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好兄弟，别难过。”

  “祁执？”沉昕讷讷道。
  “我没事，你……让我静一下……”少年低着头，闷声道。
  几乎是下意识，沉昕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少年隐秘的叁角区。
  隐秘的深蓝色里，某些东西再度抬起了头。
  沉昕神态自若地咬住了吸管，然后偏头，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狡黠一笑。
  直到手机铃声第叁次急促的响起，少年才调整好自己，面色如常地跨上了自行车。
  公交站台的公椅上，沉昕正接着电话。
  “嗯嗯嗯，好好好，我们就快到小区门口啦，外婆……”沉昕咬着吸管，细微的电流声从听筒传来，将她的耳郭磨得有些发红，“昂，刚刚是老师突然找祁执有事，所以才耽搁的……”
  余光中，被提到名字的少年背影一僵。
  沉昕勾起了唇角，语气也变得更娇俏了些：“好的，我们马上回来。外婆我先不和你说啦！~”说完，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趁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沉昕快步走到他身后，长腿一跨，稳稳当当地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自行车的突然倾斜，祁执握着把手的力度都不由得更紧了些。
  “坐稳点。”祁执偏头沉声道。
  沉昕紧紧地环抱住了少年瘦削却有力的腰，将脸埋进充斥着椰奶香的衣服上慵懒道：“我抓紧了！快出发吧，祁同学。”
  少年目视前方，薄粉色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他踩着脚踏发力，载着沉昕向余阳处踩去。
  *
  筒子楼外，祁执利落将自行车锁好，两人匆匆地上了楼。
  黝黑的楼道里，声控灯闪着薄弱的昏黄灯光。
  沉昕扶着斑驳生锈的栏杆，小心翼翼地踩过祁执的脚印。一直埋头前行的祁执半偏头向后看，步伐开始变慢。
  磨磨蹭蹭，两人才走到沉昕外婆家门口。
  沉昕抬头看了眼踩在上阶楼梯的少年，微张嘴正想和他说明天见时。朱红色的防盗门猝不及防地被推开，穿戴整齐的外婆形色匆匆地走了出来。
  “你怎么才回来呀？”外婆扶着门框穿鞋，头也不抬的问。
  沉昕眨眨眼，连忙道：“昂……有事儿耽搁了一下。”
  外婆将小布鞋穿好便招呼着沉昕快进屋吃饭，拉扯间她又看到了正往楼上走的祁执，连忙喊住：“祁执，要不今天也到我家吃点吧，上次沉昕回家也真的要谢谢你……”
  祁执偏过头正要拒绝时，站在外婆旁边的沉昕连忙道：“是的祁同学，一起吃点吧，正好我还有课文不懂……吃完饭，祁同学还能教一下我……”
  一听到这里，还在门外的外婆连忙上去将祁执拉了过来，半推半就地将他俩推进了屋。然后踩着自己的小布鞋下楼打麻将去了。
  一进门，沉昕就将书包丢在了沙发上，脚步匆匆地换上拖鞋就赶去了餐桌。她刚夹起一块菜就发现祁执宛若雕像似的站在沙发边一动不动。
  她放下筷子，娇媚的脸上笑意盈盈：“祁执，你是害羞了吗？”
  祁执抿了抿嘴，轻柔地将书包放在地上，熟练地换上鞋柜里的一次性拖鞋，缓慢地走到厨房拿上碗了筷子再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好。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让沉昕差点以为他才是这个房间里的真正主人。
  “你怎么……”这么熟悉这个房间里的布局，沉昕想问。
  祁执抬起眼，平静地望着她道：“你不在的时候，赵奶奶常常会叫我来她家吃饭。”
  沉昕偏头忽然想起了那个两人尴尬的下午：“所以作为报答，你会帮我外婆拿快递？”
  祁执点了点头，伸出筷子夹起了一片菜。
  “那你爸妈呢？”沉昕托腮问道。
  “我爸死了，我妈再婚了。”祁执说着，像是阐述着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记忆中小祁执为什么总是穿着不合群的衣服似乎有了答案。
  想着，沉昕面色凝重，重重地拍了两下祁执的肩膀，一本正经道：“好兄弟，别难过。”
  拍完之后，沉昕明显感到原本正常吃饭的祁执脸色变得奇怪起来。
  “好了，快吃饭。吃完我给你讲题。”祁执抬头看着她道。
  吃完饭后沉昕就窝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身为客人的祁执将碗筷收好去了厨房。
  他拿起了放置在架子上的手套，挤出洗洁精打开水龙头然后开始洗碗。
  沉昕将手搭在肚子上，伸长脑袋问：“祁执，你来别人家里做客还自带洗碗功能的吗？”
  “之前几次来赵奶奶家里吃饭是这样的。”祁执沉声道。
  “为什么？”沉昕不解地问。
  “因为赵奶奶赶着去打麻将。”
  “行吧……”沉昕耸了耸肩。她起身，顺手拿起了祁执的书包朝卧室里走去，“祁执，我把你的书包拿进去了，你待会儿直接来我卧室哈。”
  洗手池旁的少年一愣，浅棕褐色的眸子牢牢盯着碗池里的白色泡沫，捏着碗沿的修长手指用力到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