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节

  “门关紧了。”
  “有人敲门别随意开。”
  “能不叫客房服务就尽量别叫。”
  ……
  阮婉先是“嗯”、“嗯”地应着,到最后耳朵都快生老茧了,很是无语地说:“你要不要专门找床被子睡在门口啊?”
  “……”他倒是乐意,可她乐意么?
  “你真是……”阮婉秒懂了某人的心思,又好气又好笑,她踮起脚,伸出双手揪住这家伙的耳朵,“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就着这姿势又抱了她一会,才依依不舍地说:“那我走了。”
  “嗯。”
  就这样,她一手扶着门,看着他一步步地离开。
  平时也不是没有注视过他的背影,她却不知为何心中就是那么一颤,突然就想起了,在几年之前,她也曾经看过他像现在这样,一步步地拖着背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那时是……
  “沈子煜!”
  她忍不住喊道。
  他立即顿住脚步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疑问之色。
  她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话。再回过神时,他已经快步走回了她身边。她没有注意去听他在说些什么,只本能地抬起手抓住他的衣袖,没头没脑又认真地说:“沈子煜,我从没有任何勉强。”
  她从来都没有抱着“没鱼虾也可”的心情与他在一起,也从来没有任何勉强。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她想选择他,就这么简单。
  她承认自己在有些事情上的确做的不够好,但是……
  她是真的在意他。
  然后,她听到他低声对自己说——
  “我知道。”
  还听到他低声说——
  “对不起,婉婉,错不在你而在我。我只是不够……”
  在他说出那句话前,她抬起头。
  伴随着这动作,那未说完的话语消失在两人的唇舌间,最终化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她不希望从他的口中听到“不够自信”的话语,那会让她觉得很揪心,尤其,这一切还是她造成的。在这一刻,她心中骤然涌起一种渴望,一种“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好,只要能让这种念头从他的心头消散”的渴望,当它暂时性地占据她的头脑时,阮婉理所当然地“懵逼”了。
  人在“懵逼”之时很容易说出做出平时不可能会去说去做的事情,比如此刻的阮婉,就抓着他的衣服,垂着头低低地说:“如果你真的想留下来……”
  她的话语顿住,蓦地反应了过来。
  留、留下来?
  她都说了什么啊!
  她、她的本意只是暂时性地收留他一晚上而已,绝对是这样没错,会不会被误会成约约约约约那什么啊!
  她再次懵逼了,呆在当场不知所措。
  然后,她听到他低笑了声。
  再然后,她被他捧起了脸。
  再再然后,一个格外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低下头,与她头贴着头,笑着说:“别胡思乱想了,早点休息。”
  “……哦。”
  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下,她老老实实地关上门又锁紧,然后……背靠着门一点点地滑下去,到最后,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抬起双手捂住脸——指缝中露出的脸一片绯红,双眸更是水润欲滴。
  阮婉就这样捂着脸呆呆地坐了好一会,都没能“恢复正常”。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她才刚一把门关上,原本还笑得“清风朗月”看来格外“正人君子”的某人,整个人也都是不好了。他绝望地双手扶住门,恨不得一头磕死在上面——没错!他后悔了!为什么要这么正直啊!为什么不趁人之危趁虚而入啊!他可以现在敲门对她说“我反悔了”么?啊啊啊啊啊!能不能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啊!求再给一次机会啊!
  肉!
  肉!!
  原本只差一点就能吃到嘴的肉啊!!!
  就这么被他简简单单地推了出去……
  于是乎,当某推着车路过的服务员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都惊悚了。能想象吗?一个长得又高又帅、看来颇有总裁范儿的青年居然在发、神、经!一边挠墙一边以头撞门,看起来真是太可pia了!糟了!被发现了!不会被咬死吧?不会被灭口吧???
  服务员a君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他已经脑补到了自己的墓志铭——他是一个兢兢业业的服务员,然后,上班的时候被打死了。
  好惨!
  为什么这么惨啊!
  可恶,小人物连死都死的这么可悲吗?他不服!
  就在他思考着是不是奋起反抗一波时……
  被砸了一大波钞票。
  没错,这位长得很帅很有精英范儿的神经病土豪不仅没有揍他,反而甩给了他一堆小费,要求他“别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果然,神经病的世界到底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不过,这个结局他喜欢,拇指笑。
  且不论感觉很幸福的服务员a君,沈某人和阮某人,这个晚上都失眠了。当然,失眠的原因各自不同——一人是羞恼交加,另一人则是肠子都悔青了。
  第203章 打翻醋坛
  次日。
  阮婉不得不化妆——为了遮掩可怕的黑眼圈,以及让气色显得更好些。其实若不是事先打好了招呼,她倒更像补个眠。她失眠了一整晚,直到凌晨才睡着,然后还没睡几个小时就被闹铃吵醒,简直不能更虐。
  这也导致,她在出租车上,一刻不停地打着呵欠,差点没睡过去。
  眼看着目的地到了,她付完钱下车,强打起精神,提着包向前走去。
  “姐姐!”
  才刚一见面,她就得到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不短时间没见,乔心愿的力气好像又增长了,阮婉几乎听到了自己骨头发出的哀鸣声。
  好在乔心愿很快就松开了她,阮婉由衷地松了口气,不管怎样,总算避免了进医院的命运。让她微有些诧异的是,乔心愿居然没有抱怨她“为什么这么久没回来”,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种成熟吧,当年那个单纯到耿直的妹纸,如今也终于有意识地为他人着想了。
  站在她们前方的,是乔毅。
  阮婉看着他,微微一笑。虽然有一段时间没见,但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她一直有和这对兄妹保持联系,乔毅也帮了她不少。
  乔毅也是一笑,他向来不苟言笑(否则也不会被祁宣腹诽为“死面瘫”),不过笑起来却并不难看,甚至有种冰山回暖感,罕见且耐看。他这笑是发自内心,其实在这之前她一直有些担心——她当年的状况他看得分明,真的可以说是“去了半条命”,之后更是索性离开了这块伤心地。之后的联系中,他一直小心地避开那件事,故而也不知道如今她的伤口究竟愈合了几分。现在看起来,似乎情况还不错?
  想到此,他眉眼舒展,表情中更多了几分欣慰之感。
  “走吧,爷爷他们已经在等着了。”乔毅上前对两个妹妹说道。
  三人于是并肩往回走,阮婉同志被夹在大乔小乔两位“美人儿”之间,也算是艳福匪浅,可惜她既不姓孙也不姓周,名不正言不顺呐!
  走着走着,几人突然就听到了一声猫叫。
  阮婉和乔毅还没反应呢,就听到乔心愿特别激动地喊了声:“蛋黄!”
  阮婉听了这名字不由一愣,下意识就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一只与其说是猫,倒不如说是黄白色巨球的……动物朝三人所在的方向滚滚而来,动作间带起一片烟尘,那叫一个气势宏大。
  阮婉“唰”的一下就出了冷汗,不,她不信,她绝对不信眼前这个大到可怕的毛球是当年那只既窈窕又漂亮的母猫蛋黄。
  然而……
  乔心愿非常欣喜地朝它奔去。
  眼看着两人即将撞上!
  阮婉只见那毛球“噌”的一下弹到刚弯下腰的乔心愿的背上,再借着这反弹之力,“duang”的一下朝她砸来。
  “等——”阮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抬起手挡在眼前,差点没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好在身旁的乔毅及时地从后面扶了她一把。
  下一秒。
  被嫌弃的肉球落到了她面前,非常不满意地“喵”了一声。
  “……”
  阮婉默默放下手,低头注视着蹲在脚边的球……好吧,是猫,只见后者的小眼神中满是鄙视与不满之意,就好像在说“区区一个愚蠢的凡人,居然敢嫌弃你家太后,差评负分滚粗!”。被盯了一会后,她终于“受不了内心的谴责”,蹲下身开始给某面目全非的蛋黄同学顺毛。
  “喵~~~”
  被忽视了的乔心愿十分不满地注视着叫的格外荡漾的某喵,嘟囔着说:“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姐姐啊!明明每天坚持给它喂八袋小鱼干的人是我!”
  阮婉的冷汗再次下来,心想人家当然不理你,你就是它长肥的罪魁祸首啊!
  “咳!”
  一声咳嗽声传来。
  “咦?沈爷爷,你在啊!”乔心愿这才注意到沈老爷子的存在,顺带注意到了站在老爷子身旁的沈子煜,立即打起招呼,“子煜哥……哇,你的黑眼圈好严重!”
  老人家当面,当然不能装对方不存在。
  阮婉连忙站起身,一边礼貌地喊人,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早上出门前化了妆,否则……她和沈子煜一人顶个黑眼圈,其他人就算看不出猫腻来估计也会打趣几句。
  沈老爷子笑眯眯地点头,看来一副慈祥老人的派头,目光却是悄然在对面那个叫“阮婉”的小姑娘身上转了一圈。小孙子单恋人家姑娘的事情,他是早就知道了,同时也知道人家姑娘心里另外有人。他不是没想劝过,可小煜这倒霉孩子和他那过分滥情的亲爹真的是完全不一样,死脑筋地很。刚才人小姑娘差点摔倒时,他家蠢孙子差点没激动到扑上去,那叫一个失态。由此可见,这么多年了,小煜的心思还是一点没变。
  只是……
  他回想起这次小煜回来时的言行举止,心想:莫非?难道?
  阮婉并不知道她和沈子煜的恋情离穿帮只有一线之隔,她只知道既然其他两人都和沈子煜打了招呼,她肯定不能装对方不存在。她也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所以所幸面无表情地朝他点头,也说了句:“好久不见了。”
  沈子煜:“……”
  明知道她只是在演戏而已,他的心还是本能地揪了下。该怪她演技太好吗?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居然也能让他患得患失。说到底,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满足于和她“做朋友”的自己了,一旦拥有,就再难放手,得而复失可比从未拥有要痛上百倍。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现在就想抱住她,用她的温度来填充心头突然出现的空洞。
  阮婉看着某人顷刻间低落的神色,心中暗自点了个赞,心想沈某人的演技真的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把一个“暗恋未遂痛不欲生”的失恋者演绎到了入木三分的地步,如果不是不方便,她真的想鼓掌了。
  沈某人这么一失落,刚才那还算愉快的谈话气氛顿时就维持不下去了。沈老爷子为了孙子,乔家兄妹为了阮婉,都决定结束这场偶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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