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是个正常人都会知道写不好字的人,不可能没任何过度就突然写好了,好的连寻常人都比不上。
  从字迹的比较,这根本就是两个人写的。
  不过这也不至于会把人吓的像殷离娇这般。
  她如此主要还是因之前看到死人产生的阴影并未消除,加上现在又是晚上。她清晰的记得刚才写字时的感受,当她写那个“殷”字时,突然有一种类似于豁然开朗,又有些像被附体一般的感觉。仿若她之前已经将写字练的如火纯青,写好字对她来说已是九牛一毛。等她回过神来看,又找不到那感觉了,便立刻只觉阴风阵阵。
  如此,她又怎能不被吓到?
  申娅妍对她招了招手。“阿离,你过来,你再写写,或许是因为你天生聪慧,突然找到写字的诀窍也不一定。”
  她缩进被窝。“我才不,我自己几斤几两,再清楚不过。怕是写一百遍,也不可能再写出那么好的字。”她催促,“你快过来,睡觉了,我睡里边,你睡外边。”
  申娅妍又细细看了那字一阵,她心里明白,若非是才华横溢之人,又怎能写得出如此工整又泛着灵气的字?
  她将这张纸细心的收了起来,去到床边进了被窝。她握着殷离娇的手,关切道:“你的胆儿一向是不小的,你是还忘不了所见到的那些事情?”
  殷离娇只是抱紧她,声音轻软。“咱不提这些。”
  申娅妍抚着她的背部,未再言语。
  怀南府。
  向一见已是深夜,可陆洵并无打算入睡的意思,便忠言相劝。“公子,身体要紧。公子有伤在身,不宜操劳熬夜。”
  陆洵未应,依旧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埋头作画,拒人千里。看他的侧身像是在发泄,但若细看他的眸色,更像是在怀念。
  向一心中泛急,他走到门口踮起脚望了望,嘟囔着:“之落怎的还不归?”他一个人真是拿执拗的公子没有任何办法。
  他走回来,犹豫了一下,又开口。“公子……”他禁不住想继续劝说,却又不敢,只得在一旁站定,心中吐槽着。
  那殷姑娘真是眼瞎了。
  片刻后,有脚步声渐渐靠近。他心头一喜,赶紧跑出去,却见是宣郅祁正走来。他微讶其大晚上的怎会来这里。
  不多想,他转回屋子。“公子,三皇子来了。”
  须臾,宣郅祁迈了进来,目光落定在陆洵身上,他一愣,“怎的突然受伤了?”他走近瞧了瞧。“而且还是伤了脑袋?谁这般大的本事?”
  见对方未应,他也不介意,只是低头看着陆洵正在作的画笑了。“又在画这女子哪?”他道出之前就想问的话。“我看那殷姑娘与这画中的人儿几乎是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这画中人,似乎已经出阁,现在又是老姑婆。”
  一旁的向一听了他前半句话,本是觉得果然如此,但听了后半句又疑惑了。
  宣郅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说说,这画里人是谁?与殷姑娘是何关系?”
  陆洵手下的动作微顿了下,淡淡出声。“没关系!”
  宣郅祁吸了吸鼻子,“我怎么闻到一股子味儿?伤心?决绝?还是别的什么?”他歪头盯着陆洵,“我怎的觉得你非常不对劲?”
  他们一道长大,自是非常了解彼此。
  “有话直说。”陆洵状似若无其事的搁下毛笔,微微后倾,慵懒的倚着椅子的后背,双手抬起枕着后脑,双眸轻闭,做假寐状。
  看起来,他似乎真的再正常不过。
  宣郅祁看了看他,知道他嘴巴紧,没再多问,只是叹了一口气。“那仙宁馆的如惜姑娘本是说好今晚陪我,单独给我唱曲的。可结果我去了,却找不到她的人。你说,她这是何意?我有那么差?”说着,他还单手抚了抚自己的脸。
  陆洵勾唇讽笑。“女人的话,你也信?”虽说是在讽刺宣郅祁,却无端带了丝浓烈的自嘲意味。
  宣郅祁何其精明,他怪异的瞥了陆洵一眼。“你这究竟是怎的?说话阴阳怪气的,就不能说给兄弟我听听?”
  陆洵未应。
  宣郅祁转了转眼珠子,道:“你不会被女人欺骗过吧?”他摸了摸下巴。“也不对啊!我们一起长大,我怎不知这事?以你的性子,谁要得罪你,绝对是呲牙必报,过后不会再挂记。”
  陆洵微微睁开眼,眸色悠远的看着前方,默了半响才幽幽出声。“舍不得!”
  宣郅祁挑眉。“什么舍不得?”
  陆洵未应,只是下逐客令。“你该走了。”
  “走?”宣郅祁面露不满。“兄弟,我才刚来呀!我还想向你诉苦呢!关于如惜这茬事,要不你再帮帮我?”
  提起如惜,陆洵眸中划过杀意。
  宣郅祁心头咯噔一下。“怎的了这是?她得罪了你?”
  陆洵只是反问:“仙宁馆的幕后老板是宣郅凛?”
  宣郅祁愣愣的点头。“嗯!这事也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只要背景不一般的都知道。你平时不逛青.楼,所以不知。不过,你问这个作甚?”
  陆洵只是道:“你走吧!”
  宣郅祁识趣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唉……罢了罢了,你这人就是古板又寡言,我拿你也无可奈何。”他懒懒的站起身。“那我走便是。”
  宣郅祁走后,之落归来。
  之落本欲习惯性的禀报些什么,却被陆洵漠然的给打断。“我不想听与他们有关的任何事情。”
  之落顿了下,应下:“是!”
  ☆、第33章 意外
  殷离娇缓了几天,才将因那比真实发生的事情还要真实的梦,而产生自我羞耻感、浑身的不自在感、以及对陆奕的愧疚感冲淡不少。
  她本就是个不讲规矩的,这日她瞒着殷父偷偷跑去怀南府,直奔陆奕那里。
  彼时,陆奕正在查看欲分发出去的喜帖。
  殷离娇上前就踮脚蒙住他的眼睛,欢乐的笑着,没有说话,银铃般的笑声非常悦耳。
  陆奕柔柔的勾起嘴角。“就知道你是个不讲规矩的,成亲前定是会来找我。”索性他也不是个迂腐的人,心中虽有些遗憾,倒也不是接受无能。
  她收回双手,转而挽住他的胳膊。“我们自己去订制喜服可好?”在现代,都是小夫妻自己弄的。反正在这个古代,她也没有为她缝制嫁衣的娘。
  “这……”陆奕看着她满含期待的小脸,不忍回绝,点了下头。“只要阿离开心便好。”
  见他应下,她更是开心不已。“我打听过了,濯都最好的衣庄就是陵街的喜合铺,那里的喜服做的是顶好的,我们就去那里吧?”
  “嗯!”
  陵街算是濯都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几乎无论是什么,都能从这边买到,而且是顶好的。就连在这里出入的人,也大多是些达官贵人。
  殷离娇与陆奕坐着马车从街上驶过时,正巧路过坐落于陵街的仙宁馆。此时的仙宁馆人数不是太多,大概是还没到如惜唱曲的时间。
  她透过车窗朝里望了望,未多想,又收回目光。
  不多时,他们从喜合铺的门口停下,在掌柜的迎合下走进衣庄。衣庄很大,有各色的布匹,更有让人眼花缭乱的现服。
  当掌柜一听她说是来为自己与陆奕订制喜服时,对方脸色略怪异的看了他们好几次。明显是没有见过这等没规矩的新人。不过看在陆奕虽一身素色,文弱却难掩贵气的模样,人家也未说什么。何况生意进了门,人家也没有赶走的道理。
  如她所要求的,陆奕亲自构思出他们的喜服样式,画在纸上递给掌柜,让其照做,到时来取。
  出衣庄大门时,殷离娇多少还是有些略微的遗憾。“若不是因为时间来不及,我定是要你好好给我想个一年半载的,那样才更有意义。”
  陆奕软软柔柔的勾唇浅笑。“无碍,我觉得已经极好了,相信我。”
  “相信!”她点头笑道:“你设计的挺好,很漂亮,我喜欢。”
  只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过这话她并未好意思煞风景的说出来,将不知名的遗憾掩藏在心底。
  她左右望了望,“我们……”正想建议四处玩玩时,看到熟悉的马车正行过来。
  她微讶,问陆奕。“那是你弟的马车吗?”她又想起那个梦,脸色不由的微红,好在不是太明显,不容易发现。
  陆奕顺着看去,眸色变得淡然。“嗯!”
  马车里的陆洵似是有感应一般,马车从喜合铺门前驶过去前,他透过车窗朝那对“新人”望了过去。他只是漠然的看了他们一眼,便收回目光,眼里未有任何异色,仿若不认识他们一般。后来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又抬眸看了喜合铺的招牌一眼。
  他垂眸冷笑了起来。
  还真是喜合铺!
  明明他的伤已好的七七八八,此刻脸色却莫名的有些苍白。他倚着车身,闭了闭眼。隐隐中,呼吸的节奏似乎有些不稳,如被扼住了脖颈一般。
  他身旁心心念念的欲见如惜的宣郅祁发现他的异样,诧异。“兄弟,你这是怎的?你的伤不是已经好了?”
  他抿了抿唇,微微吸了一口气,淡淡应:“没事!”
  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伴随着百姓的惊叫声迅速由远到近,驾着马车的向一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旁边的之落就已迅速跳到马背上,扯过马缰调了个方向躲过这群快马加鞭穿梭而去的人,直接撵着百姓的摊位到了路边。
  马车里头的宣郅祁差点摔倒。“怎回事?”
  陆洵因为会武,只是微微晃了下。他透过被晃开的车帘,看到因那群驾马奔过的人造成的哀嚎一片的场景。
  他瞳孔微缩,直接一跃而起,撞破车盖施用轻功朝后离去。
  外面的向一暴跳如雷。“什么玩意?这是赶去投胎啊?”接着车帘被撩开,向一与之落朝里头望过来。
  向一:“公子,你……咦?公子呢?”抬头一看。“咦?车盖呢?”
  宣郅祁也在发愣。“你们公子这是?”
  之落未出声,只是默默无闻的回身驾着马车朝回去。
  殷离娇拉着陆奕在卖小玩意的摊前左挑右捡,她开心的把自己看中的东西全数放在一边,打算待会一起结账。
  “唔……”她这里看看,那里拨弄。“陆奕,你觉得还有哪个好看或者好玩的?”
  “都好,阿离喜欢便好。”
  殷离娇故作生气,将他往一边推。“就知道你没有主见,每次都是随我,就不能给我提一点意见。”
  陆奕知道她不是真生气,但也知道她多少是有些不快的,便讨好般一个一个拿起细看。“我再看看。”
  她弯眸,“嗯!”
  他们挑拣的不亦乐乎,并未意识到危险来临。
  当有人喊出“小心”时,她紧拉住陆奕的手腕,本想反射性的躲开。但回头间,却见危险近在咫尺。
  面对不可能躲开的危险,他们愣了,她脑子一片空白。
  眨眼间,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飞了过来,以闪电般的速度将正要朝他们碾过去的马匹给踹离,连带着其他的马匹也一道被撞离老远。
  顿时各种人仰马翻,造成的局面更是乱成一锅,有不少人被马身压住,哀嚎连连。
  陆洵站定身子,看到她那副余惊未了的模样,快步朝她走过去。
  殷离娇小脸发白,虽知危险已经解除,但那股后怕的感觉一时还无法散去。
  她最近……似乎很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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