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林子吟看过此人的资料，知道他是江南第一客商的长孙，一个聪明睿智精明的生意人。
“莫公子多虑了，林家出产的家具，最大的便利就在于它们是可拆卸的。各位进货的时候，除去床垫，其余的带回去都是木板，只要各位派出信得过的人过来学习组装，回去后，顾客购买后，此人就可以到客人的府上去组装，运输根本不存在任何问题。”林子吟慢条斯理地回答。
可以装卸！又是一项新举措，不少人开始动心。
“其实林家打算扩展的新生意远不止家具这一项，各位请看。”林子吟走到少女系列的床上，“这些玩偶造型可爱多变，我们会配合着漫画书卖，大家都是生意人，相信你们已经看出了商机。”林子吟对于玩偶介绍不多，因为大家一眼就能看到，她着重介绍的是被子，“各位或许心里在疑惑，我为什么能如此轻松地拿起一床被子？”
“是蚕丝？”有人猜。
“江南才是蚕的故乡，我们北地可养不出蚕宝宝来。”林子吟和大伙儿开玩笑。“虽然我们没有蚕，我们却找到了很适合北地天气寒冷季节的好东西。它轻便而柔软，更重要的是，它的保暖性比起棉花来要好上几倍。请大家都过来试一试。”
被子这玩意家家都有，刚才还真没有人看得上被子的，当然更没有人伸手去摸过被子。
听到林子吟的招呼，大伙不好不给她面子，加上心理上的好奇也被她给吊起来，很多人就过去抓着被子试试了。
这一试，立刻感觉到了被子的不同之处。被子真的如林子吟所说，轻便、柔软而保暖。
楚随风眼睛眯了眯，有这种好东西？他怎么不知道呢？
“林姑娘，里面到底是何物？”有性急的人问。
“是鸭绒和鹅绒。”林子吟的回答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怎么会？一点儿味道都没有。”有人不相信。
还有一些人也是充满了疑惑。
“毛皮的味道大不大？只要处理好了，京城里的贵人哪一个不是抢着要。大家放心好了，凡是林家出去的鸭绒，全都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不是我林子吟说大话，别人即使有一堆的鸭绒摆在面前，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些废物。”林子吟看到有些人的眼神中带着精明，忍不住笑着来了一句。
大伙儿一听，可不是！鸭绒谁都见过，但从来没有人将它当作宝。
“鸭绒处理不当的话，天气冷时，味道就特别大，要是等天气再暖和一些，估计能熏死人。我们是经过十八道杀菌消毒去异味的工艺，才得到这种无异味洁净的鸭绒。”她招招手，于少恩立刻送上来一小袋的鸭绒。
很多客商看过袋子里的鸭绒，心里想另开小灶的想法立刻烟消雾散。
“鸭绒不仅能做被子，而且还可以做衣服。不过鸭绒做出的衣服不能贴身穿，所以我们另外还将推出一种保暖效果特别好，并且能贴身穿的衣服。”拍拍手，于少恩左右人各提着一件棉衣过来，而跟在后面的巧儿则抱着几件奇怪的衣服过来。
羽绒服不用多介绍了，轻薄保暖好，加上周边滚边的皮毛，让很多人看直了眼睛，而巧儿手里的衣服，大伙就看不懂了。
咋穿，也没有前襟。
于少恩很快演示了给大家看。
原来如此，亲眼所见，大家恍然大悟。
“这又是何种东西编织？”许多人试过后，察觉到衣服不是棉线做制成。
“羊毛或者羊绒，不过羊绒的价格将会是羊毛价格的十倍。”林子吟说，“羊毛除去做成毛衣意外，我们还有毯子出售，甚至还有羊毛线出卖。各位要是能拿到代理权，完全可以找绣娘自主编织毛衣卖。”
代理权？很多人耳尖听到了这个敏感的词，难道林家不打算面向所有人出售？想到有这个可能，大家的心里都顿时一咯噔，暗暗盘算起来，要怎么样才能拿到代理权。
“不知姑娘有什么要求？”莫公子拱手问出大家的心声。
“先慢一步谈论，还有一些产品没有介绍了，等看完了，咱们再来谈条件。”林子吟摆摆手回答，“不过我事先申明一下，等会儿看到效果，大家最好不要多过多的想法，毕竟我请花楼里的姑娘过来，没有别的意思，而是想让大家看到效果而已。”
花楼里的姑娘？楚随风眼神一下冷了下来，并且狠狠盯着林子吟。
林子吟表情有些讪讪的，在现代，内衣秀什么的都很简单，到了古代，好像大伙儿一听，脑子里涌现的就是龌龊的画面，何况请花楼里姑娘过来的还是自己这样一个小女孩子。
“是真的因为生意上的需要才情几位姑娘过来帮忙，我给银子算出场费，等会儿各位看到了，请海涵。等会儿，我先出去等等，这里就交给王爷招待了。”说完，她也不管楚随风杀人般的眼神，逃似的带着红缨巧儿几个婢女跑了。
“姑娘，王爷好像很生气？”到了外面，巧儿担忧地问。
“生气就生气，我还不是为了生意。内衣要想卖出去，我还能有什么好办法。”林子吟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头。
红缨和绿萝想笑又不敢笑，天底下，敢让王爷招呼客人看花楼里的姑娘脱衣服，估计天下也只有林姑娘一个人了。想到楚随风刚才黑炭般的脸色，红缨和绿萝在心里不禁同情起他来。
被留在作坊展示厅的人更尴尬，眼前穿着小衣服的女人咋这么妩媚呢？
平时大家不管是因为自身好色，还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都没少到花楼里去，可这么多人一起看着几个女人穿着那么一点儿衣服站成一排，还是第一次，有的人看的连鼻血都下来了。
“滚。”楚随风憋住了才没吐，等所有人看过了该看的，才冷冷地吩咐下去。
花楼里的姑娘的确是林子吟花了银子请来的，本来看到眼前这群穿着上好绸缎的男人还想表现一番的，没想到站在中间的男子已经发话了。看到楚随风杀人般的眼神以后，即使带着点小心思的姑娘也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老老实实地被从一带下去了。
“咳咳，王爷，恕小人冒昧。”一个长胡子蓝眼睛的商人尴尬地问，“不知如何能拿到进货的权利？”
“是啊，王爷。”看完内衣秀的男人个个脸色潮红，有尴尬有兴奋，也有焦急。
“让丫头进来。”楚随风低声吩咐身边的人。狡猾的小丫头，将烂摊子交给他，她自己倒是躲起来了。
林子吟站在外面的树荫下，差点儿热死，八月底的天气，真够热的。她望着远处的小麦已经隐约露出黄色，就琢磨着麦收时应该怎么做。
“林姑娘，王爷请你进去。”从三出来恭敬地对林子吟说。他们都是楚随风身边贴身侍卫，楚随风对林子吟如何，他们自然一清二楚，而且和林子吟的多次打交道，林子吟个人表现也早就征服了从三等人。
“好勒。”林子吟爽快答应一声，然后还不怀好意问从三，“刚才的内衣秀怎么样？”
从三脸色一红，他怎么觉得林姑娘是在调戏自己呢？不过再看林子吟一本正经的目光，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虽然他年纪不大，可也到了说亲的时间了。刚才看到花楼里姑娘们“清凉的”衣着，小伙子还是挺害羞的。
“很多人在打听。”含糊其辞地小声回答后，从三加快了脚步。
林子吟在后面偷偷咧着嘴巴笑起来，紧跟着他进了屋子里。
“林姑娘，你有什么条件，才愿意让我们拿到进货权？”看到林子吟进门，立刻有人急着打听。
“感谢各位对我的支持，各位要想拿到代理权，我和王爷的意思是有两种方式让大家挑选。”林子吟笑眯眯地回答，“一种是各位来自不同的州县，我们林家的生意，各位可以选择几个州县，拿下所有的进货的权利。另一种则是各位凭各自的本领，拿到某一样产品的代理权，然后你们再找别人去加盟。”
此言一出，商客们的议论声顿时大起来。
两种方式各有利弊，如果只挑选其中的一种商品的话，要挑选哪一种？难道其余的就眼睁睁看着别人赚钱？如果划分州县做生意的话，地盘到底应该拿到多大？
“无论你们选择哪一种，都必须缴纳加盟费。”林子吟不等大家平静下来，接着补充条件。
“什么叫加盟费？”有人问。
“所谓的加盟费用，是指你们只要用了林家产品，就必须缴纳一定的费用。当然，你们拿到的产品的价格也会是最低，至于你们到各自的地盘想卖多少银子，我们并不管。”林子吟解释。
“请问林姑娘，加盟费用，你需要多少？”莫公子追问。
“涉及到豆类产品的，开始加盟的费用是每一样一万两银子，只要双方不违约的话，这是十年时间的加盟费用。凡是涉及的布类的产品，各位需要向北地输送相应的布料和棉花，当然给我们林家的是最低的价格，并且我们将根据你们所送来的布料出货。羽绒和家具方面的货源，各位则需要用粮食或者当地的特产来抵消。”林子吟很冷静地回答大家。
议论声顿时响亮起来，这样一来，大家的利益必然减少很多。
“当然我说的抵消并不是指不给各位银子。”林子吟看到大家误会，微笑着解释，“这里抵消的是加盟费，各位输送来一定数量的粮食，要给我们林家最低的价格，各位最多能赚个运输费用。羽绒和家具的加盟费可以抵消掉运输的费用。”
这还差不多！众人松了一口气。
“不知林姑娘需要多少粮食或者布匹、棉花？”密州那边的商客问。
“这个数目，等会儿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谈一下。各位也知道，北地几乎不产小麦，而林家的点心却需要大量的小麦，甚至我可以向各位保证，如果有足够的小麦，点心的品种会更多，而且还有其他品种的零食诞生。”林子吟拿出女强人的态度来。
“林姑娘，我们国家香料众多，也有其他的坚果，不知道能不能抵充掉加盟费用？”一个“外商”站起来问。
“当然好，如果有足够的香料，除去抵消的加盟费用那部分，剩下的我们会给相应的市场价格，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双赢。”林子吟大喜。只要有足够的香料，以后她还可以开一家调料作坊了。
“只要涉及到吃的，就必须给一定数量的小麦。”林子吟相当坚持。
众人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北地的物资贫乏，特别是在朝廷釜底抽薪之后，北地可谓就剩下空架子了。不过好像也不是，大家想到不远处那一片金黄色的小麦，个个脸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如果各位没有大的问题，剩下的时间还是坐下来好好讨论一下销售权的问题。隔壁就是我们的会议厅，各位可以坐下来好好讨论一下，我还是老话，有钱大家赚。”林子吟笑着总结。
她不是古人，脑子里不会有闭关自守的思想。在林子吟看来，北地地广人稀，要想发展，就必须对外开放才行。
众位客商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心中都在掂量着要怎么拿下出货的权利。不管如何，林家的东西的确能为所有人带来一笔笔银子。
陆陆续续的，所有人跟着于少恩进了隔壁的会议厅。
“王爷，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我到地里去看看。”林子吟对楚随风挤挤眼。
楚随风一直站在边上当木头，不过有他在，那些商客可没有一个人敢放肆的。
“别傻乎乎地站在太阳下晒。”刚刚看到林子吟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小脸，楚随风十分不高兴，“有什么事，交给下人做即可。”
“我只是过去看看，又不会动手。”楚随风的语气虽然冷，可林子吟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关系和心疼的感觉。大冰块改变态度，让林子吟有些不适应。
干笑几声，她逃似的带着丫头走了。
楚随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又翘了起来。
最近因为要处理丰城里大家族变动的事务，他几乎很久没有到十里村来了。这段时间，人累，心跟着也累。心如止水的陵王没有想到，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满满的不是公事，而是林子吟那狡猾的小丫头的身影。
就是没有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楚随风在思念中发现，林子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自己的心中扎根了。
心里多一个重视人的感觉很微妙，楚随风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心里甚至溢满的都是喜悦。只是今日他看到林子吟好似对自己却还是一般的态度。原来闹了半天，只有他一个人在思念在担忧，小丫头过得还是没心没肺的日子，难道生意真的就那么重要。第一次，楚随风讨厌起林子吟会赚钱的本领来了。
不过他转念又想到林子吟的年纪，心里又开怀起来。自己看中的人岁数不大，也好，最起码好哄。
或许别的兄弟找正妃都是名门闺秀，但楚随风并不这么想。林家人口简单，而且人人都比较善良本分，对于一个落魄的被发落在北地的王爷来说，正好！他以后根本就不用担忧王妃娘家带来的压力！
而且林子吟之所以能吸引住他楚随风，并不是因为她的长相和家世，而是因为林子吟个人所具有的能力。
楚随风毫不怀疑，他要想发展北地，林子吟将来绝对是自己最大的贤内助！
从一等人看到楚随风脸上流露出的柔情，个个吓得都低下了脑袋，心里也都在想，以后见到林子吟一定要恭敬恭敬再恭敬一些，或许以后林姑娘是王府的女主人了。
八月中午的太阳像火龙，林子吟站在地头只是片刻的时间，就觉得头昏脑胀的。
“姑娘，有人定了下一批的果子，是否要接了订单？”崔大过来问。
圣女果，也就是西红柿，不能长途运输，可不少客商却对果子十分感兴趣。林子吟因此想到了一条生财之道，那就是让客商用大缸装上泥土送过来，林家负责培养母株，等西红柿要发红的时候，再让客商带回去。这样一来，等客商回到自己的商铺，正好能赶上果子成熟。
林子吟则按照一缸五两银子的价格计算，收一个管理费用，收的是友情价。这样一来，不但赚了银子，而且还得了人情。
管理棚子的长工也高兴，送来的缸越多，他们年终的时候得到的银子也越多。
“收下，咱们有暖棚，只要出了暖棚，就不归我们管。”林子吟笑眯眯地回答。下一批的西红柿结果子，天气就冷下来了。
“姑娘，外面日头太大，我们还是回去吧。”巧儿过来体贴地为她撑起了油纸伞。
“好。”林子吟怕人，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儿，脸上和身上的汗水几乎成了小溪往下流，眼前还有些发黑。她怕自己再站下去就得中暑了。“别放在太阳下暴晒。”
西红柿喜欢阳光，缸里的西红柿却不能被太阳晒得厉害。
崔大答应一声，转身催促长工开始搬运大缸。
林子吟则带着身边的婢女往会议厅的方向走，可刚走几步，她眼睛一黑，身体往后直接倒下了。什么破身体！这是林子吟最后的想法。
红缨第一时间接住了林子吟的身体，然后飞快抱起来往药房跑去。
“姑娘，姑娘你怎么呢？”巧儿吓得大声哭喊起来。
药房每天都有许家的人和觉远几个坐诊，目的就是为了方便村里的人看病。凡是在林家上工的人，生病收取的药费十分低，基本上就是一些草药的成本价格。这是林家为村里人做的另一项善举。
“快找觉远。”红缨看到今日坐诊的是许连发，立刻让绿萝找人去。她是北地人，对于京城发配而来的郎中并不相信，她更推崇的是定安寺的药僧。
“怎么回事？”许连发也不介意她的态度，立刻上前来给林子吟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