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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第198节

  以为不过是运气不好,却没想到背后猫腻。
  竟似乎是有人以军养盗再养军,同时想要搅动浑水,对永平卫那位指挥使下手。牵扯到朝中对军权的争夺。
  这背后风云听来心惊,这人是某公府的大管事,顿时也麻了爪。
  商船被打劫不能不追究,但如果追究,牵扯太多,可能还扯到萧家,谁担得起?
  铁慈也是直到此时才明白其中关窍,十分意外。
  她猜到了永平水师以军养海盗,再以海盗养兵,但是也没想到,这回破例打劫大商船,竟然是为了对付狄一苇。
  她便和那位管事船主谈,提醒了水深之处,建议他们把这事直接交给狄一苇处理,也算卖永平卫指挥使一个人情。
  至于岛民,她建议,手上有人命的,那任凭处置,其余的就放归,之后也交给狄一苇管理,监督他们永不再犯。
  她可以做个担保,毕竟新任岛主是她的乖侄女。
  管事接受了这个提议,他也看见萍踪的武功了,也不敢得罪太深。
  好在那些岛民因为之前要等归海生来做决定,大多围而不攻,大船上又得了铁慈提前通知,有了准备,没什么杀伤人命的。
  大部分岛民被放归,萍踪眉目舒展了些,铁慈喊她乖侄女,她当没听见。
  萍踪打算先把父母葬了,之后再找机会出去走走。
  虽然父母没什么尸首,衣冠冢还是要立一个的。
  至于宣琼,她没理会。倒是岛民中有受过宣琼恩惠的——宣琼日常爱表现些小慈善,她自己那是表演,于困苦中的人,却是莫大的恩德。
  便有人从船上冰库中搬走了她的尸首,却也没法给她厚葬,就拿薄木板钉了个棺材,葬在岛上的墓地里,那里面对大海,海腥气时刻伴随。
  宣琼一生好锦绣,爱荣华,喜香氛。衣冠如雪。
  临到头来,睡在海边的沙土下,终日被鱼腥气包围。
  由来命运多弄人。
  铁慈又回船放出了二胖三海,给了他们一些银两补偿。
  在海滩上她和萧问柳告别。
  她要搭那艘后来的伪装成海盗船的军船去永平,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狄一苇已经察觉了永平水师的异动,派了人潜伏在永平水师中,一直待机而动。
  这回铁慈飞羽搅合散了这场打劫,狄一苇的人,趁机拿下了永平水师的头目,夺了船。
  想来水师那边,那位萧必安提督要倒霉了。
  那萧问柳自然不能再往前走。
  人生或者前路,都迟早要分道扬镳。
  萧问柳却没她想象中那么低落,扬起大大的笑脸,道:“姐姐,你要好好的啊。等你回了盛都,我去看你。到那时候,你能送我个簪子吗?”
  她还念念不忘那簪子。
  满脑子分道扬镳再见仇人的铁慈倒忍不住笑了,心想这孩子心宽,但愿她人生道路能永远宽敞。
  她道:“好,我给你刻个樱花的。”
  飞羽在一边凉凉地道:“你别信她,有种人光说不送。”
  萧问柳道:“那是你人品不好,怪谁。”
  飞羽阴沉地看着她,萧问柳完全反应不到自己被魔王盯上,怡然不惧。
  她回到之前的船上,那船上的船把式若在梦中,鬼岛没遇见鬼,也没人和他要聘礼,海盗来了,海盗又被打败了,二担和三海不是二担三海,二担三海又在船上出现了。
  但他隐隐知道,也许以后困扰这往来商船的海盗和鬼岛噩梦,就是因那假的二担三海而散了,因此感激地磕了头,再三承诺一定会好好送萧问柳回巡查船。
  铁慈目送兰仙儿搀着萧问柳回船上,老远萧问柳还在不断挥手,而她身边的兰仙儿一改前日的风尘气,像个久经训练的豪门奴仆,中规中矩地站在萧问柳身后,倒把萧问柳原先的侍女挤得远远的。
  铁慈奇道:“兰仙儿什么时候和萧问柳这么亲近了?”
  飞羽道:“听说昨晚帮她打死了一条蛇。夜里鬼岛的人装神弄鬼兰仙儿去打鬼。还有之前海滩上聚会,萧问柳喝多了,躲到林子里方便,有男人趁机想路过,被兰仙儿打破了头。所以萧问柳收了兰仙儿做侍女。”
  铁慈漫不经心地道:“萧问柳方便有人偷看这种事怎么也告诉你?你又凭着女人的身份坑蒙拐骗了?”
  飞羽道:“哪里有呢,是她自己不聪明罢了。”
  话音未落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还没来得及找补,铁慈已经哈地笑了一声,道:“做个人吧你!”
  远洋商船给她送上谢礼,铁慈谢绝了,道:“若是可以,请船主留个信物给我,以后我在盛都也有些小生意,或许需要船主的助力。”
  船主自然应了,万万也想不到这小生意涉及天下,更想不到这一着是被铁慈暗中把商船背后的大佬们都捆住了。
  朝中大佬们的人情可不好欠,铁慈抓住了就不会放手。
  船主留了信物,还留了荐书,又表明日后定会向自家主子禀明今日之事,邀请铁慈日后在盛都多来往。
  铁慈意味深长地道:“自然要叨扰的。”
  她上了那艘改装过的军船,看着那边海盗船回岛,商船启航,萍踪在海滩上掘土,渐渐化为一个小点。
  心中颇有感触。
  没想到一夜鬼岛之行,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
  得了宗师,吞并鬼岛,解决匪患,卖了大佬们人情,还暗中帮了狄一苇一把。
  军船上那个领头的,是个中年汉子,自称姓余,并没有对他们表露身份,只说自己奉命查办这批海上祸患,多谢铁慈相助。
  直到铁慈给他递上自己的身份文书,说自己是来历练的,对方才有点惊异地接了文书,道:“原来是跃鲤书院的英才。失敬了,在下余多年,在狄指挥使麾下任步军营守备。在下出来前,听说跃鲤书院出来历练的学生们已经到了,我们指挥使已经给他们各自安排了职司,因为来历练的学生多,指挥使还特地派了副将专管学生的训练等事,眼下训练都快结束了,小兄弟怎么现在才到?”
  又道:“这下糟了,我们指挥使最不喜人迟到。”
  铁慈道:“我在东明历练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阻碍,为了查清真相,耽搁了时间。还请余守备代我向指挥使美言几句。”
  其时大乾卫所官兵世袭,卫所兵是边军的主要组成力量,另有一部分的募兵。按照卫所官兵转营兵的职务对应,余守备在卫所最起码也该是个卫指挥使。然而当铁慈问起,余守备却苦笑道:“惭愧,在下原是东宁卫所都指挥使。”
  铁慈愣了一下,道:“都指挥使在营兵中应对标最低游击。”
  余守备道:“想不到叶公子对我朝军制也如此熟悉。不过我转营兵不久,寸功未立,当不得游击之职。”
  他随即又喜道:“这回拿下了水师的把柄,回去我便能升了!指挥使答应我的!”
  铁慈观察他,发现他是真的没有怨尤之色,对未来很有期待和干劲。
  这让她对狄一苇产生了好奇,狄一苇和她一样,女扮男装,朝中人并不知道她的改装,她还是从影子那里知道的。
  这么一个女子,多年沙场,能令那许多男性属下毫无察觉且心服口服,想来也不是常人。
  看得出来,赏罚分明,压了属下的职务,还能让人服气,这就是本事。
  作风似乎也很严厉。因为余守备和她道:“公子帮我们解决了水师这里的大患,指挥使定然很欢喜,但指挥使性情严谨,可能会亲自询问公子,还请公子如实述说一切,不要有任何隐瞒。”
  铁慈想如实交代身份么?
  这是不能的。
  狄一苇说是和容家有关系,但容家态度暧昧,更严格地说,狄一苇是容老夫人的亲戚,之前她在书院,连容老夫人身边的人都给杀了,容老夫人怕正要找她算账呢。
  就算狄一苇和容老夫人传说中关系不好,铁慈也不敢冒这个险。
  总要等摸清底细再说。
  所以问题来了,原以为自己帮了狄一苇一个忙,之后在永平会有一个好的开端。
  但现在看来,这个忙还有可能成为阻碍。
  那余守备匆匆和她说了几句,就去处理押船回永平和报信的事宜了。他这边就几个人,对方一船上百兵丁,人力上压不住,就又和商船商量,借调了一批对方的人手。
  商船自然不肯,怕再遇上打劫,自己没人,但是余守备作风强硬,带着人上了那船,拿出狄一苇的手令,强制征收。
  人家拿出某某国公,某某尚书的信物压人,余守备态度尊敬,表示了对人家的理解,但又说商船已经近码头,又平了鬼岛,还如此谨慎,显然货物贵重,永平卫本有对来往商埠货品检查之权,这便履行职责,登记造册。
  这话一说,对方便脸色难看。远洋商船里头运送的东西,难免有些奇货可居又有些忌讳的东西,各家购买物品也有些不能入账的,暗含隐私的,寻常清点,打个招呼也罢了,这位明显不怀好意,真要给他把账册造出来,将来怕会成为狄指挥使的把柄。
  一时心中大骂,骂这位指挥使手伸太长,但不敢在人家地盘上翻脸,只好借出了一些人。
  铁慈远远看着,心想属下的作风多半受主将影响,这个狄一苇,显然也是强硬派,但和萧雪崖钢铁直男的风格有些不同,手腕更圆熟狠辣一些。
  余守备给她们几人都拨了舱房,很有心机地把舱房安排在关押俘虏所在的附近,铁慈心里有数,不过一笑了之。
  此去永平卫还需要一日航程,两人都去了舱房,把身上的水手改装换一换。
  铁慈还是叶辞的那一套装扮,翩翩公子,乌衣子弟,一出来就赢了余守备的喝彩,赞道:“咱们盛都子弟,就该是这模样!”
  片刻之后,帘子一掀,飞羽出来。
  余守备一抬头,没了话。
  眼前人身量高颀,腰细腿长,穿一身紧身黑衣,勾勒出线条极其流利精美的身材,人利落,姿态却散漫,拎着一袋瓜子,人往船壁上一靠,细长雪白手指一拈,所有人目光都跟着瓜子走。
  但是叫人无语的是,他脸上还戴着个粗劣的半边面具,露黑发如缎额头如玉,而眸如寒星。
  就是那种,很迷人很美貌,也要让你知道他美貌,偏又恶劣地端着不要你看全这美貌,让你手痒脚痒想揍的恶劣。
  铁慈的目光,顺着飞羽从头到脚流了一遍。
  这身材,身高,姿态……
  让她想到了很多,还有更多。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脸色丰富地变了几变。
  ------题外话------
  过渡章懒得分章,今天就这一更了。虽然是一章,字数并不会少太多。然后最近应该大多都是五六千更,理由之前说过了,暑假期,存稿不够造。
  第189章 壁咚
  飞羽还不知死活地伸手招她:“这船上瓜子炒得好,来尝尝?”
  铁慈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笑容可掬地和余守备等人道:“各位,这里有点私事欲待解决,为免产生不适,还请回避。”
  余守备看出了她眼底的杀气,很聪明地立即溜了,顺手还抓走了对着飞羽流口水的部下。
  铁慈走过去,拿过飞羽手中的瓜子,放在一边,下一瞬横肘一抵,咚地一声把飞羽抵在舱壁上。
  飞羽低低地笑起来。
  他的声音也和之前都不同了,低沉了几分,却更加磁性温醇,压低的声线响在耳边,铁慈此刻满心不爽,也不禁浑身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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