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钱珞瑾听得一哆嗦:“怎么感觉我恐婚症越来越严重。”
  “就是,结婚真没什么好,说不定哪天皇上心血来潮,你老公被调到哪个蛮荒之地,你也得跟着去,不如就不要嫁,我牵头在都中给你建一座尼姑庵,别人看见你都要恭敬称呼你‘师太’,见到皇帝都不用行跪礼。”
  “……你以前是不是搞传销的?”
  不知道慕从锦心里怎么想的,总是劝她当尼姑,什么心态,就见不得她好是不是。
  珞瑾心里堵得慌,要是孟三娘肯和离,她还能借着慕从锦的手好好对付一番这位年少得志的兰翎侍卫,可只要孟三娘还是鲁夫人,她打鲁公子的脸就有一半是打在孟三娘身上。
  头疼得很。
  ☆、第37章 孩子们的成长
  慕从锦又逃过一劫,但丽贵妃给慕从锦使绊子的步伐不会停下来,没过几天又抓到慕从锦的小辫子,又到皇上面前给慕从锦招黑:慕从锦的伴读管幸书流连青楼。
  这状告得简直毫无人性,管幸书才多大啊?他还没发育好那功能呢,但管幸书确实去青楼了,还一住就是好几天。皇上把慕从锦叫过去训了一顿,慕从锦也够冤的,他本人还没去青楼浪过呢,却因为陪读逛青楼背了黑锅,而且这陪读还是个对着女人也做不了坏事的小屁孩,想想都不值。
  慕从锦本人当然不能去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他让身边的小太监福鲤去帮他把管幸书找回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个太监上青楼,福鲤这心里也是日了狗了,来这种地方,他的心都在滴血。
  管幸书在青楼的日子别提过得有多潇洒,他住在都中城最有名的闻香楼里,每天吃的都是精致的山珍海味,住的是闻香楼最雅致的厢房,还特意给他采买了昂贵的笔墨纸砚,最重要的是,这一切……管幸书一分钱不用花。
  “管三公子好可爱~”闻香楼的红牌杏桃姑娘说着剥了个葡萄肉带进管幸书嘴里。
  “小模样越看越讨人喜欢。”花魁春霏姑娘伸手在管幸书脸上摸了一把。
  另一个红牌夏莲姑娘挨着管幸书坐下,柔软带香的身体紧贴着管幸书,两只玉手柔弱无骨地在管幸书肩膀上揉捏:“管三公子可是写累了?奴家给你揉揉。”
  “要我说,管三公子定是渴了,来一壶上好的花雕,要不……姐姐用嘴巴喂你喝?”
  一屋子莺莺燕燕都是闻香楼里最红的姑娘,一个个都是王孙贵族千金难买一笑的角色,此刻都挤在管幸书暂住的厢房里,不是趁机在管幸书身上摸一把就是在言语上调戏一番,管幸书一点不为所动,仍全神贯注地写着自己的小说,那神情活像是被蜘蛛精们围住的唐三藏。
  管幸书脑中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不快点把这个故事写完给冰心郡主送去,冰心郡主又不知该闹出什么大事件。
  管幸书在闻香楼住的这几日,一应开销全由几位姑娘承担,没错,他竟然被青楼女子包养了,而且他还毫无惭愧之意,像这种小小年纪就懂得吃软饭之道的少年,前途不可限量。
  管幸书会沦落青楼的原因是因为他离家出走了,而他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因为管大人逼着他学习,可怜管幸书生在一个全是国家特级教师的家庭却是个学渣,尤其是还有个每天都用半本论语给他上思想教育课的老爹,换谁都受不了。
  于是管幸书跑了,兜里没带一分钱,来青楼吃霸王餐是要被揍半残的,但管幸书长得萌呀,滋润了这些青楼女子干涸的心灵,拉着管幸书住下,大把的银子往管幸书身上花,反倒是她们成了管幸书的恩客。
  “再怎么样您也不能住青楼啊,成何体统。”
  福鲤来请管幸书回去,可管幸书说死不回去:“我现在回去定要被大哥二哥取笑。”
  管幸书也是个倔强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人,连慕从锦说话都不好使,福鲤气得真想建议慕从锦把这个伴读撸掉。
  对付管幸书明明有更好用的杀手锏,钱珞瑾小声给福鲤出了个馊主意:“你只要……”
  福鲤将信将疑,管幸书脑子绝对有病,六皇子的话都不好使,还能把冰心郡主当回事?无奈之下只能试试。还真管用,管幸书光是听见冰心郡主的名讳肝儿都颤,一听说郡主打算来亲自找他,吓得笔都掉了,跟福鲤保证自己马上回家,再也不敢逃课!
  福鲤都看乐了,至于吓成这样么?冰心郡主难不成会吃人?
  镇国公府最近不知惹了哪路衰神,谢老太君的病还没好利索,谢夫人又染了风寒,谢夫人一向体格强健,多少年连感冒都没得过,突然来这么一下,自然势头凶猛,躺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
  谢夫人生病的时间也赶得不好,正赶上谢老太君寿辰将至,手里一摊子活儿做不了,公府老太君的寿辰总不能就不过了吧?那多让人笑话。
  还在病榻的谢老太君强撑着要亲自主事,被谢梦华拦住:“哪有老寿星自己料理寿辰的,祖母请放心,不能让母亲白养了我们姐妹,若觉得办得不像样子,祖母再受累如何?”
  谢梦华已经是待嫁的年纪,以谢梦华的出身肯定要嫁世族,里面水深事多照管不易,这两年谢梦华一直跟着谢夫人学习做当家主母的本领,谢老太君一向看好这个孙女,虽不是很放心,最后还是点头应允。
  一来自己身体实在疲乏,二来就如谢梦华所说,若真觉得太不像样子,自己再出来接手也不迟。
  谢夫人当然要给自己宝贝闺女出分助力,派了宝平和巧平两个心腹丫鬟帮忙,有这两个经验丰富的大丫鬟辅佐,事情顺利了一半。
  谢梦华负责统筹管理,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盯着下人们点卯和分派工作,由于她是谢夫人的贴心小棉袄,没人敢不把她当回事。
  谢梦瑶负责人情往来宴请名单和位置安排,她身为一个庶出小姐竟把都中各名门世家的复杂关系都背得滚瓜烂熟,谢梦华最怕的就是谢夫人总让背那些大家族的殷勤关系,光听着她就头疼,这些对谢梦瑶来说却如同让珞瑾背诵《笑林广记》里的笑话一样简单。
  谢梦曦负责写请帖,她那手娟秀颜体让教过应生的教书先生都赞赏不已。
  谢谡元身为家里唯一的男丁,负责在外面跑腿照管外面事宜。
  钱珞瑾被分派的任务是算账和采买,大概因为她是商人的女儿觉得她应该数学很好?珞瑾好歹曾经拥有过大学本科学历,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倒不是难事。
  仅凭着府里的几位公子小姐,寿宴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当然,少年少女们难免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表哥!你买这么多猪干嘛?要吃全猪宴吗?”钱珞瑾看着谢谡元拿回来报账的账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八眉猪、海黑猪、小花猪、滇南小耳猪、大围子猪、乌金猪、内三元猪、荣昌猪……满满一张纸就跟养猪专业的论文似的。
  谢谡元还振振有词:“瞧你,小气的,吃不完就养着呗,府里这么大的地方养几只猪还热闹点。”
  原来每天听猪哼哼也能美曰其名是热闹,好好好,等谢老太君的身体好了,珞瑾定要好好地告上一状。
  连乖巧的谢梦曦也不让人省心。
  “三妹妹,不能把你日常笔墨耗度也算在寿宴开销里。”
  “不行,君子也不能乱记账,还有,你是怎么做到每天用掉一根松烟墨的?你是当棒棒糖吃了么?”
  “棒棒糖……是卫陵一种特产食物……”
  刚开始,要占用自己休息时间,珞瑾百分不愿意,帮着干了几天之后竟做出了兴趣,总觉得,还蛮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巧平,把司马侯夫人放到后面去,她和长平侯夫人一向不对付。”
  “表哥,你再往家里买猪,我可真不帮你付钱了!”
  “这批桃子不好,退回去,挑不出好的就让他不要送了。”
  “把那套翡翠屏风搬出来,先摆在大堂。”
  “刘妈妈,你带人把路边的枯枝剪一剪,便是没了绿叶,枝干也要看着精神。”
  “珞瑾表妹,你看我这位序排得如何?”
  “这就来!”
  一直忙到入夜,珞瑾才得空回房休息,含翠伺候着珞瑾更衣,将珞瑾身上的饰物一件件摘下放回百宝箱里收着。通体白玉的宝箱摆在紫桐木的桌子上格外显眼,箱子盖敞开着,里面放置的珠玉首饰已铺满半层。
  珞瑾目光被白玉宝箱吸引。
  “你外祖母和舅母一定赏了你不少宝贝,这个给你正好用来收宝贝。”
  不管过去多久,每次看到这个白玉宝箱还是会想起谢二爷,还是会想起那个纤细瘦弱却又龙姿凤章的人。
  可惜谢二爷看不到,那些只会磨着他的小妖精如今都已经能有模有样地照料起家事。
  如果他还在,该是欣慰的吧?
  ☆、第38章 中二病少女
  谢老太君今年的寿宴竟一直顺顺利利未出纰漏,虽说谢梦华只是照着谢夫人往年的样子照葫芦画瓢,还是展现出了她惊人的持家能力,在她和威国公府的小姐势均力敌的时候,意外地获得了一个加分项。 这是什么概念?这就好比你和别人同分竞争清华大学最后一个录取名额时发现自己是少数民族可以加分啊。
  谢老太君寿辰过后不久,安广侯府便上门提亲,这个喜讯让谢夫人整个人就跟铁锅里靠的大鹅一样沸腾了,欣喜之后她又开始紧张,结了安广侯这门亲事,谢梦华的嫁妆更不能马虎了,比原来还要上心两个档次。
  谢夫人一心一意地给谢梦华备着嫁妆,可给了珞瑾出去浪的机会。
  自从冰心郡主因两人都讨厌朱成碧这一点把珞瑾当成了同阵营的朋友,对给珞瑾当枪使这点也不那么抵触了,外人只是惊奇镇国公府的表小姐不知有什么魔力,特别会讨皇族欢心。
  现在大概会是珞瑾最自由自在的时光,慕从锦日渐大了,出宫不再需要跟皇后报备,每天带着自己的护卫队到处溜达好不快活,然而都中城就这么大,逛着逛着也会腻。
  管幸书灵光一闪:“钱小姐去过闻香楼么?里面的菜色还算可口。”
  管幸书的后脑勺被慕从锦狠狠敲下去,一点都不手软,冰心郡主还好奇地追问:“什么地方?多好吃?有桂花梨子酪吗?”
  钱珞瑾当然知道闻香楼是什么地方,脸上露出暧昧的表情:“听名字就知道,闻香楼,闻着就香的酒楼,肯定很多好吃的,不如我们就去……”
  慕从锦脸上写着“休想”两个字,用眼神强迫珞瑾停下她可怕的提议。
  郁斛是个懂生活的,府里养了不少寻欢作乐的戏班子,竟然还有演牵丝戏的师傅,在娱乐匮乏的时代,牵丝戏就是相当于动画片的存在。
  管幸书最不要脸,利用自己管府三公子的身份强迫师傅们演他创作的小说,自从冰心郡主挖掘了管幸书编故事的潜力,管幸书就爱上了写作,家里不让写就藏在青楼里写,管老爷被气得足足瘦了五斤。
  凭良心说,管幸书的故事……实在是太诡异了,故事讲的是女扮男装的公主和书生一起读书时爱上了书生,皇上不准公主和书生在一起,公主非要和书生在一起,公主约定和书生一起假死,公主刚死,尸体就被恶毒妃子丢去海葬,书生化为一只鸟,每天衔着石头要把大海填平让公主的尸体重新浮上海面,嘴里悲伤地叫着“精卫,精卫”,从此世间流传着一个传说,谁如果爱读书,就会死于非命,因为那是公主的怨恨……
  这公主的怨恨根本没有逻辑啊!怨妃子怨皇上都说得过去,她要是任性点,怨大海都说得过去,关读书什么事?知识是无辜的啊!
  “管三公子……总觉得你的故事夹杂了太多私人情绪……”
  “会么?郡主,您觉得呢?”
  冰心郡主手里攥着手帕不停地抹眼泪,眼睛都哭红了:“太惨了,就该废除私塾!”
  珞瑾总算知道冰心郡主为什么能成为管幸书的头号书迷了,这两人三观歪到一块去了。
  “他要是我儿子,我把他吊起来打。”珞瑾对慕从锦说。
  慕从锦也庆幸:“还好他不是我儿子。”
  虽然管幸书的故事惨不忍睹,几位提线师傅的手艺没被埋没,珞瑾见那几个傀儡做得精致漂亮,借过来把玩。
  “慕从锦,你以前见过这东西么?在我们的时代,这些老手艺都见不到了,真可惜。”
  珞瑾把其中一个傀儡的提线放到慕从锦手里,和他一起胡乱操控傀儡的手脚,虽然傀儡只能做出笨拙的动作,两人还是乐此不疲。
  “宫里也有傀儡师傅,以前也看过,但我,从来没觉得它们这么有趣过。”
  以前看戏的时候,慕从锦只想着怎样的举动才像个小孩子,怎样的举动才能保全自己,戏台上演着什么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直到遇见了钱珞瑾,他才被动地去欣赏那些细微的东西。
  原来穿越而来还能有那么多乐子,不用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数着黄历,回首没遇见钱珞瑾之前的日子,竟是一片朦胧的,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大抵都是无聊透顶的活法。
  哪里比得上如今的快活。
  “师傅!也教我做一个吧!”钱珞瑾晃着手里的公主傀儡说。
  那些傀儡师傅当然毕恭毕敬地应下,珞瑾又兴奋地对慕从锦说:“要不要来一起做?”
  对傀儡本身,慕从锦并没有兴趣,只觉得对面钱珞瑾那双大眼睛充满了期待,越过钱珞瑾的头顶看向她身后,总觉得她背后一条左右摇晃的尾巴。
  “好。”
  慕从锦没有波澜的脸上只带了清淡的笑容,他已经是清俊的少年,面若白玉,眸如星宇,时光辗转而过没有停歇,待珞瑾回过神时,自己已被这抹笑容暖了心窝。
  钱珞瑾回应慕从锦一个灿烂的笑容,下意识地想要照常拉起慕从锦的手,手刚微微抬起又垂了下去,他已经长大了呢,珞瑾心里有了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
  总觉得这样的生活还没有过够,想要时间慢一点,想要更多能肆无忌惮在一起的日子。
  慕从锦要学做傀儡,其他人怎敢不陪着,傀儡师傅分外荣幸能教一群公子小姐们做傀儡,当然,这是师傅刚开始时的思想感情,很快师傅就再也不想教这些人了。
  “师傅,教我做个公主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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