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回婶娘,已经好全了,好几日未给祖母请安心里挂念的慌,一好就过来了。”项瑶冲沈氏笑了笑,只是在垂眸的时候隐了去,沈氏在府里向来是最见风使舵的那个,暗里巴结秦老夫人巴结得紧,等老夫人的侄子打仗立了军功步步高升后,又回过头来讨好老夫人。
  也是因着那位,乡下出身的老夫人自觉朝中有人,同秦老夫人有了一较高下的身份地位。老婆子在乡下就不是个善茬,虽上不了台面点,可也算是帮着老太傅走上平步青云路,也正是因着这点,老太傅感念糟糠之妻之恩,一直相敬如宾。入了京城后,老夫人已经有所收敛,可随着年纪渐长,又加上子孙后辈争气,愈发颐气指使起来。
  “不愿看我老婆子的脸就直说,说这套虚伪的,简直跟你那个娘一个德行,看着就让人倒胃口!”项老夫人还在气头上,说话更是刻薄了三分。
  随着门嘭的一声响儿,一道高大身影蓦地冲进来站到了项瑶身边,一把扶起了人,“什么跟云娘一个德行,云娘尽心侍候,您怎么能说这种让人寒心的话!”
  “……”老夫人叫突然出现的大儿子项善琛吓了一跳,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怒意,嘴唇嗫喏,因着理亏,到底没敢跟自己最疼爱也最出息的儿子争辩。
  “瑶儿身子刚好利索,给祖母请了安就回去休息罢。”项善琛转而看向项瑶,换了温和语气道。
  “是,爹。”项瑶乖巧应声,又跟瘪了气儿的老夫人告了退,顺带扫过老夫人身旁不敢露头的童姨娘,眼底溜过得逞笑意。
  人是她让人去请的,道是一块儿陪祖母用饭,不过自己先行了一步,老夫人今儿个的火气倒是帮了她一把,由她父亲出面,老太婆估计能消停阵子。
  ☆、第7章 姑姑
  项瑶出了褚玉阁没回自己的住处,反而拐道儿往反方向走去。穿过垂花门,沿着衔接着的抄手游廊走到了一处院落前,庭院小巧,开着处拱月石门,门里铺着一条碎石小径,两旁一丛丛青翠修长的兰草,修剪得宜,娉婷而立。
  庭院一角,正对着房间窗子栽着两株玉兰树,枝头玉白花瓣盛放,被古青色的瓦片映出惊心动魄的玉洁。
  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赠君。项瑶脑海里蓦然冒出这么一句,不自觉地驻足凝望,想到秀绫姑姑多年未嫁的缘由,心底暗忖着这花……倒是贴切。
  风拂过,一抹甜香萦绕鼻尖,抚慰了连日来无法安宁的心绪。
  “项瑶?”忽然一道清丽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项瑶收回目光,循着声音源头望去,透过大开着的窗子,瞧见坐在檀木桌前的项秀绫,此时正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脸上还有一丝未来得及褪去的落寞与愤懑。直到一滴墨汁滴落在了桌上铺陈着的宣纸上,女子才回神让人去请进屋子。
  叮叮铃铃的脆响,一拢珠帘被掀起,项瑶随着丫鬟而入,一眼瞧见的就是床侧边四折的锦绣屏风,花团锦簇,一针一线皆是出自这屋子主人之手,配着床帐子,甚是精致好看。靠着西窗的梨花木案几上放了把琴,边上青瓷花樽里插着几支玉兰,香气淡淡蕴绕,衬得屋子愈发雅致。
  项秀绫吩咐丫鬟看茶,手上快速地收起了桌上画作。她的动作虽快,项瑶却还是瞥到了一眼,依稀是个男子模样,一袭天青色衣衫,看不清面容,只觉得神韵不凡。
  项瑶端起丫鬟奉上的花茶,也不急着饮啜,清透的眸子里狡黠一闪而过,挨近了人故意道,“绫姑姑莫不是在画心上人罢?”
  “瞎胡说什么,我……我就随便画画。”项秀绫绷着耳根的一抹红晕故作镇定道,见项瑶作势要去取那幅画,赶忙抢先一步护在了怀里,随即就对上项瑶满是戏谑的眼神,一下回过味来,脸上一红,带了几分羞恼道,“瑶儿胆儿肥了,敢这么戏弄你姑姑!”
  项瑶顶着一张无辜脸,嘴上却不放过道,“明明是姑姑您自个儿心虚。”见她作势要来揪耳朵,项瑶忙是伏低做小讨饶,才得她放过。
  “姑姑还在等那人?”一阵玩闹后,项瑶看向那幅被收起来的画,正经了神色询道。
  没有得到项秀绫的回答,屋子里一时消了音儿,显了一丝沉闷。
  良久,项秀绫才轻轻‘嗯’了一声,眼眸里渗出的满是坚决。那年那日一别,她就下了决心非君不嫁,等不到他,叫她怎能甘心将就他人。
  项瑶在心底叹了口气,晓得她等的是十二年前从山匪手里救了她的人,那时姑姑正是豆蔻年华,寺庙祈福路上遭了匪徒绑架,所幸有位公子出手相救才不至于失财失色,只是那位公子当时有要事在身匆匆别过。后来姑姑回到府上事情已经传开,不知怎的就越传越离谱,到最后败了名声过了及笄之年也没有人来上门提亲。
  这事是老夫人有一回逼姑姑嫁给礼部侍郎的傻儿子,姑姑以死相逼让老夫人作罢后抑郁难舒才告诉她的,道的是若有朝一日等不了了,让项瑶记得还有这么一人……
  项秀绫回眸,瞥见对面坐着的人眉宇间落着的层层阴翳,这会儿才发现她的憔悴,不禁蹙起了眉头,“瑶儿可是有什么心事?”
  这问话措不及地让项瑶愣住,四目相对,隐匿的沉郁在那双聪慧眸子里无所遁形,只是她所经历的……令她不知如何开口,也无从说起。
  “姑姑怨么?”怨那人失约,怨闺友贪生怕死不顾她而逃,其后更是为了撇清自己而抹黑她的名声,诬陷她品行不端招蜂引蝶才引得祸事。
  项秀绫一怔,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稍作了停顿后,嘴角莞尔,“若是怨个十二年的,怕这苑子都是森森鬼气了罢?”
  见项瑶仍是执拗地看着自己,项秀绫无奈地叹了口气,“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又何必因着他人的肮脏想法而让自己活得不痛快,那样岂不更称了那人心意,她见不得我好,那我就偏要过得比她好。”
  名声败坏,在府里不受待见……这样算过得好么?
  像是清楚项瑶此刻所想,项秀绫轻啜了一口茶,神态安然地反问了道,“顺心而活又怎么能算过得不好?”
  这次换做项瑶怔愣,的确,眼前的女子随性洒脱,即便饱受非议也未见她有何动摇,坚定地等着那人,为那人守心,原先只道姑姑痴心,为情所困,可今日对话才发现她比任何人都清醒,不像自己浑浑噩噩到最后丢了性命……
  察觉项瑶走神,眉心拢起,似乎有所触动,项秀绫随即想到她刚从老夫人那儿来定是又受气了。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儿,加之母亲顾氏软弱,一直灌输她尊老爱老的思想,变着法儿的想讨老人家欢心,只是老人家从未领情不说还时常挑着事儿刺上几句。
  说实在的,项瑶是老爷子一手带大,在府里备受宠爱没被养成骄纵的性子一直让项秀绫觉得挺诧异,而在容忍老太太的功力上也让她钦佩。
  “你打小爱跟我处一块儿,性子像我却也不像,只是我向来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你呢,一味迁就不喜欢自己的人而为难自己,何必。”
  项秀绫说的是她费心讨好老夫人,却奇妙地点中了项瑶另一番不可言明的心思。上一世,她一味迁就顾玄晔,把自己打磨成顾玄晔想看到的样子,变得连自己都不认得,到头来,竟是人家棋盘上的一枚卒子,逃不了被弃的命运。
  项瑶慢慢坐直了身子,凝着项秀绫的眸子渐渐聚焦,眼底一片清明。
  连日来的噩梦,又何尝不是她自虐的想法,用他们的过错惩罚自己,可这是崭新的一世,这一世,她还未嫁给顾玄晔,她的人生也还未变得一团糟……
  项瑶眼眸清澈如溪,瞬间明亮锐利起来,眼角眉梢不乏泛着一层通透之色。“谢谢姑姑。”
  项秀绫以为她想通,嘴角笑意扩散,“总算还没看书看成书呆子。”
  项瑶解开了心中郁结,眉梢染笑,也有了说笑的心思,“我确是爱看书来着,可也不是呆子,姑姑脖子上戴着的可是那人赠的定情信物?”
  项秀绫闻言下意识地捂住了领子,就见项瑶眯着眼笑得促狭,来不及羞恼就听得她肃清了声音正色道,“上面的图案瞧着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在哪儿见过,你快好好想想!”项秀绫一时忘了项瑶同样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哪儿有机会见。
  “永成元年,东奴来犯边境,先帝御驾亲征,朝中大奸臣敖裘趁乱作上,勾结允亲王意图谋逆,也就是招庭之乱,当时幸得几位世家联合宋大将军合力镇压,才不至于内忧外患,先帝凯旋班师回朝后册封功臣,其中几人获封异姓郡王,赐予白泽玉佩。”
  “姑姑你看你那玉坠子上头的是不是白泽?”
  项秀绫连忙取了看,果然盘踞着一头狮子身姿,头有两角,山羊胡子的神兽,确是白泽无疑,猛地忆起那人……“你是说他是其中一位郡王?”
  项瑶肯定地点了点头,上一世她在嫁给顾玄晔后,偶然发现姑姑一直佩戴的乃是郡王的身份玉佩,只可惜为时已晚,姑姑被老夫人绑着上了尚书大人的花轿,作他的三姨太,于成亲路上咬舌自尽,亦是项瑶的一桩遗憾事。只是这枚白泽玉佩是哪位郡王的,她就真的不知道了。
  “当时获封的也就五位,虽都不在京城,可也比姑姑先前派人大海捞针般地找强。”
  “……嗯。”项秀绫紧紧握住了手心里的玉坠子,忍着激动泪水应了声。
  项瑶因着能挽回一件憾事,心底高兴之余,突然想起一事,开口询道,“姑姑,瑶儿想借你的人一用,可行?”
  ☆、第8章 燕姝
  正值盛夏光景,天高云淡,池子里荷叶碧连天,间杂着一朵朵粉白荷花,以盛放之姿态,灼灼而立。池子中搭着水榭,垂着铜铃水晶帘子,偶有微风撩动,发出悦耳脆响,隔着水声淙淙,消解几分暑意。
  水榭中,几个妙龄少女正围着一方矮脚梨木案瞧得出神,千钧一发的紧张气氛萦绕其间,围在周围的少女屏息凝神,只紧紧盯着那各执黑白棋子的纤纤素手,忽而几只红尾蜻蜓低低掠过水面,振翅的间隙伴着清脆的“啪”的一声,棋面上已成定局。
  “姐姐又赢了。”项筠看着棋盘上呈被围剿之势的白子,默默将手里的那枚玉白棋子搁回了玉钵里。在连输了三局后故作娇嗔道,“姐姐棋艺高湛,妹妹心服口服,哎,不玩了,不玩了,凭白的让姐妹们瞧了笑话。”说着就扫过众姐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筠姐姐可别难过,在幼宁的眼里筠姐姐和瑶姐姐一样厉害的。”十一岁的项幼宁是秦老夫人那边所出,项家最小的女儿,天真无邪,笑起来,两眼弯弯就像是天上皎洁的月。
  一旁嗑瓜子的项蓉见项幼宁那般与项筠亲昵姿态,心中略不是滋味,那人明明是个外姓人,自己姐妹却偏偏喜欢与之来往,反观自己倒像是抱养来的似得,于是酸溜溜的出声呛了一句,“幼宁,你懂什么,还不是咱们——项家养人,倒是你明明是项家血脉,怎么就没一点项家人的样子,观棋不语,这礼教倒是如何学的,蓁妹妹你说是与不是?”
  角落里不起眼的项蓁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唯唯诺诺应了一声,她本二房项善昊外头养的妾侍生的女儿,天生的胆小性格,反正别人都知庶出的项蓁是个老好人,谁的话都应,也便没做多大的理会。
  “我……”项幼宁一时哑口,实在是因为嘴笨,而这指桑骂槐的说辞让项筠一听便听了出来,默默的垂下了眼眸。
  “蓉妹妹这般说,可算是礼教,幼宁辈分再小,也是嫡出,长庶有序,蓉妹妹的礼仪又是跟谁学的,这般没的分寸,再说棋已定胜负,何来观棋不语一说。”项青妤突然出声,在丫鬟的陪同下缓缓步入水榭,她身量本就和项瑶一样高挑,忽然站在项蓉的面前,一道阴影罩下来,竟让项蓉有些压抑,秦老夫人那边的嫡女项青妤道不是好惹的,也便只好忍气吞声。
  “青妤姐姐教训的是。”
  “那还不给幼宁和筠妹妹道歉。”
  “我……”这时候换做项蓉哑口,口服心不服的样子。
  项筠连忙道:“算了,青妤姐,我没事的。瑶姐姐今个设场,本就是来玩的,别伤了姐妹和气。”
  从开始就一直未出声的项瑶拨弄着手里的棋子,笑靥盛放唇角,低垂的眸子始终让人看不分明。“筠妹妹向来这般善解人意,也是,青妤姐姐快入座,姐妹们都来尝尝我新叫人弄的糕点。”
  项瑶见人来齐了,随后命云雀打开提来的食盒,让她把里面的吃食摆在了桌子上。
  晶莹的绿豆凉糕,色泽金黄的‘三不粘’,还有一些精致点心,都冒着丝丝凉气儿,食盒里露出铁盒子一角,装着大把冰块。项筠自然也瞧见了,眸光闪过一抹幽暗。
  “天太闷,这冰镇后的滋味儿更好,就让人特意弄的,尝尝看。尤其是筠妹妹,苑里向来冰块少。”项瑶把三不粘推到了她面前,含笑道。
  “谢谢姐姐。”项筠抬眸与她对上,露了切实欢喜的笑容,舀了一小勺儿入口,不由弯了眉眼,“果然,口味更加绵软柔润了。”
  项瑶噙着淡笑,“妹妹喜欢就好。”
  此时,天边汇聚起缕缕乌云,呈层层叠叠之势盖了顶,雨水随即稀稀疏疏地落在池面上,一圈圈漾了开来。
  “变天了,可真是不巧。”项筠搁下手里的碗,瞥了一眼檐下不多时就垂挂起的密密雨帘,被穿堂而过的风凉得打了个颤。
  项青妤淡淡瞧着外面景色:“这般雨水来的正是时候,若是此景再有琴声衬着,岂不是更妙。”
  项瑶一笑,“青妤姐姐跟我想一处了,今儿个请来姐妹聚会,就是想与姐妹们探讨一二琴艺的。”项瑶还未说完,就见远处雨幕中两道纤细身影隐隐绰绰出现在池畔,打头的那个她一眼就认出是流萤,眸子转回项筠身上,清光微闪,片刻隐匿。
  进入水榭内,女子收起绢伞,盈盈一礼,“燕姝见过项家诸位小姐们。”
  项瑶赶紧让人起来,目光悄悄瞥向项筠,见她秀眉兀的一蹙,明显有些心绪不宁,再正了眸子,不意外地瞧见面前女子眼底溜过的一抹诧异,抿唇莞尔。
  一旁项青妤惯来冷漠的脸上多了几分变化,视线回落到项瑶身上,似乎在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似的。
  众人凝着面前的女子,袅袅婷婷,眼角生媚,锦茜红明花抹胸纱裙,丝绦缠着腰身,显得不盈一握,系着锦绣囊,绣着的是彩蝶绕花,栩栩如生。
  项瑶凝视那只锦囊片刻,绽了笑意开口打破自女子进来后的停滞,“早就听闻姑娘琴技超绝,想一饱耳福,这才差人请了姑娘予我项家姐妹切磋下技艺。”
  燕姝这才敢抬头打量项瑶,碧纱短襦,月白芙蓉裙,少女稍显淡薄的身姿挺拔婀娜,难怪京城里的世家公子都为她倾倒,更有甚者为了博红颜一笑于她上香路上鲜花铺道。
  也难怪王爷会为其倾心,对太傅府如此上心。思及此,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项大小姐过奖了。”燕姝神色不卑不亢,自顾伸手解开胸前背着的带子,取下琴匣搁在了一角设着的条案上。
  正要弹奏,却被项瑶打断,“在弹琴之前可否问一下姑娘身上的锦囊是从哪儿入的?”
  燕姝与她对视,想从她眼里找出一点寻衅的蛛丝马迹,她来之前便做好了赴鸿门宴的准备,可这一温柔开场还是叫她有些意外。
  “是小女子亲手所制。”燕姝如实答道。
  项瑶笑了笑不语,反而是项幼宁好奇说了一句,“姐姐喜欢那个荷包?”
  “那荷包如此精致,我自是喜欢。”项瑶淡笑着回道,随即作了请的手势,让她抚琴。余光瞥见在她问话后脸色变得有些差的项筠,勾了勾唇角。
  蔺王身上携着的锦袋,可不与这只有异曲同工之妙么。
  燕姝敛眸,匿了一丝彷徨之色。琴声起,一曲长相思,弹得极是用心,诉说着弹奏者的戚戚情愫,配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一起,渐生愁绪。
  在旁侍候着的云雀不由皱了眉头,看着弹琴的燕姝眼里有几分不识好歹的意味,正要开口让项瑶拦了下来,见后者却是笑眯眯地瞧着,愈发摸不着头脑。就是这满月楼的狐狸精勾引蔺王,小姐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直到一曲终了,项家几位小姐皆是赏脸地拍了拍掌,而项蓉此时却嘴角一勾,直直的盯着燕姝瞧,“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燕姝浅浅一笑,虚受了。
  “诶,你们有没有觉的这姑娘像一个人。”项蓉话语一转,故意拖长了语调。
  项幼宁心直口快,未作多想,视线转了个来回后脱口道,“像极了筠姐姐。”
  “对,对,对,确实像筠姐姐,有六七分的相似呢。”项蓉随即就是嗤的一声嘲笑。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