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老攻的悬赏(反骨) 第75节
“希望江副和萧法医都能早点好起来。”
看到这些信息,狄箴的心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他看着江倦手腕上的伤口,又回忆了一下萧始的伤势,意识到事情并不是白饺饺说的那样。
先不考虑他们为什么会被铐起来这件事,从他们腕上的伤可以看出,两人大概率是被同一副手铐铐住了,如果是江倦坠崖,以他的身手随时可以从手铐中挣脱出来,绝对不会让萧始冒着被他一起拖下去的危险在山崖上吊二十分钟。
相处这些日子,他看得出江倦和萧始之间其实并没有不可调解的仇怨,换言之,江倦是不会拖着萧始一起去死的。
除非坠崖的人是萧始。
但如果是萧始的话,他要怎么拖着伤体带江倦走那么远的山路去求援?他自己也受了内伤,内出血的情况很严重,能坚持到展虞和袁衾找到他们的时候算是医学奇迹了吧……
想到这里,他望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江倦陷入沉思,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让你嘴硬!
早点承认自己在乎他,或者干脆复合了多好,纠缠这么多年,蠢事做了不少,到头来不还是舍不得?这么活着就不累吗?
狄箴都替他们着急。
恍然回神,他发现江倦又睁开了眼。
刚刚才在心里骂过他,狄箴多少有点心虚,赶紧哄孩子似的拍了他几下,“乖啊乖,闭眼睡觉,我给你唱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
他给江倦揉了揉眼睛,这回却没能像前几次一样合上他的眼睑。
两人大眼瞪小眼,狄箴心里打着鼓,“你……咳!用、用不用我去妇产科给你拿个奶嘴?还是要喝奶粉?”
江倦是完全清醒了,开口刚说出一个字,就疼的不得不住了口,伏起的胸口迅速塌了回去,干哑的喉咙里只有断断续续的气音挤出。
狄箴都快哭出来了,“我的好副队,您老实一会儿吧求求了,您知不知道这次自己真的差点儿就没命了啊,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向萧法医交代啊……”
他说到“萧法医”的时候,江倦重重眨了下眼睛。
狄箴无奈,只能告诉他萧始目前的状况。
因为同情百般讨好前妻却没落着什么好处的萧始,他还补充道:“萧法医伤的比您还严重,到医院以后又不肯接受治疗,是在您脱险之后才被送进手术室的,这会儿还在重症病房呢。您可千万别辜负他救你的好意,还是安心把自己的伤养好……”
他话都没说完,江倦蓦地坐了起来。
狄箴手忙脚乱想把他按回去,却不知他哪来的力气拔掉了身上的针头和管子,避开他胡乱抓过来的手,从病床另一侧翻了下去,跌跌撞撞推门冲了出去。
狄箴被这场面吓坏了,又是按铃又是喊人,想起医生嘱咐过他江倦现在不能离了氧气,匆忙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呼吸面罩就连滚带爬地跟着追了过去。
袁衾打着哈欠出门接热水,就听见走廊里一阵混乱,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见江倦从走廊另一头磕磕绊绊快步走过来,他吓得失手把纸杯掉在地上也来不及捡,赶紧搀住了嘴角又在渗血的江倦,对着他身后追来的狄箴吼道:“这什么情况?我逮住他了!现在该怎么办!”
追上来的狄箴跺了跺脚,“算了,他出来就是找萧始的,你把他带去看他一眼吧,我这就去喊大夫!看好了,别再让他跑了!”
说完转头又跑向楼上的办公室,拎出了慌慌张张戴着假发套的院长。
袁衾见围观的患者和家属多了起来,再一看江倦就穿了条裤子,上身还缠得像粽子似的惨样,硬着头皮把他扶进了萧始的病房。
江倦从头到尾都没说出话,不过袁衾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是很激动的,加上方才跑的那几步,急促的呼吸带着明显的颤音,让人很难不怀疑他肺上那个窟窿能不能遭得住他这么作践。
“江副,您也不用太着急,萧法医现在也脱离危险期了,情况挺稳定的,医生说……”
江倦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径直走到病床边,抬手一巴掌抽在了萧始脸上。
这让袁衾和刚赶来的狄箴以及院长三人目瞪狗呆。
当然,最意外的还是睡得正香却突然被这一耳光打醒的萧始本人,他猛地睁开眼,好半天才看清床前衣衫不整……不,是干脆没穿衣服,脸色煞白嘴唇上还沾着血的江倦,茫然了一瞬,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又无比做作地捂着胸口,发出一声虚弱又浮夸的闷哼。
江倦不为所动,又是一拳捶在他腹下。
萧始自觉翻身,往病床边上挪了挪,疼得虚咳几声。
然后江倦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动作无比自然流畅地翻身上床,钻进了萧始的被窝。
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你是真的疯。”
作者有话要说:
阿倦的初始技能点满了生命,hp-9999,当前剩余:99.99%,当前回合放弃进攻。
萧始释放技能[狗皮膏药],开始吟唱:“前妻!你不能丢……”,施法被敌方打断,并附加沉默效果1回合。
该回合结算:陈箨成功击杀队友叶明宣,得1分。
陈箨:(把盒饭放进微波炉)我没有!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第100章 信任
“我错了, 我承认,我就不该担心他们两个。”狄箴蹲在医院走廊里,接过姜惩递来的咖啡, 抹去一脸老泪, 发出了灵魂质问:“萧始也就算了, 怎么连江哥的血条都这么厚啊, 他这已经是boss级别了吧!”
姜惩不以为然地灌了一大口拿铁,面无表情道:“不然我为什么没等到阿倦醒来就去勘查现场了,在这方面,他从来都没让我失望过。”
“boss”本人这会儿正被院长按在病床上扣紧呼吸面罩。
老院长从医三十多年, 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让人头疼的伤员, 甚至一度问出了:“能不能把氧气管焊他脸上?”这种狠话。
事实上见到萧始之后, 江倦就老实了下来, 往被窝里一躺就再次失去了意识,反倒是被他揍醒的萧始睡不着了, 一直哼哼着喊疼。
一群主任级的老医生围在病床前研究半天,也想不通江倦到底是怎么拼着那一口气走了这么远才找到萧始, 也解释不清为什么手术中都没清醒的萧始能被这一巴掌打醒, 连麻药劲儿都不起作用了,最后只能归结于医学奇迹。
副院长推着老花眼镜, 正想着让护士再推一张床进来,通融一下让两人都住在一个屋里算了, 萧始却憋了半天, 挤出一句:“……不行。”
周围的医护都跟看国宝似的盯着他。
萧始虚弱道:“他习惯了跟我睡, 不跟我在一起就睡不着, 你们就算把他挪别的床上, 等会儿醒了他还是会来找我。”
仅仅一句话传递出的信息量已经足够这群医生怀疑人生了。
院长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 还是让几个身强力壮的医生帮忙把江倦转移到了隔壁床上。
待管子插上,点滴重新扎上,医学先锋们前脚刚走出病房,这人果然又翻下床去爬进了萧始的被窝。
受到震撼的院长指着这间会给医护人员留下心理阴影的病房问姜惩:“有没有转院想法?隔两条街过去就是脑科医院,要不都送去治治?”
萧始没忍住听笑了,一笑又颤的伤口疼,“嘶哈嘶哈”喘了半天才缓过来。
他按着江倦那只无疑是搭在自己腿上的手,轻声道:“别怕,我在呢。你身上好凉,要不再贴过来点儿?”
江倦闭眼装睡,听到他这话,悄悄往后蹭了蹭。
萧始又笑了,“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急着来找我。江二,别不承认,你就是在乎我。”
江倦深吸一口气。萧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这一次开口是想说话的。
可即使是发出气音这样简单的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莫大的负担,哑了的江倦只能作罢,在萧始主动伸过来的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道:“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萧始反握住他的手,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我答应过会告诉你,可现在又有点儿不敢说了。你这人啊,拼起来太不要命,怪吓人的,这是我最后的筹码,如果早早告诉你,我怕下一次就叫不醒你了。”
听了他前半句话还想跟他争执几句的江倦顿住了在他掌心写字的动作。
他被这个理由说服,或者说打动了。
“我这辈子从来都没像今天这么怕过,眼睁睁看着你在我怀里失血,一点点衰弱下去,我都怕死了。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我没少看着人死在我面前,也会有所触动。但那样的死亡距离我太远了,我没能参与到那些死难士兵过去的人生中,只是作为一个医生,遗憾于自己医术不精,没能救回那些走到末路的生命,所有的罪责都可以归结于残酷的战争,但你不一样。”
江倦想问:哪里不一样?
“你是我跟这世界唯一的联系,是隔绝我与死亡的唯一壁垒,是我面对未来的全部希望。失去你,我没法原谅自己。”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太多的顿挫,只是较比平时语速慢了许多,有种他极少表现出的情愫流淌其中。
江倦想说:你只是遗憾这世上最后一个能陪着你一起骗自己的人也离开了而已。
“说出来有点难为情,从姜惩那一拳打醒我之后,我就一直在做一个相同的噩梦。几乎每个晚上,我都会回到得知江住死讯的那一天,只是情报上那个名字并不是江住,而是你。每一次惊醒,都是疼醒的,从前我的梦里,没有任何感觉会真切到这个地步。”
事实上,说到这里的萧始感觉到眼眶在发热,他需要拼命眨眼才能收回盈在眼中的滚烫。
“回到你身边后,噩梦就没再出现过,我开始在梦中想起那些早因恨意淡化的回忆,会无数次重复与你初遇的过程。凯尔说,我这也是一种心理障碍,一次次梦回,是因为我内心极度渴望能够重回那时,改写已成定局的过去。”
萧始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做出了回答。
江倦写道:“我和你的过去有什么好回忆的,见面第一眼就是相看两生厌,吵得不可开交。你说我一身反骨,可杀不可留,我说你狼子野心图谋不轨,合该被丢出去当野狗……”
写到这里,两人都深陷回忆。
在江倦印象里,他与萧始正式认识是在老宅,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下午,他推开家门,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倚在桌边,抱着双臂倾靠在江住身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那个人微微低下头,凑在忙着擦洗水果的江住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江住笑得很开心,但并不是被他说话的内容逗笑,而是因为他吹在耳畔温热的气息实在太痒了。
两人一言不合打闹起来,江住甩着抹布去揍萧始,而彼时年轻的萧始却借着身高优势,按住江住的双肩后,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江住怔住了,远远注视这一切的江倦也怔住了。
虽然之后萧始随口胡诌的借口说服了江住,但作为旁观者的江倦却比任何人都能看清他眼里的爱意和憧憬。
那个眼神也是导致很多年后他都走不出阴霾的元凶。
从前熟识的亲朋会因为他酷似的长相与精湛的演技相信他就是江住本人,就连他自己也打从内心里认定自己就是与口兮口湍口√。死去的江住,可每当遇上萧始,那人嫌恶怨恨的眼神都会将他从那虚幻的假象中鞭挞驱赶回现实。
“东施效颦,你难道就不会做噩梦吗!顶着这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你就不怕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吗?”
那声声质问对他来说太沉重了。
潜意识里,他一直认为那一天偶然撞见萧始给江住的一吻是他和萧始的初遇,却不知公大射箭馆的惊鸿一瞥,早已在萧始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
萧始的手指轻轻从江倦瘦削的下巴上滑过,脑子一热居然脱口而出:“伤好了之后,带你去射箭吧。”
江倦闻言睁开了半眯的眼。
学生时代,射箭曾是他唯一的爱好和消遣,常常可以面对靶子一言不发练整整一个下午。
可是后来,这仅有的爱好也不得不放弃了,连他自己也算不清到底有多久没握过弓了,被他冷不丁一提起来难免心痒。
但他没有回应萧始,就在那人以为他又昏昏沉沉睡过去时,他在对方掌中写道:“有件事在山上时就想问了,但那时没来得及说出口。”
只顾着交代遗言了。
到头来自己没死,想问的事也没得到答案,多少有点尴尬。
“什么事?”
“东野翔太的死跟你有关吗?”江倦有点庆幸自己现在说不出话,用这种方式询问还不用和对方有眼神交流能让他少点难堪。
“……”果然萧始闻言哽住了,酝酿半天才尝试反问:“……这事应该跟我有关?”
这起命案已经结了,警方也已经给了社会各界一个完美的说法,但案件中还有一个无法解释的细节,那就是尸体食道里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