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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0章 噩耗传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一小时前还和他通过电话——”站立在裸露风化岩上的陈扑抓着通讯参谋递来的耳机,声嘶力竭地大声吼着,几乎扯破嗓子的凄凉悲号声,在海拔两千米的群山中回荡。
  龙岩等十几位将校见状大惊失色,迅速地靠了过去。此时陈扑已经无力地松开连着微型麦克风的耳机,如石化一般伫立在原地,双眼望着南方欲哭无泪。
  龙岩连忙抢过少校参谋手里的耳机,凑到嘴边高呼了几声,刘海澜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龙岩惊骇欲绝地放下耳机,呆呆地仰望苍天,老眼中热泪如泉水一般涌出:“天哪……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昌杰啊?我还琢磨着才过一段时间,就让他和我家小囡结婚的……谁干的,我要去杀了他全家……”
  山顶上一片混乱,随从们迅速架起似乎毫无知觉的陈扑和跌坐在地的龙岩,飞也似地急忙赶下山去,一身戎装的丁延年神色严峻、紧咬牙关快速跟上,想要对痛失准女婿的龙岩进行安慰。
  与此同时,曼德勒大营的林中小楼里,司徒晏为洗完澡刚刚更换了作训服的康宁扣上扣子,眼里满是温柔:“估计你这一去,又是三两天回不来了,我还是自己坐车回盘龙去吧。老在这妨碍你,我实在过意不去。再说了,那边的工作也离开不开我!”
  “傻瓜!就算你在我这里住一辈子,也没有人责怪你的……这段时间你也折腾坏了,还是在我这里多休息一下才回去。”说罢,康宁怜爱地刮了一下她玲珑挺拔的瑶鼻,刚想在她诱人的芳唇上亲一下,就看到小段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闯了进来,立刻松开怀里的司徒晏,呵斥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毛躁……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狼狈?”
  小段满脸的悲愤,泣声道:“昌杰他……他坐的飞机被击毁了……全机七个人全都遇难,呜——”
  “什么!?——”
  脑袋“嗡”的一片巨响,康宁只感到神识全无,脑海中一片空白,长期严重透支的身体晃动了两下,一股血箭冲口而出,“哇——”的一声半道而止,高大的身躯如朽木般轰然前扑,额角重重地撞在铁木矮几边沿,发出沉重的撞击声,毫无意识的脑袋弹起十多公分,再次侧撞在坚实的花岗岩水磨地板上。
  小段和司徒晏见状惊恐异常,连忙扑上去凄声呼喊,只见康宁双眼紧闭,气若游丝,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痛苦变形的脸庞和僵硬的脖子,口中的血迹仍在潺潺溢出。
  “卫生员——卫生——嘭——!”
  摔倒在门槛上的小段手脚并用,机械地向前爬行数米,这才站起来冲出小楼,吓得魂飞魄散的司徒晏瘫坐在地,紧紧地抱着毫无知觉的康宁,拼命地用小手捂住他鲜血直冒的额头,竭斯底里地哭喊呼唤,可她怀中的康宁,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五个小时之后,飞速赶来救治的康济民在一群衣着各异的将校中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抓住儿子的手腕一时间老泪纵横,足足十分钟才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偷偷擦去脸颊上的泪水,重重地出了口气,转向屏息静气等待结果的穆臻和从特意从仰光赶来查看病情的耶丁普上将说道:
  “还好、还好,他这口气总算是顺过来了!主要是积劳成疾加上悲愤过度,不久就会醒过来,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太差了,得立即把他送回温县去慢慢调理,否则他只能躺在床上办不了什么事情。如果快的话,三天后他应该就能站起来,但是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内,不能让他再受刺激了,让他好好歇歇吧,这孩子几年来都没有好好歇歇了……”
  众人听了鼻子一酸,纷纷低下头来。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恍然发现,自己这和蔼可亲、似乎永远都不会累的老大也只是血肉之躯,也和自己一样会生病会累倒,回想起长期以来看到老大像陀螺那么转总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如今他倒下了,才发现他付出的远远超出了任何一个人。如今他双目紧闭瘦脸苍白地横躺在床上,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疲惫,连一丝生气都没有!这幅从未见过连想都想不出的憔悴模样,让拥在病房里的一众将校深感内疚和担忧。
  “爸……你怎么来了……呕——”朦胧醒来的康宁看到康济民忧愁的脸,刚想要抬起头来,一口积血再次涌出口腔,瞬间就把他面前的白色床单染成了鲜红。
  众人一片紧张的惊呼,康济民连忙伸出双手,连按康宁身上的几个穴道,一边擦去他嘴边和脖子上的血迹,一边叹道:“别逞能了,儿子!你这次不好好休息一下都不行了……唉……有话你慢慢说吧,可是别说太多,否则会损伤元气的。”
  康宁闭上眼睛,随后再次睁开,看到穆臻和耶丁普上前蹲在自己边上,康宁微微摇头,勉力挤出一丝笑容来:“你们要对我的病情进行保密,决不能对外公布,否则我们的士气会大损……将军,我请求军委让陈扑、刘海澜全面接手我的工作,只有他们,才知道怎么打败美国人支持的叛军。如今的叛军与以往不一样了,他们的武器比我们先进,弹药也比我们丰富,资金更比我们充裕,背依帕特凯和纳迦山脉,居高临下占据了天险地形,一时半会儿是急不来的,否则就算是死伤几万人也无法打过钦敦江去,徒自让人笑话……慢慢来吧,他们比我们更急……咳咳……”
  “明白了,阿宁你就好好休养身体吧,有我们这帮老家伙在,将会给予陈扑和刘海澜将军全力的信任和支持,决不让你再操半点儿心。”满头白发的耶丁普抓着康宁的手,难过地频频点头。
  “这样我就放心了……咳咳……”
  “你别说话了好吗?我求求你了……”司徒晏轻轻地抚摸着他如刀削般的瘦脸,低声哭泣哀求。
  “小晏,你别哭,我的身体我清楚,不会那么容易垮掉的。”康宁调息片刻,艰难地看向了穆臻:“严密封锁消息,绝对不能让军中官兵们知道,就当是我怕死了,躲得远远的,在背后指挥作战……臻哥,这个关键的时候,你一定要镇住弟兄们,绝不能让弟兄们急着报复,那是去送死知道吗……”看到穆臻红着眼睛点头,康宁欣慰地道:“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睡一会儿,看来我真的累了……”
  看着儿子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康济民在众人焦虑的目光中,连忙给儿子做了系统的检查,完了抬起头来低声说道:“暂时没事,不过我们得尽快送回温县去,那里才有急需的药物……对了,还是用直升机吧,这样少点儿颠簸。”
  “不行!不能再用直升机了,现在随时有人在高空看着我们,我已经命令所有的直升机全部停飞。”穆臻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
  康济民惨然一笑:“怕什么?刚才我们不就是坐直升机来的吗?如果老天真要收去我儿子的性命,就让我和儿子一块去吧,除了没看到理想中的缅甸之外,这辈子我再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去吧,小臻,去安排吧,越是这样咱们就越不怕他。”
  听了这番话,满堂将校对浓髯威严的康济民肃然起敬。
  与康济民年纪相仿的耶丁普听完翻译的话,激动地上前握紧康济民的双手,感佩不已,两个老者不用交谈就能从彼此的眼睛中读懂一切。
  入夜,昆明大营里一片紧张忙碌,缅西北战场的卫星图片被放大到了大型屏幕上,孙昌杰遇难的那片山谷被一个红色圆圈标示出来,陈大校将情况简要地向在座的六位将领汇报完毕,想了想咬着牙大胆说出了自己的不满: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我们的九号大型雷达站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连续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不明国籍的无人机?为什么偏偏等到两架无人机攻击得手之后才发现状况,而且还是由一个小小的值班参谋上报的?为什么罗星珈部一个团上千人竟然能在咱们的鼻子底下轻松地溜过去,从而对缅军北翼发起突然的袭击?我真不知道该……”
  “住口!”
  杨清泉大声呵斥,看到自己的爱将悲愤地低下头回到原位,杨清泉吸了口气,转向老司令和老王几人:
  “现在最糟糕的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尚未弄清楚康宁本人是否已经遇难。按照目前手头掌握的情报来看,我们只了解缅甸军方重要人物和第四特区十余名将领云集曼德勒北郊大营,坠机的现场目前还在缅东边防军直属警卫营的严密封锁之中,那里是一片丛林密布荒无人烟的地方,卫星图片无法提供清晰的影像,谁也不知道现场到底如何了。如果身为缅甸西北战区的司令和特区联盟主要领导人的康宁真的遇害的话,我们今后将会面临一个失控的缅甸,至少缅北各部武装将会重新回到五年前的割据和征战状态,我们经营多年的努力从此就将付诸流水。”
  老司令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清泉,通过刚才的情报显示,我判定印度人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更别提罗星珈武装那帮乌合之众了,凶手是谁一目了然。我在想,搬掉康宁后谁受益最大?这沉寂数十天突然烧起的战火,以及整个过程中出现的那么多不该出现的失误,会不会是对方整个计划中的不同部分?这一点我们的情报和参谋部门得好好琢磨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老王和参谋长同时惊呼起来。
  杨清泉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这就飞北京去。”
  “嗯,去吧,越快越好,这边的事不用急,要是人家愿意告诉我们自己的领袖是否安全,就算是让你手下的小路去一趟效果也是一样。虽然他们负气之下可能会拒绝和咱们联系,但是让小路拿上边民证大大方方找上门也行啊,上门就是客嘛!”老司令微微一笑。
  “明白!”
  千里之外的迪戈加西亚岛美军基地里一片欢腾,卸下重担的海军将校们在军人俱乐部里通宵夜饮,以示庆贺。这场漂亮的斩首行动在美军历史上极为少见,足以让亲历这一行动的人荣耀一辈子了,同时也对美国的尖端武器发挥出的卓越效率而深感自豪。
  “克劳斯,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现在还冷着脸,你总不会认为自己是凶手吧?哈哈……你们陆军的家伙就是喜欢装酷,一点儿也不可爱,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而且,我认为你肩上的军衔很快就会换新的了,不是吗?哈哈!”基尔拍拍一脸索然的克劳斯,提起酒瓶快乐地走向同伴。
  与伙伴们寒暄过后的克劳斯独自坐在角落里,脸上没有一丝的得意和欢喜,他高耸眉骨下的一双眼睛里流露出丝丝悲哀和焦虑。到目前为止,尚未有任何消息能够确定康宁已死,如此处心积虑、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和漫长的时间,用一个耗费数百万美元的行动来谋杀一个落后国家的政治人物,在克劳斯的一生中尚未有过。虽然在美国的历史上此类事件屡见不鲜,不是第一例也不是最后一例,但在没有取得明确的证实之前,克劳斯毫无心情参与什么庆贺。
  相反,此刻的克劳斯竟然深感不安,他预感到一团巨大的阴影正罩向自己心头,无论如何调整心态也挥之不去。他提起威士忌方瓶仰头一阵猛喝,企图让自己心中的不安和慌乱在酒精的冲刷下荡涤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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