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孟灵儿看都是这种东西,秦青买的那个木雕狗也是普通的摆件,她叹了口气,又羡慕又奇怪,“你们寝室都不信吧?”
  司雨寒、孙明明和柯非都悄悄看了眼秦青。
  不是不信,是太信了。
  孟灵儿很想倾诉一下,司雨寒她们跟她不是一个系的,说话不必顾忌,就把自己家里的事还有自己寝室的事一股脑全说了。
  “现在我爸这样,我和我妈都管不了他。”孟灵儿趴在司雨寒的桌子上,“之前我自己在寝室也闹得太难看了,现在都不好意思跟她们说话了。”
  柯非觉得这算什么?
  “你去道个歉嘛,正好可以把自己家的事跟朋友们说说。”
  “我怕被她们笑……”孟灵儿说,抬头警觉的跟秦青她们说:“你们不能说出去啊!”
  秦青好笑的摇头:“去哪里说?都不认识你们寝室的人。”
  孙明明和柯非也保证绝对不说。
  孟灵儿倒完黑泥,看看快九点半,大家该洗漱睡觉了就走了。
  她走后,孙明明把门关上,剩下三人立刻凑到秦青这里小声问她:“你觉得孟灵儿她爸是怎么回事?”
  秦青这些天也看了一些资料,做过一些研究,跟许师兄也聊过,两人都认为,这只是泰国风俗展上的佛像在收集愿力而已。
  “而已?还而已?”柯非忍不住小声叫,“它都能让人心想事成了!”
  秦青看剩下两人也是神色紧张,马上安慰大家:“不可能心想事成的。这么说吧,许愿的人越多,愿力就会分薄,因为佛像本身的能力是有限的。一千份水分给一万个人,每人只得十分之一。现在许愿的人可比一万人多多了,佛像的能力有没有一千份还是两说呢。”
  她跟许师兄讨论了好几天,还特意找了资料去问施教授。当然施教授是不信的,只能给他们一些资料上的支持,对于许师兄提出的“愿力分薄”这个概念,施教授认为“有一定的道理”。
  柯非恍然大悟,捂胸口说:“吓死我了!”
  孙明明突发奇想,“那我要是许一个世界上没人会许的愿,是不是就有可能成功?”
  司雨寒好奇的看她:“你想许个什么愿?”
  孙明明仰脸想了想,不管是一夜老十岁还是胖到两百斤,好像都很蠢,但她也想不出跟世界人民的愿望背道而驰的愿望了——就算想出来了,她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她低下头沮丧道:“算了。“
  司雨寒问秦青:“那孟灵儿她爸这样不会有危险吗?”随便求一求就能心想事成,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威力,也很不得了啊,怎么想都不会这么简单。
  秦青想了一下,说:“只要他别许下自己完成不了的心愿就行了吧。”
  股票又是一片绿,而孟得威的四支股票却仍是红的,就是涨得非常、非常少。可是虽然少,却是在大盘中难得还在涨的股票啊。
  孟得威没有告诉妻子,他其实通过融资,现在手上握的股票不是两千股,而是两百万股。如果炒赔的话,就会倾家荡产。
  这天中午一点,他匆匆赶回家,孟妈妈不在家,她中午有时工作忙都不回来,就在单位吃了。
  孟得威冲进门,钥匙往桌上一扔,顾不上去厨房给自己做饭,先跑到佛像前,抓了三捆香点着,插进佛像前巨大的香炉内,然后虔诚的拜起来。
  念念有词的说完,他突然福至心灵,最后又加了一句:“如果灵验,我就三跪九叩的走到您的大殿里给您重塑金身!”
  如果真的赚了钱,带全家去泰国旅行也是小意思了。
  笼罩在烟雾中的佛像静默不语,低垂的眼帘下是漠视一切的眼睛。
  ☆、第 183 章 人心不足
  换上第一件短袖时,秦青听说金融系的一位读研的师兄股市赔了要跳楼,被同寝室的几个兄弟给抱住腿拖了下来,等围观的人和老师们赶过去,师兄已经像泥猴一样在地里滚过好几圈了,许汉文据称当时也在现场,给她复述时拍着大腿哈哈大笑:“高云岩的裤子都掉了,露着屁股趴在地上哈哈哈哈哈!”
  天热,高师兄就穿了一条内裤一条运动裤,都是松紧腰的。他跳楼的地方选得也不怎么好,是在老师办公室那一层的厕所里,听说是接了一个电话后神色不对,明明快该排到他了,非说要去抽烟,同寝室的人看他五分钟不回来去喊他,发现他蹲在窗户上思考人生,一声招呼,自己合身扑上,抱住腰就往回拽,等其他哥们冲进来一起拉胳膊拉腿把人拉回来后,高师兄的屁股就重见天日了。
  这回丢脸丢到姥姥家后,高师兄在赶来的老师的语重心长之下,一股脑把他的惨事全说了。
  他博士的分没修够,估计要延毕了;工作没找到,公务员没考上,大写的惨;二月时跟风炒股,见势头不错就把家里准备给他结婚买房首付的钱要来一起投进去,赔光了;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跟女友发脾气,怕留学的女友不回来如期跟他结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刚才电话是女友打来的,她打算去美国继续读书,暂时不回去了,话虽委婉,却也透露出了分手的气息,高师兄一怒(羞)之下,打算用跳楼来证明对女友的爱(?)。
  虽然不知道他的逻辑是怎么搭建的,但幸好惨事没有发生。学校领导和他的老师都捏了一把汗,劝他学分的事不要着急,先回家休息吧,然后火速通知他父母来把他领走了。
  然后学校就开了个忆苦思甜的大会,劝告大家不要被眼前的小困难击倒,未来是光明的,人生是有希望的。
  秦青这些大三的也被迫坐在下面被强灌心灵鸡汤。
  上头做报告的副校长拿着厚厚的稿子念,底下学生离得远的都在说悄悄话。
  “听说这波股灾不小,赔得人特别多!”
  “你不如说有谁赚了。”
  “赚钱了能跟你说?赔钱的才嚷嚷,赚钱的都聪明着呢,现在说出来不是招人恨嘛。”
  “钱是瞒不住的,我就知道一个……”
  后面嘀嘀咕咕的就听不清了,秦青玩手机,一边跟方域汇报大会要闻,一边问他有没有炒股。
  方域的笑声从耳机中传来,低沉动听:“炒了啊。”
  秦青打字:是赔是赚?
  方域:“赚了,暑假能出去旅游吗?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然后秦青的就彻底跑神了,等大会结束,周围椅子一片动,大家起身离座准备去吃晚饭了,她茫然抬头:“说完了?”
  司雨寒拿着两人的包,“说完了,走吧。”
  出去时四人走在后面,不想跟前面的人挤。柯非问秦青:“开会时就看你一脸认真荡漾的低头玩手机,老师过来几回盯着你看你都没发现。”
  孙明明捣捣柯非,“个人问题,不要多嘴。对了,他们说的那个炒股赚钱的,是不是孟灵儿她爸啊?”
  开会时有个火眼金睛的人说了三条:
  第一,之前说炒股、恨炒股、骂股票,之后又一句不提的人;
  第二,之前说苹果不好,突然配了一堆苹果的人;
  第三,之前没提过家里,突然说爸爸要带他们一家去旅行的人。
  “说的是孟灵儿?”食堂四点半的时候还没开饭,秦青四人跑到民族食堂来蹭网,叫了几个小炒,一边等菜一边聊天。
  柯非说,“她爸炒股赚钱了?”
  孙明明知道得多一点,“她前段时间问我苹果哪个型号的电脑好,还有平板有电脑了有没有必要买,还有那个苹果手表怎么样。”
  明明司雨寒才是富二代,但不知怎么回事,大家都默认孙明明才是二代。
  “我告诉她有钱就全买最新的,平板看漫画方便,反正我买平板就是为了看漫画。”孙明明说,“然后她就都买了。”她顿了一下,“然后她还问我去韩国、日本、台湾有什么好玩的。”
  有钱没钱,实在是一件瞒不了人的事。
  “所以,她打算去韩国、日本、台湾旅行吗?”司雨寒也要愣了。
  在韩国风俗展变成澳门风俗展之时,女生寝室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孟灵儿她爸爸,炒股赚了大钱。
  因为孟家买了新房子,新车。周末时,孟爸爸开着车来接女儿,还请孟灵儿寝室里的人去吃饭,回来每个人都拿着礼物,是孟妈妈挑的唇膏和香水。
  “好家伙!差不多都是一千多的东西!”柯非乍舌。
  虽说现在一千块钱也买不到什么了,可单纯给女儿同寝室的人送礼就能一人一千多,也能称得上是重礼了。一般大家拿到寝室里的东西,还是以吃的喝的为主,买点水果、蛋糕什么的,也够可以了。
  “孟灵儿的爸妈应该是担心她之前跟同寝室的人闹矛盾吧?所以礼才重了一点。”孙明明说。
  至少大家都能看出来,收了礼物之后,孟灵儿在寝室里确实好过了,以前寝室里剩下三个都不怎么跟她说话,现在去哪里都叫上她,早上上课也特意等她,热情的都有些刻意了。
  孟灵儿也不再忌讳说她爸爸炒股赚钱的事,但说只是赚了一点小钱,房子买得偏,虽然大,但其实不怎么贵,车倒是因为孟爸爸一直想买辆好车,花了一些钱,“但也不多,才六七十万。”孟灵儿到秦青的寝室跟她们说,“其实我爸没赚那么多。”外面人都说她爸赚了上千万,这个真没有。
  孟灵儿也是想找个地方“表白”一下,好破除现在寝室里的谣言。
  孙明明正好是寝室里出名的爱聊八卦,人品还不坏,不会加料,所以她就瞄上孙明明了。
  “你暑假是不是想出去旅游?”孙明明问她。
  孟灵儿点头,“其实是我爸想带我妈和我出去,说想犒劳我妈。我妈看韩剧多,就想去韩国;我想去环球影城,美国太远,我妈说日本的还近;然后我爸说看时间要是来得及就再去泰国转转。”
  虽说大家平时的教育都是视金钱如粪土,但看到有人变得有钱了,还是忍不住要羡慕的。
  孟灵儿在短时间内就承担了大家羡慕的眼光,就像身上突然加了光环,让她从各方面都飞升了一下下。嫉妒恨的固然有,但很少有人有胆子跑到正主面前说三道四,一般也就在背地里嘀咕两句。
  孟灵儿成了大众偶像,也有了一二追随者——或闺蜜或狗腿或求爱的男生等等。但在光环还未及褪色前,孟灵儿就又出新闻了。
  新闻一:孟妈妈以四十七岁的高龄,怀孕了!
  这个新闻虽然吓人,但细想起来,也在情理之中。至少听说的人品味一番后,都点头说“能理解”。
  孟灵儿不能理解!!!
  不等她跟父母大战三百回合,孟得威开车上路不小心追尾出车祸了,孟妈妈高龄怀孕本就危险,只好把两家亲戚叫过来帮忙。孟灵儿还没发威就被挤到一边去了,家也不能回,因为亲戚来照顾她爸她妈,把她的房间给占了;她也不能再抱怨,此时再找事就是大写的不懂事,她还没发个小脾气,亲戚就跟她妈说:“还是应该再生一个的,我看啊,灵儿这样也是靠不住。”
  孟灵儿顿时进退两难了。
  她要么“懂事”起来,体贴怀孕的母亲,照顾生病的父亲,做个听话的好女儿。
  ——可她憋着一肚子火呢!
  要么,她就继续“不懂事”,然后父母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生孩子了。牵扯到现实利益,让孟灵儿是既想折腰又不甘心,是面对现实还是勇于抵抗?对她来说这选择不亚于生与死了。
  这天,孟灵儿回了家。她不得不回。她的钱花完了,孟妈妈忘了给她打生活费,再说她最近花钱也有点凶。
  她的衣服需要拿回家洗,她还要拿些东西去学校。
  她到家时,家里乱糟糟的。新房子本来很大很漂亮,但亲戚们接班来这里照顾人,还要做饭给在医院的孟得威送去,各种不认识的衣服、鞋,甚至还有小孩子的尿布、玩具散落在家中的各个角落。
  就连孟灵儿的房间也不能幸免,被塞进来了两个大柜子。这本来是书房的配置,但现在书房准备改成婴儿室,以后让保姆带着孩子住,书房里的桌子放到了客厅,书柜就塞到她这里来了。
  一个姑在厨房,一个姨在她妈的卧室,奶奶带着堂弟在客厅看电视。
  孟灵儿回来,没一个人招呼她。
  她钻进自己的卧室,一眼就看到堂弟的衣服放在床上,桌上的电脑前全是薯片和饮料瓶。
  她把衣柜打开,里面的衣服也翻得乱七八糟。
  孟灵儿木着脸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把能带的都装起来准备带走。这时姑姑进屋来喊她:“你在这里吃饭吧?我做你的饭了啊。对了,一会儿你把饭给你爸送去吧,我在家里还有事做,就不过去了。”
  孟灵儿点点头,也不说话。
  姑姑交待完就走了,过会儿,大姨进来了,一进来就关上门,戳了她一下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一个电话都不给你妈打。你妈这个年纪怀孩子容易吗?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现在你爸有钱了,你又不是个男孩,你就不怕你爸跟你妈离婚,出去找个人再生啊?”说完又戳了她一下,“要懂事啊!一会儿去跟你妈道个歉。”
  等大姨走了,堂弟推门进来,看了一圈说,“奶让你出去。”然后孟灵儿就看到他不脱鞋直接跳上床,从枕头底下拉出一个xbox拿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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