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节

  李县令在一旁听得脸色阴晴不定,虽然方郝骂的是官差,但那可都是他县衙的官差,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是只有七品,但也不代表就会任由方郝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肆意妄为。
  官场上虽然是按品级论高低,可不同的部门也有不同的指责和职权,方郎中是户部的人,而他却是地方父母官,真要是说在两仪县内的权力大小和影响力,他可不会比方郎中弱上半分!至少,两仪县的百姓认的是他这个县令,而不是方郝这个从来没见过的户部郎中!
  本来李县令还只打算旁观,听方郝说话越发肆意,心里一沉,干脆对那些官差们一挥手,官差们得了直属上司的命令,也没管方郝的脸色有多难看,都老老实实地往后推开,将包围之势散开,重新站到了道路两侧。
  方郝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个的都要造反吗!”
  “怎么都退下了?不把我这个‘刁民’抓起来吗?”阿辰不明意味
  来吗?”阿辰不明意味地哼了一声,目光在那些官差身上扫视了一圈,然后看向李县令,后者面色虽然依旧不怎么好看,却故作没看见阿辰的目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这时秦霜也悠悠开口道:“既然都让开了,不如顺便就都撤走算了?也免得都挡在我们庄子门前,影响了庄里生意,更耽误了特意从城里过来吃饭的客人们。”
  外围的百姓们见形势似乎并不怎么紧张严峻,唯一一个看着火气很大的就是那个莫名其妙,而且听上去似乎品行不端的官员,也纷纷点头,看着官差们的目光中都露出了少许的不满和埋怨。
  原来这些差大哥居然是来帮这个贪心的官员抢如意庄的东西的?不,应该说是迫于对方的官级没办法,被叫来围堵如意庄的,没见县令大人之前都语气很差地质问这个什么郎中大人吗,明摆着不管是县令大人还是知府大人对这个郎中大人的行为都非常不满。
  当然,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人瞧着这个中年人也不怎么痛快就是了,就像如意庄的东家夫人说的,他们可是专程过来吃饭的,虽说能看一场热闹也很难得,但最后却发现这场热闹居然只是个贪婪的官员无理取闹,心里就犯嘀咕了,你真想逞威风也私底下来,别这么大摇大摆地好吧,不但耽误别人吃饭,还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那险恶的用心!
  “撤什么撤!不许撤!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敢在那里指手画脚!”方郝被阿辰和秦霜俩人,以及这些不听话的官差刺激得彻底失去了理智,怒声道:“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居然敢抗命!好!我还就不信了,没了你们这些官差,我还奈何不了两个刁民!你们四个,去给我把他们都抓起来!”说着,对身后他带过来的四个护卫一挥手。
  自己带来的人自然不会再有不听命令的情况,四个护卫听方郝一声令下,便毫不犹豫地向秦霜和阿辰冲了过去。
  宋知府身侧的亲信眼神一变,第一时间便拉着宋知府往后退了两步,宋知府没下命令之前他的首要任务自然是先护着自家大人,而李县令也在方郝刚开口的时候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离他最近的两个官差左右,让那二人在前面挡着自己,身边的捕头当然也紧跟在一旁,防止方郝带来的护卫波及到他们这边。
  不相干的两方人马在方郝的四个护卫冲过来时都严阵以待,可真正被当成目标人物的秦霜和阿辰却视若无睹,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要逃跑的意思,面上更看不出半点惊慌失措,倒是围观的百姓们不少人忍不住惊呼出声,还有些好心地大喊着:“小心啊!”
  “啊——!”有胆小的直接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捂着眼睛一副不忍再看的反应。
  秦霜在没人察觉的角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来?难不成还得让合欢和白术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不成?虽说这四个护卫看他们冲过来的动作就知道不会是合欢俩人的对手,就算真出手也最多几招就能制伏,也漏不了太多底,可真要是让他们动手,之前的布置不是白费了吗。
  合欢和白术虽然看似随意地站在他们身后,却一直留意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那四人刚往他们这边冲过来,他们就做好了随时把人拿下的准备,只是在秦霜或阿辰没开口之前,哪怕人几乎都已经要到他们眼前,他们也没有随便出手。
  就在秦霜已然打算对他们比手势决定让他们反击时,耳朵忽然动了动,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背到身后的手也换了一个动作对合欢和白术比了比,同时,阿辰揽着她在那四个人即将身手抓住他们的前一秒,看似很凑巧地往旁边一动,刚刚好避开了他们伸过来的手,紧接着,合欢和白术对这那四个人虚晃一招,四个人没怎么特别动手,却在电光火石间闪到了另一边避开了四个护卫的第一波攻击。
  他们的动作很快,又有意没有施展太明显的招式,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他们在关键时刻胡乱地躲了躲,凑巧避开了那四个人,便是连宋知府身边的亲信,也最多从这么一个极快的变化当中隐约察觉出合欢和白术身手不弱,但对阿辰和秦霜却半点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周围的人除了方郝,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庆幸如意庄的人没真被这些欺人太甚的家伙给抓住。
  可是第一波是凑巧躲过去了,接下来呢?
  接下来秦霜这边四个人便再次停了下来,半点没有反抗的意思,而那四个护卫却以为他们已经知道反抗也没用,准备束手就擒了,志得意满地再次准备向他们出手!
  就在此时!人群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阵阵马蹄声由远至近地传来,隐隐还能听见有人大喝着‘让开让开’的话,如意庄门口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神色微顿,下意识地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宋知府反射性地往秦霜和阿辰那边一看,正好看见他们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直觉告诉他,这骚动怕是和他们有关系!或许,就是他们一直很有底气的原因?思及此,也不由地往已然让出一条路的人群中看了过去。
  这一看,瞳孔不禁骤然一缩,“那不是……”
  只见来人……不,是一整个队伍都穿着甲胄,腰侧别着长剑或手拿着长枪,前方有十来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每一个都面容严肃,目光锐利,后头跟着的队伍目测
  的队伍目测至少也有百来人,除了前头骑着马的十人,后面又留下了二十来人,其余人一看见这边围住庄子门口的五六十个官差,也动作极为迅速地将这些官差全部围住,并且不同于官差们只是摆样子看,他们把人一围住便直接掏出身上的武器对准了这些早就惊呆了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的官差。
  李县令和方郝显然也没想到会突然又冒出来一队人马,当他们看清这些人带着的旗帜,以及认出他们身上的衣服后,更是面色大变。
  这不是驻扎在他们青远府的驻守军吗!怎么忽然跑到这儿来了!
  每一个府都有驻扎军,文制方面有知府,一旦发生文官无法解决的乱子,驻扎军便会用武力镇压,一文一武,可以最有效的确保一个地方的治安管理问题。
  只是,这些驻扎军除非镇守地域出现战乱,或大规模暴动,一般情况几乎不会离开所守军营,除非是上面下了调令,否则便是这里的地方官员,包括身为青远府知府的宋远承也没有资格调遣他们!因为驻守军当中官职最高的将领也是四品,和知府算是平起平坐,宋知府并没有资格任意调遣对方的人马。
  连宋知府都使唤不动的驻扎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谁让他们来的,又是为何而来?难不成……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宋知府一脸惊疑不定地看向秦霜二人,有些不敢肯定心里的猜测。
  相比这些认得这些驻扎军的官员,百姓们就完全是一头雾水了。
  他们当然能看得出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又一拨人单看气势就不是县衙的差役可比,而且没见人家身上传得都是甲胄吗!最前头几个骑着马的人身上的衣服又和其他人不一样,一看就像是戏本里说得那些将军!
  这些怕是军营里带兵打仗的将士吧!可是,带兵打仗的将士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老百姓们虽然除了过自己的日子其他方面比较愚昧无知,但尝试还是有的,比如,在他们眼里,这些手里拿着刀枪的将士应该出现在有战争或动乱匪患的地方,不该出现在他们这个离战乱很远,最近也没出现什么需要武力镇压的暴动的小县。
  除了将官差围住的士兵,余下的二十人,另骑在马上的十来人也纷纷下马,气势十足地走向秦霜等人,最前面领头的是个年约四十来岁样貌周正,目光炯炯,虎背熊腰的大汉,从身上的衣着便能认得出,此人正是青远府驻扎军中的二把手副将,陈栋。
  陈栋看见站在秦霜和阿辰不远处一看便知在他们来之前打算做什么的四个护卫,眼神一利,对身后的人一挥手,后面的人立刻走过去将那四个根本不敢反抗的护卫按在地上,其余的士兵则都跟着陈栋来到秦霜和阿辰面前,陈栋打头对着他们俩微微颔首,“我是青远府驻扎军副将,陈栋,二位可是如意庄的主人?”
  阿辰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正是。”
  陈栋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道:“这块令牌可是二位让人送来的?”
  阿辰继续点头:“没错。”
  陈栋试探地问道:“不知道二位与这令牌的主人的关系是?”
  这回是秦霜笑着回答道:“阿玉和我们很合得来,上次来如意庄离开时怕我们被人欺负,特意留下令牌说必要的时候可以拿来保护自己,所以,今日太特意劳烦了陈副将,希望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一听秦霜对司徒玉的称呼如此亲近,陈栋肃容道:“不会麻烦。”陈栋,包括他的顶头上司都是司徒大将军提拔上来的,对司徒家公子的友人自然没有二话。
  再者,他心里明白,他们手里能有司徒家的令牌绝对不会只是因司徒二公子惦念着友人怕被人欺负,必然是他们身上有什么让整个司徒家都重视的东西或因素在,才将自己的信物交给他们为防不测。
  对于能得到司徒家重视的人,他当然不敢有半点轻忽,言毕,便冷冷地扫了眼被他带来的人按在地上的四个护卫,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二位尽管吩咐,我陈栋定当尽全力护持二位,不让任何人敢对你们不利。”说着,手里的令牌很恭敬地退还给了秦霜。
  秦霜收回令牌,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指着早就看傻了眼的方郝道:“那就有劳了,这位户部的方郎中看中了我们庄里的某样东西,不付出任何代价就想让我们叫出来,我们不肯,他便带着官差来围住了庄子,影响了我们庄里的生意,害得里面的客人不敢出,外面的客人不敢进,还试图抓了我们问罪,陈副将看,该如何处理才好?”
  方郝和李县令因为站立位置的问题,虽然看见陈副将拿出了一样东西,隐约看着似乎是个什么令牌,但令牌具体什么模样,上面写的什么却一点都没看见,唯独哪怕被亲信拉着推后两步,仍然和秦霜等人站在同一方向的宋知府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陈栋拿出来的东西。
  既然司徒玉曾经说过到任何一个衙门或军营亮出牌子来都能调遣一定的官差或兵卒,自然这些衙门的人也都认得这个令牌,就算不认得令牌的形状,那上面刻得清清楚楚的‘司徒’两个字还能不认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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