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六,因何而战（下）

  这才是苏芷北真正的实力吧？
  她惯于不露圭角，能动脑子的事尽量都不动手，旁人见得多了，便觉得她修为低下，不足为虑。如今看来，她之前无论对萧池年还是小茶出手，都偷偷藏了叁分实力。
  小茶思及此处不禁有些惋惜：他怎么就认输得那么早？还没来得及跟她讨教云霞派的镇派剑法呢。不过为了师父安排的重大任务，还是别多生事端了吧。
  “阿弥陀佛。”小和尚忍不住在一旁数起了佛珠。
  不远处，青齿兽受此伤害并不畏惧，反而兽性大发嘶吼着要把苏芷北碎尸万段。它粗壮的尾巴像一根轮圆了的狼牙棒，呼呼地向少女扫来。
  苏芷北双翅一展破霄而上，灵活更胜青齿兽百倍。
  众人只见她双手持剑，神情肃穆，因在使用某种极为强悍的功法而导致身周灵气出现了些许扭曲。
  她如一粒流光带焰的陨石复从云层击下，落虹剑在她手中宛若一轮银月闪耀着纯白色的光芒。
  是天一剑法。
  在场很多人活到现在都未曾见过云霞派名震寰宇的第一剑法，如今只看少女出招时的气势，便知道这就是了。
  已经不会再有剑法比这一招更精妙绝伦，更完美无缺。
  若人一生终有一败，何不败在这样的一剑下呢？
  殷妙梦抚掌叹道：“这气势，竟好像有叁分云霞先祖的真传。”
  云翳亦看直了眼，喃喃道：“好，好，好……”云霞派曾经极致的辉煌，仿佛都饱含在这初露锋芒的一剑中，从未消逝。
  连唐玥都觉得云景身上混乱四溢的灵气因这一招稍稍平静下来一些。
  这一剑足够定乾坤了。
  小茶轻轻闭上眼睛，不忍看杀生。
  但这一剑并没有落下。
  苏芷北突然收起了剑招，转头望向淡蓝色的屏障外。
  云景知道，她一定在看自己。
  少女轻轻点了一下头，其实没有人跟她交流，但她好像拿准了主意，落虹剑一收，竟然开始结防御阵法。
  众人目瞪口呆：这又是哪一出？
  随着手印逐渐复杂，有人才看出端倪：“诶，这好像是五行防护阵。”
  一种比较初级的防御阵法，需要五个不同灵根的人一起施法建造。苏芷北竟然是想凭着她一个人的五灵根做出完整的五行防护阵！
  旁的人不懂其中内涵，还以为少女单纯想秀一秀自己天赋异禀，只有云霞派的人才知道，她是在代替云景完成未尽的心愿。
  他曾经的错误，永将不会再现。
  云景的手在颤抖，排山倒海的记忆与现实重迭，腥风血雨与少女白净坚毅的脸庞。他真的可以放下吗？心中已有裂痕还能恢复如初吗？
  苏芷北不知道答案，但她想试一试。或许真正的复仇不是屠杀，而是放过不肯饶恕的自己。
  青齿兽开始撞击少女摇摇欲坠的小阵法。她毕竟只有一个人，强行分出五种灵气支撑阵法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不是练习天一剑法时顺带增强了对灵气的操控力，这么一个初级阵法根本搭都搭不起来。
  少女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就足以说明问题。
  “怎么搞的嘛，这是。”有个掌门忍不住多嘴，“何必用这种笨办法去打架？快点打完我们就散会了嘛！”
  旁边的人赶紧捅了捅他，示意别说话。没看见后头云景真人就像个随时要喷发的活火山吗？敢说他徒弟不要命啦！
  青齿兽连续撞击了几十下都没能把少女的阵法撞开，终于停下歇了一口气。苏芷北却已经是强弩之末，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这阵法太耗费灵力，五个人也就罢了，现在直逮着一个人吸，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再撑一会儿就好。少女安慰自己，多撑一会儿，一定能坚持住的。但她眼前已经开始出现一闪一闪的小星星了。
  青齿兽围着阵法走了两圈，仿佛是用脑袋瓜思考了一会儿，才试探着从鼻子里喷出两股绿烟。那烟雾竟能融入空气中，轻而易举地穿过阵法无形的屏障。
  苏芷北暗叫不好，但来不及反应已然吸入一口，登时浑身无力，噗通瘫软在地。阵法没了灵力支撑，瞬间消弭于无形。
  本来稳赢的场面急转直下，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主持大师连忙问上闲：“可有记载青齿兽能够喷射迷魂烟雾？”
  上闲亦震惊道：“未曾，只知道它在咬伤其他灵兽时偶尔会在嘴里分泌毒液，能通过鼻子喷出来实在是闻所未闻。”
  一想也是，青齿兽向来身体强悍，本不以毒液攻击为主，自身产毒甚少，喷射到空气中远不如注射进猎物身体有用，所以几乎没人遇见过青齿兽喷射毒雾。而那些遇见的，恐怕都如苏芷北这般，龟缩在简陋的防御阵中无法移动，被迫吸入毒雾后，毫无反抗能力，不曾有人活着留下消息。
  青齿兽的巨蹄就这么朝着瘫软在地上的少女狠狠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