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我爸爸[快穿] 第56节
他的头瞬间就大了,牛鬼蛇神各有道,可别小看这乡下不起眼的小宗族的力量,谁知道他娘随口得罪的一个人,会不会给家里招惹来麻烦。
“奎山,原来你们家是女人当家,你这个男人就是个摆设啊?”
被李氏出言讽刺的族老脸都青了,气呼呼地,两边的胡须都被用力吹出去的气流给顶飞起来。
他不和李氏这种泼妇说话,他就质问宿奎山这个宿家的男人。
“叔——”
宿奎山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啊,那些人讥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跟刀片剐他皮肉一样,宿奎山这人最好面子了,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小儿子考中了秀才,就改变了他一直以来想要跟着大儿子养老的初衷。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实在是丢人极了。
怪李氏吃相难看,老二都这样了还让他下地干活,更怨老二这个儿子太蠢,招惹来一群那么不好惹的娘们儿,让全村人都看了自己家的丑事。
“诶,你别提李氏说话,我就问你,你们家老二你决定怎么管?他这条腿大概是废了,以后干不了重活,嫁娶上也有问题,现在他就二娘这个闺女,女娃子早晚也是要嫁出去的,谁来给老二养老,趁着现在大伙儿都在,你给个说法吧。”
那个族老开口了。
宿老二的媳妇已经过世近八年了,这八年的时间里,宿奎山两口子一直没有给他再说门亲事的动静,以前没有,现在宿老二瘸了一条腿,就更不可能有了。
谁愿意嫁给一个残废的男人,当现成的后娘不说,还要忍受李氏这样恶毒的继婆婆呢,除非给很多银子,那些不疼爱闺女的人家可能会看在银子的份上同意,但李氏呢?她愿意为宿老二这个继子花银子吗?
宿奎山听出了族叔的不满,虽然他的心里也怨怼这些人干涉他的家务事,但明面上,他还是得对这些长辈保持尊敬。
“管,肯定管,他几个兄弟也会管他的。”
宿奎山哈哈打着圆场。
“呸!”
李氏又跳出来了,宿有粮和他媳妇小李氏两人都拦不住她一个。
“要养让老大养,人家这才是同一个娘生的亲兄弟呢,我算是看出来了,就因为我是后进门的媳妇,你们都看我不顺眼,即便我生了那样出息的老四,你们都看不起我。”
李氏就跟个炮仗一样,点火就着。
现如今宿傲白就是那个火引子,李氏本来就在为他这个累赘烦心呢,现在这些外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单单是让他们养着这个废物,还想让她的孙子照顾这个废物的晚年,李氏怎么能容忍呢。
她的儿子将来可是要飞黄腾达的,前头生的那两个,都不能沾她半点光。
索性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氏也不怕撕破脸,反正等她儿子考上举人后,这些人还是会来巴结她的,现在他们能在这里唧唧歪歪,只是因为她儿子站的还不够高,要不然,她也不会受现在这样的委屈。
“分家!既然你们都觉得我这个后娘歹毒,欺负老二他们,那就干脆分家吧,反正家里最小的也都快当爹了,再让他们凑在一块过日子,也不合适了。”
李氏语出惊人,居然直接提到了分家。
这些上门为宿老二出头的,原本的目的是想要他们两口子承诺以后待老二好一些,要是分家了,让一个瘸腿的男人带着一个小姑娘怎么生活呢,用腚眼子想想就知道,李氏绝对不会给老大老二分什么好东西。
而且现在宿老二身上的伤还没有养好呢,也不知道后续还要花多少钱,李氏现在提出分家,就是逼着宿老二去死啊。
好心办坏事,即便本身报着其他目的而来的王马氏也懵了,下意识用愧疚的眼神看向宿傲白。
“不分家,我不要分家,娘啊,以前你可是说过的,你会对我很好,将来让我帮你养老的!”
宿傲白嗷地一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齐流,似乎被分家这句话给吓到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李氏啐了他一口,自己有儿子,怎么可能需要这个继子养老。
边上的人也产生了同样的疑惑,但是很快大家都想明白了,这句话,或许是李氏在宿老二很小的时候说的。
李氏嫁进来的时候年龄也不算小了,在不知道能不能怀上的情况下,自然对尚且不太懂事的宿老二很好,因为要是她真的生不出来,养熟了这个小的,将来和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
她对这个孩子态度的转变,还是在她生下宿有粮,确定是个男孩以后。
李氏也想起来了,自己在这个继子三岁前对他还算不错,可能自己那个时候讲过类似的话吧,可有谁能把那么小时候听到的话记在心上,一记,就记了二十多年呢?
“反正今天必须分家,我不想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后娘了,以后大家都分开过日子,你们自在,我也松快,孩他爹你怎么说,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你要是不同意分家,我也要去镇上找有文,以后我就在镇上和他们俩口子过。”
李氏言语中的威胁很明显了,不分家,她就和宿奎山分居。
这样大胆蛮横的女人,在场哪一个人见识过啊,谁家婆娘敢大大咧咧说要和自己男人分开过日子?这个李氏,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可他们气愤有什么用,宿奎山就是被这样的女人吃地死死的呀。
他心里头明白,老四更亲李氏这个娘,李氏要是真的搬去了镇上和老四一块生活,他和老四的关系可就疏远了。
那可是他最出息的儿子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公了,再过几年,肯定能成举人老爷,等到那个时候,村长见到他,也得喊他一声宿老爷子。
宿奎山在心中权衡利弊,然后蹲下身,抱着头,一副自己也被逼的没办法,任由老太婆去的态度。
一旁的宿有田看着这样的老头,心里一沉。
以前他可以在这个家里和后娘对着干的底气有两个,一是妻子的娘家,二是他爹对他的重视。
可现在看来,在老四考中秀才后,自己这个长子的地位都被他取代了。
宿有田的脑子一瞬间清醒了,以前他还想和后娘死磕,家里的田地房子,他这个长子应该占大头,但是现在清醒后的他反而开始思考,分家,自己独立出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会不会更好一些。
比起上辈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宿有田,这会儿就着老二残废一事,看清楚自己亲老子冷漠本性的宿有田走上了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道路。
不过分家了,老二怎么办呢?
宿有田对这个亲弟弟肯定是有感情的,但是并不深厚,毕竟这些年,这个弟弟一直站在后娘那一边。
他可以偶尔接济他,却不能养他,让宿有牛成为自己乃至自己儿子的负担。
“分吧,分了痛快!”
李氏看到老头子的态度,顿时心情大好,她赢了前头那个女人,她的儿子也赢了那个女人生的儿子。
“不能分啊!”
宿傲白的哭声更凄厉了,他甚至不顾腿伤直接跪在了地上。
“二娘,你也跪下,你快跟爹一起跪下,求你奶奶不要分家。”
他跪着四肢并用往前爬,不仅自己跪着,孩想要拉着二娘一块跪。
宿二娘眼底那一小簇火苗彻底熄灭,她爹还是那样……
“二娘,不能分,这个家真的不能分啊。”
宿傲白的脸上满是惶恐,之前得知自己的腿可能要废掉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悲痛过。
“我、我不能生了,这辈子只能有二娘这么一个闺女,要是分家了,二娘以后就没有娘家了,爹啊,娘啊,我干活,我努力干活,你要我这条命都没关系,求你们千万别把我分出去,没娘家的姑娘嫁人后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什么都不要,就求求你们让二娘有一个依靠,让她那些堂兄堂弟们都护着二娘一些。”
他的这番话瞬间在众人耳朵里炸开了,就连原本已经绝望的宿二娘,都瞬间瞪大了眼睛。
宿老二不能生了!
这件事,村里从来也没有什么风声传出来啊,可宿老二即然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有假,哪个男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呢。
不过这样一来,他这些年愈发老实沉默的原因似乎也更加合理了。
因为只有宿二娘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他必须努力干活,为这个家多多付出,让侄子们也感念他这个二叔/二伯。
除此之外,他还让闺女努力干活,不让她和隔房的兄弟姐妹们争,也是为了让她和那些兄弟姐妹养成不错的情谊,将来出事了,能拉拔她一把。
宿二娘生来就没有娘,这种闺女在谈婚论嫁的时候本来就会被挑剔,要是娘家没有兄弟撑腰,更是会让人觉得她福薄命苦,好一点的人家都不愿意要她这样的媳妇。
一旦宿家分家了,宿老二和闺女二娘就会单独立户,可要是不分家,四房都还是一家人,堂兄堂弟和自己兄弟也没多大区别。
更何况宿老四还是秀才呢,就为了秀才侄女这个名头,也有人愿意娶宿二娘这个闺女,这样一来,她在婚事上,就会顺利很多。
而且可能正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不能生育的缘故,宿老二才从来没有对爹娘不给他续弦这件事有所异议,因为他的身体,即便续弦也没办法延续香火啊,还不如老老实实只养着二娘一个闺女。
没人想到,宿老二这些年的隐忍,最大原因竟然是为了这个女儿,就连宿二娘都没有想到。
她一直以为,她爹是不疼爱她的。
小姑娘捂着嘴,眼泪簌簌往下掉。
最冷血心肠的人都要为这样的画面心碎,怎么全天下最可怜的事,都摊到这对父女身上了呢,要是真分了家,他们爷俩该怎么活啊。
但李氏不会心软,相反,听了宿老二的话后,她分家的态度更加坚定了。
之前就宿老二一个拖累,要是不分家,还多宿二娘这个拖累不成?
她就说宿老二不是个老实的,原来是想要算计她家老四做他那个丧门星的靠山呢,这丫头生来克母,又克的她爹不能生育,可见她命之阴毒,绝对不能让这个丫头再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娘,你当真这么狠心?”
宿傲白已经磕到脑袋都流血了,他也推搡着女儿磕头,但是因为心疼,并不怎么用力,宿二娘到现在也只是虚虚弯了几下腰,并没有真的磕到地面。
从这些细节来看,也能发现他其实骨子里,是疼这个闺女的。
这会儿的宿老二似乎已经激动到有些无法控制理智了,他仰起头,任由额头地血流到自己的眼睛、鼻梁,嘴巴上,双手捏拳,呼吸的时候,脖子青筋凸起,快和脸一样粗了。
“这个家,分定了!”
李氏坚定地说道,丝毫不为所动。
“哈哈哈,哈哈哈!”
宿傲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间仰头大笑起来。
夭寿了,宿家老二这是被逼疯了呀。
众人沉默,宿二娘紧紧地攥着身旁爹爹的衣摆,汹涌的泪水遮盖了眼底的担忧。
她想说分家吧,没事的,她可以照顾自己,可以照顾爹,她很能干的,会采野菜菌子,会割猪草熬猪食,她会砍柴劈柴升火……她还可以去帮别人家干活,只要人家给一点点粮食就好了……
如果这样还不行,她和爹一块饿死,也比在这个家里开心。
因为她知道爹疼爱她,她也是有爹疼的孩子,即便死了,她也没有遗憾了。
宿傲白笑着笑着,笑到身边的人都慌了。
他这才紧紧抱住一旁的闺女,然后拖着那条伤腿,艰难地站起身,期间踉跄了好几次差点因为伤腿摔倒,但因为周边人的搀扶,最后还是站起来了。
“分吧,以后我就带着二娘过日子,谢谢爹娘让我知道,原来我能靠的,只有我自己。”
宿傲白用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这才侧身低头看向闺女。
“以后你就要跟爹过啦,你怕吗?”
“我不怕!”
宿二娘坚定的回答道。
“好孩子,好孩子,爹的好二娘啊。”
宿傲白小心翼翼地用手揣摸着她的脑袋,这一幕画面,叫在场的不少女人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