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她是真的狂 第288节
有微风吹过,葡萄叶子唰唰的,有知了声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又没了,该是下人用网篓子给扑了,以免吵了主子。
宋致庆有难得的清净和平和,问道:“白氏那边的霜露谋害两个少爷,你是怎么看的?”
沈姨娘眉梢一动,低头抿了一口茶,扭头看他,道:“因一件小事儿而暗自生恨的仆人,自不在少数,霜露若真做出那事,也不稀奇。”
宋致庆心中暗自吁一口气,他就知道他是对的。
“只不过……”
宋致庆的心又提了起来。
沈姨娘道:“只不过,有时候表面看到的真相来得太容易了,反有些失真了。”
“失真?”
沈姨娘也不看他,微垂着头,声音清浅:“所谓怨怼,都是日积月累的,霜露怨恨,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想报复,一直跟在白姐姐身边近身服侍,多的是下手的机会,何必绕那么一圈,非要等到五少爷他们挪到了梅苑后才通过您动手呢?她就确定那么的万无一失?”
“宋府规矩森严,从她出府,到拿到赃物进府,再到污染老爷衣物,还得肯定您会去看望和接触两个少爷,如此一步都错不得,才能有机会做成了这局。霜露纵有大才,凭她一人完成了这局,又岂会轻易被梳理出来?”
“所以说,太容易了,倒有些不似真实,而像事儿都推到了她身上一般。呀,妾身只是一个小女子,没有断案能力,这一秃噜嘴,倒叫老爷见笑了。”沈姨娘重新给他倒了一碗凉茶。
宋致庆却是心中波澜暗起,想起了些许细节。
第903章 长媳托付
宋慈带着南山和宫嬷嬷往了正院去,这才走进院内,就听得宋大夫人传出来的斥骂抱怨声,脚步不由一顿。
来往的管事妈妈和丫鬟看到宋慈时,魂儿都散了,跪了一地,也有人进去通报。
宋慈扶着南山的手进了屋,宋大夫人的贴身丫鬟芍药迎了上来,寝屋里还有些劝哄声。
绕过屏风,宋慈便看到小哥儿的奶娘邓氏抱着襁褓无措的走动和哄着,而宋大夫人则是靠坐在床上,脸色有些难看,看到宋慈时,更是有点慌乱尴尬。
“母亲,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宋慈瞥她一眼,道:“三房那边两个孩子都得了痘症,正院这边我也放心不下,总是要来看看的,旦哥是怎么了?哭个不停,难道是饿了拉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邓氏那边,探头一看,小家伙敞开了喉咙哭,那是哭得小脸通红,可见是哭得狠了。
邓氏小心地看了宋大夫人一眼,道:“回太夫人的话,旦哥儿才刚吃了不久,也没拉,尿布都是干的。”
宋大夫人也道:“母亲,这孩子就是闹气性儿,总是哭。邓氏,抱哥儿出去哄哄。”
宋慈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耐烦和厌闷,心头一动,对邓氏道:“我来抱抱。”
邓氏愣了下,再次看了一眼宋大夫人,小心地把孩子递到宋慈怀里:“您要是手酸了,就告诉奴婢。”
也不必宋慈开口,宫嬷嬷已是搬了凳子让宋慈坐下,而南山则是站在宋慈身边,眼睛不离宋慈以及她手上的襁褓。
宋慈抱着孩子,轻轻的拍了拍,声音特别的慈和:“你个臭小子,哭的劲儿倒是大,这么小就折腾大人呢。快别哭了,不然祖母可就不疼我们旦哥了。”
也是神奇,宋慈拍了几下,松了松薄薄的襁褓,孩子渐渐的就不哭了,只是可怜兮兮的打着抽噎,一双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宋慈,显得特别可怜。
距离这孩子出生,也有七八天了,孩子脸上虽还红黄,但比起刚出生时好看多了,小模样很像宋致远。
宋大夫人和邓氏都有些尴尬,她们咋哄都不行,这老祖宗一抱就不哭闹,是不是太不给脸了。
房妈妈笑着道:“果然还是太夫人的面子大,六少爷一到您身边,就跟孙猴子被戴上了紧箍咒一样,立马就乖顺了,还是您镇得住。”
“是啊,母亲,我们怎么都哄不住。”宋大夫人脸露疲惫。
宋慈撇头看她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别看孩子小,感官都是敏锐的,得多给点耐性。”
宋大夫人讪讪的。
宋慈又道:“听你们这么说,这孩子老哭闹?林箐不是来给你扎过针扶过脉,可有让她看看孩子?”
“看过了,都说这孩子脉象强健有力,但他就是爱哭闹,吃饱身上干净,他也哭,我们也是没招了。”宋大夫人咬着唇,道:“母亲,儿媳托个大,求您一回。您看您福气大,能不能让旦哥儿去您那边住些日子?”
第904章 别后悔就好
宋慈屏退了众人,自己坐在了床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大夫人。
“你老实与我说,你想把旦哥儿送到我那边去养着,是真的出于慈母心,想让他多沾点我所谓的福气,还是你心里本就厌烦这孩子?嫌他过于哭闹?”
宋大夫人心底一颤,眼神有些闪躲,想要辩驳两句,可在宋慈的瞪视下,她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母亲,我,我……”
她一急,话没说全,眼眶竟就先红了。
宋慈皱眉,道:“不必急,慢慢说。”
宋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母亲,我实在是有些烦躁,自打生子后,我就没睡过一个整觉,有时还会做个噩梦。旦哥一哭闹,我就越发觉得心烦,有时候我甚至还想早知如此,当初我们母子俩一起没了倒是一了百了,也省得心烦。”
宋慈有些心惊,她这会不是个大夫,大概也能诊到宋大夫人这脉,怕是那什么产后抑郁了。
也是够了,她一个宰相夫人,把孩子生下来就是了,自有身边的人去料理,怎么就会得这个毛病?
“旦哥也不是住在你屋里,他若是哭闹,在西厢不就得了?”宋慈问:“还做噩梦,你这都梦见什么?”
宋大夫人苦笑:“我时而睡不着,就总觉得他在哭。至于噩梦,我就总梦见生产那日,他……”
她的话头顿住,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道:“我梦见他没活下来,他怨我,才一直来我身边哭。”
“荒唐!”
宋慈厉声一喝,叱道:“你这也是糊涂。顾氏,为了这个孩子,你付出了多少的心血,连命都几乎搭进去了,好艰难才得来的孩子,你却是总想着他不好。”
宋大夫人被骂得满脸通红。
“那么大的坎,你都迈过去了,就不该想着那日的事,以至于你心中有刺,也才会不待见那孩子。”
“母亲,我也知道我是不该,我们母子一样难,可我就像跟被人下了咒一样,动辄就会想歪,再看到他哄不好,心里就……”宋大夫人十分羞愧,眼泪都涌上眼眶了。
宋慈叹了一口气,道:“别看孩子小,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有感官的。所谓母子连心,你和他是这个世上最紧密的人,你的情绪,自是会影响到他,不哭闹才怪。”
宋大夫人愣了下,有些无措。
宋慈又看着她那憔悴苍白的脸容,便道:“你还是在月子中,这月子坐不好,以后受累受苦的还是你自己,旦哥去我那里也无妨,好歹等你出了月子先,最重要的还是你身体。”
宋大夫人松了一口气,刚要道谢,却又听宋慈开口。
“不过,你以后莫要后悔才好。”宋慈看着她:“初生孩儿,最需要的还是母亲的关爱和熟悉她的味道,也是母子亲近的最好时机,以后若是亲密度不够,你可别后悔。”
宋大夫人有些怔愣,还有这说法?不过她只觉得宋慈危言耸听,刚刚出生的孩子,哪懂什么情分不情分的?
宋慈看她那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不由一叹。
第905章 带孙儿挪窝
当娘的都舍得,坐个月子又是闹成那样,既然求到了宋慈这里,她也没有推辞,很爽快的带着小孙子挪窝。
反正她还是那句话,堂堂相府,还能找不到人伺候那小祖宗?她只管提供地儿就是。
这么一定,她直接带着照料小孙子的团队回了春晖堂,主子的决定,一个令下,底下的人自会去执行。
待得宋慈回到春晖堂,提供给小孙儿住的东厢房已是拾掇整齐,窗户打开,明亮整洁,家具全部用烈酒醋擦拭过一遍,那是一点灰都不存在。
而本来在屋内的那些有着尖角的家具,通通都换了,实在换不了的,就取了干净的棉布把角包起来。
虽说孩子才出生,尚不会到处爬而嗑到碰到,但宋慈不管,全换了,整理成儿童房,尽全力给娃打造一个舒适的环境。
反正家里又不是没那个条件!
刚出生的孩子,且又是难产,身子骨还不够硬朗,这大热天,宋慈也不让在屋中放冰盆,而是敞开窗,又搬了风车来,只摇那自然风,使屋里好歹清凉些。
宋慈里里外外都看过妥当了,才满意地点头,然后看向那邓氏,以及一个那本是宋大夫人的大丫鬟之一,现在已嫁为人妇成了管事妈妈的海棠,还有七八个丫鬟。
“你们的责任,就是照顾好六少爷,不错眼的看好,他好了,你们才能好,他要不好,你们不但不好,甚至还可能会连累家人,所以你们肩上担的责任很重,明白?不管何时,六少爷身边都不能离了人,你们的班,由海棠姑姑安排,两人一班。谁要是擅离职守,当不好差,若禀到我这里,那就只有一个下场,什么情都不讲,直接撵走。”
众人齐齐敛首,恭敬地道:“谨遵太夫人的吩咐。”
宋慈让他们下去,只留下了邓氏和海棠。
“知道我为何让安排两人一班么?因为两个人一起,可是彼此监视和督促,出了事也就没法推诿。”宋慈看着海棠道:“六少爷的一切就是由你汇总,该如何安排,不必我说,还有邓氏也是,你现在主要是喂养旦哥儿。还是那句话,你们两个,做得好,那以后你们就是六少爷院里最有说话权的管事妈妈。他得了好,你们两个自也好,你们身后的家族也是一样,能不能抓住这机会,就看你们自个了。”
下人,也是有一个职场,也有竞争。
能不能从众多下人中脱颖而出,坐到那重要的位置,论的自然是个人的能力手段,主子用人,自然是用那信得过又妥当的人,而不是一个蠢货。
邓氏和海棠相视一眼,齐齐向宋慈拜了下去:“奴婢定当把太夫人的叮嘱铭记于心,不敢有违。”
其实不必说,她们也都知道,服侍好这个小祖宗,自有她们的前程,以及家族的前程。
宋慈摆摆手:“既是知道了,便下去吧,好好当差。”
两人跪着磕了个头,这才退了下去。
第906章 婆婆体贴
旦哥儿挪到春晖堂暂住的动静不少,江氏处理完府中诸事也赶过来,看宋慈这边可有需要添补的人手及物事,该添的就添,短啥都不能短这老祖宗的。
宋慈看着江氏这明显清减了的脸,道:“府中诸事繁琐,倒是辛苦你了,我这边你也不用担心,有什么需要的,我自会让管事妈妈去管你要。这些日子,你也不用来晨昏定省了,能多睡一会就多睡一会,也免得把你也熬病了,这么大盘摊子也不知找谁接。”
宋家比不上那些百年世家或公府,可随着宋致远的官越做越大,府中各处生意进项也多了,这偌大的府邸,就好比一个五脏俱全的公司,需要处理的事宜却是一点也不少。
一如别家那般,一府分外内,外院,这管钱的自是‘财务部’,负责出纳和账面,还有生意收入,而府中的各种采办,自是那后世的采购。还有这负责看家护院的家丁侍卫,门房的管事,车马房的,平日帮着打听消息跑腿的帮闲,这些往外的,还得由一个信得过的男人来统总,这就是没有当官,而是帮家中掌管往外庶务的宋致诚的工作。
这外还只是明面的,还有那在暗处的,以及宋致远自己的谋士班子等等,自是不便于人探,同样是需要可靠的自家人去处理,这亦是落在宋致诚的身上。没办法,亲兄弟,他也没有当差,就只能揽总家中事,如此在外的宋致远也才能更安心。
所以别看宋致诚日子好似很快乐似神仙,事实上,事儿繁琐起来,他半点不比在官场的大哥三弟要轻松。
内院同样繁复,各处出入库的物品登记,大小厨房的采办人手,管花园子的,浆洗房的,绣房的,还有各个院里的仆人小厮,庄子出息来往等等无数内务,这些都是要掌管的,各处要职都由各个主子的心腹妈妈或管事担当,也自有一个细账。
这是整一个府的,就别说各个夫人自己的嫁妆了,就像江氏自己,本来就是豪商出身,还是绝户女,本是当继承人教养起来,准备收赘婿传承的,无奈和宋致诚对上眼了,所以当年带过来的嫁妆几乎是拿走了半个江家。
这么十数年,江氏的嫁妆,也是经营有度,翻了一番怕是不止,每到年中年底,她也是最忙的时候,要见管事,要盘账。
宋大夫人也是如此,而各处的院落,不说已经出嫁的姑奶奶,就是少爷们自己,也有小账,这就是要自己管了,也是考验小主子们的当家能力,不做到了如指掌,也得做到心不盲,不至于被底下的奴仆给欺了,这都是大家的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