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立难安

  五月初,耿家商号的两船货在被赵家扣押了近半个月之后,终于再次起航。
  为防止再有意外发生,耿大郎这次亲自跟船,路上行了一个多月,至六月中便抵达了京城。
  虽然比预想的晚了几天,但却没误了最后的交货期限。
  江黎这边收到商号那边传回的准信儿之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须知她这段时间也是没个安心。毕竟这眼看已进入了雨季,路上万一出个什么事儿,那些货可就真砸手里了。
  好在,现在总算平安结束。
  如耿大郎先前所想的那般,经此一役,耿家商号在益青县,甚至整个西陵算是慢慢站稳了脚跟,往后生意自然也会逐渐变好。
  至此,江黎这才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六月底,泽州那边有个祭祀水神的节日。
  泽州这边说的水神,是一位被称作祝娘娘的神女。
  据传在很多很多年前,西陵这儿发了洪水,位于西陵南部的泽州直接变成了一片泽国。后来这位叫祝娘娘的神女不但用神力救了被淹的村民,还帮着大家重建了家园。在洪水退却之后,泽州人便在当地为祝娘娘建庙立祠,还在每年的六月底举行大型的祭祀活动。
  这日,人们换上新衣从四面八方自动聚集在泽州的神女祠前,杀猪宰牛、请水祭拜,以祈求神女娘娘保佑大家都能风调雨顺。
  祭祀期间更有大型庙会,水上歌舞等热闹的活动。
  灵芝早些天便听说了祭祀那日会有的热闹场景,没见过的她自然忍不住心生向往,却也不好对江黎说。
  江黎自是知晓她想去。先前耿大郎跟着商船回去,原本说带灵芝回去见她阿姆阿大的事情自然就泡汤了。知道轻重缓急的小丫头那会儿嘴里说着没什么,但心里也难免失落。之后商号的事情没有定论,江黎便只当没看见小丫头期盼的小眼神。
  如今事情圆满解决,江黎就打算带着她去瞧瞧热闹。便悄悄令商号的人先去泽州定好了客栈,只等到时给小丫头一个惊喜。
  离着祭祀日还有一天时,江黎便宣布清宁堂关门两天,她要带着灵芝去泽州的消息。
  灵芝一听这个,果真高兴的都快蹦了起来。
  当日下午江黎便带着小丫头乘了商号的船,在商号人的护送下一路去了泽州。
  泽州的神女祠就建在西陵江边,离着祭祀活动还有一两个月的时候,挨着神女祠近的客栈就被订了七七八八。因为不光是泽州西陵这边的本地人,还有许多外来的客商,既遇到这样的盛事,自然也想留下凑凑热闹。
  江黎说的时候,商号找了好些关系才弄到了离神女祠最近的一间客栈的房间。
  入住之后,江黎才知道西陵郡守张大人的夫人林氏也住在此间。
  两人原本关系并不算多好,只是因为先前商船被扣的事情,江黎多少算是利用了人家。虽然林氏未必知道,但江黎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之后便在两个孩子满月时,以她的名义送上了一份大礼。
  如今江黎想着既知道人家就在隔壁,她不好不去拜见一下。晚饭前便带着灵芝一起过去了一趟,陪着说了会儿话也就走了。
  不想第二日一早,林氏的人便过来请她。说是她家夫人在这里也没什么熟人,想着耿娘子也是一人过来,便想请耿娘子一起,问江黎可有什么不便之处。
  这位郡守张大人新来西陵也就一年多点,林氏整个孕期又都没怎么出来走动,她这话到是实话。
  江黎连忙应下。
  说话间,江黎已随来人到了林氏所在的房间。离着老远,江黎便快走几步上前见礼,口中还不忘道谢,“多谢夫人相邀!”
  “我在此也没什么说话的人,自己看这些又多嫌无趣,便想着请耿娘子过来一起,此举没有打扰到你吧?”林氏说着牵了她的手,带着一起到了窗台前。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这怎么会是打扰。您能相请,便是我的福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到场面话什么的,江黎这一年多却也进步了不少。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窗台边,江黎往这里一站,便有些被震撼到了。
  若说整个祭祀活动会有一个最佳的观看位置的话,那么必定是两人此刻所在的这处窗台了!
  这屋子位于客栈三楼临江的那一面。这稍微往外延伸出的窗台,人站上去的时候,整个西陵江仿佛就自你的脚下流过,浪花拍打江边溅起的水雾,更是给人一种腾云驾雾的缥缈之感。
  江黎站在窗台边,看着底下沸腾的人群,以及神女祠那边架起来的高台。耳边听着林氏说起两个孩子现在如何如何,心里不由想到,林氏大约就是想单纯的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这般想着,江黎便也仔细听她说着,甚至偶尔还会附和一两句。
  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林氏说的正起劲儿的时候,便有一人匆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江黎就见刚刚还一脸笑的她顿时眉头紧皱,正打算是不是要寻个借口告辞时,却听林氏突然来了句,“早不说,现临到头了却来找我,我上哪里去给他弄人!”
  她这一句直接将江黎欲告辞的话堵在了嘴里。
  那下人先是看了江黎一眼,然后又连忙陪着小心行礼道:“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在这个时候同大人计较了。他这也是被逼无奈,您就快帮着想想办法,这可是大人初次……”
  林氏却不吃这一套,不等他说完便没好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下人却又看了江黎一眼,然后附在林氏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江黎顿时有种即将被人算计的感觉,一时便有些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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