越多,便也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真把自己当宗师呢?才金丹中期,就想著书立传。】
  【连你的师父都没有这么夸下海口说“修炼秘籍”,你不怕误人子弟?】
  【写简白文,怎么还和从前的骈词俪句似的整这么多规矩……】
  朱水杨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大家不要信她,她是在误人子弟!】他愤愤地在灵犀玉网里写下留言,【一个新人小修士,还敢这么夸大自己!旁人要是跟着你写,修炼走火入魔了怎么办?况且文修写自己的文章,这样讨好读者算什么?】
  一个人再受欢迎,都不可能讨得所有人喜欢。朱水杨同样是琅嬛的新生弟子,先前武试幻境时和诗千改不在一个大组。他的组别是倒数第二张消失的九页书书页,最后的排名也遥遥领先,但所有人都只记得诗千改,而不记得他们。
  朱水杨在文试时就对诗千改高调的性子不喜,觉得一个小女子,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可其他人好像都不在意这个,连他的小队队长都私下里称赞过诗千改,让他憋得很难受。
  他的不满此前还能压在心底,可近来他的文稿很不顺利,甚至交给琅嬛负责他们的辑书修时,那个女人还拿诗千改的文章来给他讲解做对比!
  “你们能入琅嬛,其实基础水平是很可以的。看得出来你有想学习《千金登仙》的写法,但对比不能这样设置。”
  那时,辑书修一脸认真地给他圈圈画画,“你把真假千金相斗的目的写成为了争夺男主角,这也不是不行……可你得让男主角有魅力一点。读者不会接受这样的男主人公的。”
  此番话,每个字都像扇在他脸上——因为那男主人公八成的性格都来源于他自身。可她却说这男主人公没有读者会喜欢!
  女辑书客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其实就是看不起他!朱水杨恨恨地想,分明他在入琅嬛之前,也写过这种男主人公!
  而这个帖子像一根稻草,彻底压倒了他的自制力。看到的那个瞬间,朱水杨便妒火中烧,留下了恶评。
  有人回复他:【诗道友就是标题起得夸张了一些,事实上内容不是很谦逊吗?而且怎么能算讨好读者……这样条理分明,对自己的文章也有好处啊。你别忘了,诗道友可是无色灵花,道心至纯之人。】
  这人不提无色灵花还好,一提朱水杨更被戳中怒点。真是天道不公,诗千改这样重功名利禄、谄媚大众的人还算“心性至纯”?
  他与这条回复纠缠好几个回合,形容堪称疯癫,另外有人看不过眼说了几句,也被他喷了回去,只好对他道:【没见过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你该不会是琅嬛弟子吧?这等发言实在有辱我们琅嬛的门楣!】
  灵犀玉网可以匿名发言,因此导致人们吵起架来无所顾忌。朱水杨道:【你等着吧,她早晚要因为自己的高调吃亏!我是琅嬛的又如何?有人规定每个琅嬛弟子都要钦佩诗千改?】
  他在骂战中大获全胜,感觉心火消退了一些,退出灵犀玉网。
  小院的同窗队长容陶问他:“水杨,你的文稿写完了吗?后天就要交了。”
  这指的是琅嬛弟子提交给辑书峰的书稿,琅嬛对内门弟子有优待,每月征三次稿件。但朱水杨入门近两个月,书稿也交过两次,但一次都没成功登上版面过。
  “我这次不交,没有灵感。”朱水杨硬邦邦说。
  容陶微微皱了下眉,问:“又不交吗?”
  朱水杨只有最开始第一个月交过两次,但都被退了稿,于是死活不肯再交。他还因此总说琅嬛的辑书客眼光不好,或是指责读者没有眼光。
  这个自命清高、自以为怀才不遇的阶段其实差不多每个文修都有过,被现实毒打过就清醒了,所以容陶起初也未太在意。
  但眼见着朱水杨越来越有怨天尤人的趋势,他身为队长才不得不得插手询问。
  朱水杨也蹙眉,直接顶了回去:“交上去有什么用?像你一样每次都被退回来吗?”
  容陶一噎,不由生出羞恼之意,将自己的门“呯”地一声带上了。
  ——他每一旬都勤勤恳恳地写了书稿,但每一旬都被退回来,最初的一个稿件改来改去,面目全非,也未曾达到琅嬛辑书客的要求。
  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筑基,他清楚自己是有天赋的,朱水杨也是如此。可这天赋与才气也不算太多,没有到挥洒自如的地步,于是很有可能出现把握不了市场、把握不住自己的故事的情况。
  事实上,大部分文修都和他们差不多,有人在这个过程里被耗干了心性,有人四处碰壁最终找到了自己的出路。
  琅嬛的要求的确更高,但容陶总是不过,也与他选择的报纸有关。上一次被退回来的时候,那辑书客说,他的故事想登载在这份报纸上还差点意思,但是往下一级已经够了。
  容陶不想。他总觉得自己的故事能配得上这份版面,只是欠一点火候。
  ……但这火候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容陶坐在自己的桌子前,也开始烦躁起来。
  这是他改的第七十三遍开头了,不夸张地说,他真的要看吐了,完全失去对文字的判断力。而且他已有了不妙的预感,现在的版本,后天大概率还是会被退回来。
  容陶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把纸推开,躺在床上进入灵犀玉网——这些天他沉浸写作,都没有放松。
  “嗯?这是什么?”容陶照例看了眼琅嬛大集,然后就被飘在最上方的那栋楼吸引了。
  他对诗道友还是很信任的,不由地点了进去,而后心中愈来愈震惊。
  原来开头要注意这些!
  原来起承转合要这样写!
  原来要这样把握阅读者的心思!
  从来没有文修总结得这样详细过,简直就是手把手在教人写文章,若是其他文修有这样的本事,不说藏私,起码也得亲传弟子才能学。
  可诗千改却就这样放在了灵犀玉网上!
  容陶愕然,当即意识到了这份总结的意义所在。他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心激动地提笔开始摘抄。
  如同醍醐灌顶,他心里杂乱的思绪逐渐被厘清。
  皖州,绩溪书院。
  读者们对翡不琢发的这个帖子一开始还新奇看了几眼,而后就被绕晕了——还是看小说有意思,学写小说也太枯燥了!
  沈若伊这些天的心头好变成了《桃源》第三案,课间都要和舍友讨论,在纸上编排人物关系图谱。
  甚至,她们还会在睡前灯下读第三案,这样更吓人,但打打闹闹间也更有趣味,十分刺激。
  今晚也是,三个女孩凑在一张床上,宿舍小院里只亮着一盏灯,她们各自披着被子,中央是报纸。
  舍友甲清清嗓子:“来了来了,今天由我来读更新!”
  在前天,第三案登载了第三回。
  众人听到尖叫声赶赴现场,发现死去的正是那位老妇人。她身上并无伤口,只是双眼大睁,已经失去活气的眼睛仍惊骇地凝视着屋顶,像是活生生被吓死的。
  而闲人之妻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床角,被刺激得发了疯,口里不断地念着旁人听不懂的字句。桃夏生一望见这情况心便沉了下去——从她嘴里怕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书生是最后一个赶来的,见状也很惊恐。剩下的男人与他爆发了强烈的冲突,可他一口咬死此事与他绝无关系。
  这老妇人从前是个媒人,据说人脉很广,牵过不少外地的姻缘。因为自己的儿子争气,考中了功名,便也在当地很受尊敬。镇长请她,是因为他与亡妻就是由她介绍结缘的。
  至此,按照歌谣排序,七人只剩下了郎中、书生、画师、闲人之妻。
  但现场剩下的三个男人,除了书生能与歌谣对上,其余一个是镇长、一个是退休的朝廷官员,他们哪个是“郎中”、哪个是“画师”?
  书生还是不肯说出自己半夜离开是干什么去的,不过为了自证清白,他指出这位退休官员私下里很擅画——在原先,这二人是没有交集的,现在居然扯出了私下的关系?
  桃夏生虽然惊讶,可也早有预料,因为“山鬼”一定是按照某个连贯的目的杀人的,这些人之间搞不好早就认识。
  而且,他还怀疑,这个所谓的山鬼歌谣就是凶手编造的,否则怎么能这么精准地对上号?这个人早就对七人怀有杀心,而且很了解他们的底。
  如果书生说的不错,那“郎中”就是镇长了。镇长和书生的嫌疑依旧最大,桃夏生让二人分开待在了大堂之中。
  后半夜没人敢睡,硬熬到了白天。至此,第三回 结束。
  “第三回 主要是在梳理线索与细节,没有新添死者。”沈若伊搓搓胳膊,道,“我估摸着第四回又得死人了。”
  舍友乙:“我赞同。”
  复习完前文,舍友甲念起了新章回。
  沈若伊本来还觉得镇长和书生在众人的重重保护之下,不会再死了,新章出问题的应当是后面的人。谁知翡不琢所写的并不如她所想。
  第四回 开篇,气氛极度压抑。
  众人之间失去了对彼此的信任,道路迟迟不通,死亡的阴影在上空盘旋。
  短短数日,镇子里就惨死这么多人,往常呼风唤雨的人物在“山鬼”面前脆弱得犹如白纸。
  镇民们都不敢再收留他们了,而这些人对唯一是外人的桃夏生怀有敌意,甚至若有若无地排挤他。
  疯了的闲人之妻也只能和几个男人待在一起,桃夏生无法,主动保护她。他听到有镇民暗地里传言这些人是遭了报应,才被索命,觉得很奇怪,便追问为什么这样讲。
  “没、没有报应!我乱说的。”镇民支支吾吾道。
  桃夏生打起精神,觉得找到了突破口——说不定能知道这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便缠上了镇民。
  正午,本该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刻,可桃夏生端来午饭时那歌声又响起来了。
  “其次是郎中……咕噜、咕噜……”
  书生脸色数变,大概是压抑到了爆发点,起身大骂。那鬼声桀桀大笑,桃夏生扑上去打开窗,却只有满面雨水。
  他喊众人来吃饭,可谁知,只一错眼没见,镇长就消失了!
  众人慌乱,和县衙的人对了下时间,发现彼此都以为镇长在对方的保护下,可事实上他不在任何一处地方。
  桃夏生心中愈发忐忑,甚至某一瞬间都产生了动摇,难道这个童谣真是不可阻挡的冤魂索命吗?
  这一天雨又下大了。乌云密布,狂风四起,视线晦暗。
  最终,镇长的尸体是在后山被发现的——暴雨冲刷掉了表面泥土,露出他已经开始腐烂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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