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如今襄阳城能繁荣至此,周兰功不可没。
  楚烨一手环着徐昭纤细的腰肢,一手枕在头下,看着头顶结构结实的房梁,缓缓说道:“父皇虽然英明神武,但随着年纪的老迈,到最后几年甚至有些刚愎自用;而他迟迟不立太子更是让朝中的不少朝臣开始拉帮结派,朝堂上一片混乱,自然也就没人开始注意远在天边的襄阳城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齐多次上书,不是说襄阳城遭灾,就是讲西南不稳,希望朝廷拨款拨粮;父皇那时被我们几个争夺嫡位的儿子闹的直头疼,所以只要是周齐开口,他甚至连思考都不愿,直接便让户部敞开了口袋随便周齐拿要;我那时固然是察觉到了周齐的别有用心,但是,看在他只是贪婪些,还算忠君的份上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殊不知,却将他的胃口养的越来越大。”
  徐昭趴在楚烨的胸口,颇为苟同的点了点头,仔细分析着周齐的心里,道:“知道这世上什么东西是最填不满的吗?那就是**;周齐就是看准了朝堂上乌烟瘴气,这才想要趁火打劫;再加上先帝一直以为襄阳贫瘠,却不知道,照他这么养下去,再贫瘠的地方也会变的富饶;再加上一个心思通透的周兰和野心勃勃的周齐一起发力,不愁不将这块贫瘠之地开发的堪比鱼米之乡。”
  楚烨赞赏的拍了拍徐昭的脊背,道:“当时京中的所有人几乎都无暇他顾,哪里会想到会将一匹瘦狼养成了猛虎;等我登基后,令钦差替我巡视天下州郡的时候,这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纵容一个什么东西;而真正让我恼火的是在我有意封后的时候,周齐居然送上奏折,表面称述实则威胁,要我封他的女儿为后。”
  说到这里,楚烨的眼神中便闪过一丝狠厉:“朕当年可以从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走上帝王之位,没道理在得到天下后却要被一个臣子威胁成这样;更何况,身为一个男人如果我连自己的妻子人选都要听候他人的安排,我楚烨还有什么面目在百年之后去见楚家的列祖列宗。”
  听着楚烨暗带恼火的话,看着他明亮的眼神中难以遮掩的霸气和锋芒,徐昭嘴角勾笑着趴在他的胸口;她真是喜欢极了他这幅雄心万丈的模样,好似天下之大,丝毫没有他惧怕的一切;哪怕是狂风暴雨,他也能亲手撕开,创造一片属于他自己的盛世。
  “那你最后是怎么按压周齐的?”徐昭将下巴搁在他的胸口,眨着眼睛问:“你不是说他威胁你了吗?”
  “根本用不着按压。”楚烨不屑的冷哼:“朕就算是给他借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时候反朕;更何况,朕若是看不明白他的用心,又有何能耐坐拥天下?他分明就是在跟朕撂狠话,真让他反,他还必须要仔细考虑考虑;再有就是……”
  徐昭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见他停下来,忙轻轻推着他:“再有就是什么?”
  楚烨看了眼怀里急迫的小家伙,亲昵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深情的浅吻,一眼狡黠,一扫先才的狂霸拽傲,眼角带着微微的得意,道:“再有就是,就算是周齐想反,周兰也不会同意的;我与周兰自幼相识,她对我的感情我多少还是能感受到的,这个女人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喜欢我,却没有得到我,她的骄傲怎么能允许她连一个男人都驯服不了,所以,她一定会阻止周齐,阻止她的父亲别去伤害她看上的男人。”
  徐昭一听这话便很是不高兴的轻轻锤了下他的胸口,尤其是在看见他得意洋洋的眼神时,更是暗火:“呸!瞧你骄傲这劲儿;被一个女人惦记上,你就这么开心吗?”
  “你哪里看出我开心了?我分明就厌烦的要死。”
  徐昭冷哼,扭头:“还装!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这个周兰真是讨厌,楚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皇子,老九不是到现在还单身嘛,她怎么就不瞅上他呢。”
  楚烨笑了,伸手就去捏气的两腮鼓鼓的小东西,一眼促狭:“怎么?醋了?”
  “你才醋了呢,我这是生气。”徐昭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双手叉腰,气咻咻道:“惦记上我的皇后宝座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惦记上我的男人;如此不要脸的女人,就算我饶过她,天都不放过她。”
  楚烨被徐昭的一席话逗笑,突然间,他居然从心底深处生出一点对周兰的感激之情;如果不是她,他还看不到他的小姑娘如此紧张他呢。
  徐昭将心里的这口恶气发泄完,这才将目光又转回到楚烨的身上,问出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压抑在她心口的问题:“既然你对周兰没感情,又怎么会将她迎进宫?”
  提起当日之事,楚烨就是一声长叹;本来看向徐昭深情的眼神忽然变得颇为幽怨,那勾魂的小眼神,看的徐昭下意识的美臀夹紧,后背‘蹭蹭蹭’的冒出一层冷汗;哎呦喂,这混蛋怎么一秒钟变苦愁小怨妇呐,她对天发誓,她跟裴峥虽然暧昧不清,但却始终清白,绝对不会做那红杏出墙来的小贱人的。
  楚烨见徐昭被自己看的如临大敌,眼角溢出一丝笑意:“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徐昭被楚烨的这句话给整懵了!
  靠!他丫的也太不要脸了。
  明明是他找小老婆,怎么到最后却赖到她头上?感情他水性杨花、勾三搭四还都是为了她好了?靠!他大爷的!你奶奶个熊的臭不要脸!
  徐昭被楚烨的这句话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如果不是还存了最后一丝理智,她真想将将要脱口而出的粗话全部都放给这孙子听听。
  见徐昭要乍毛,楚烨忙伸出手来顺毛,和声细语道:“阿昭你听我说明白;当初你连只言片语都没留下来便被段老王爷劫到了大宛,可知那时我心急如焚,恨不能背上长出一对翅膀飞到你身边;而那时,前朝好不容易稳定了点,我也正准备去寻你;但偏偏在那个时候,周齐又上书扬言西南不稳;这么多年来西南这颗毒瘤一直存在,并非我大梁军力不行,而是周齐为了自身利益并未真正出兵震慑过西南,这才纵容的几个西南蛮夷部族野心壮大。”
  徐昭冷哼:“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出周齐为何不出兵镇压;要知道,他的军力可是专门用来对付西南的,如果西南被他出兵镇压太平了,以后他还有什么理由向朝廷伸手要钱要粮食?所以,他就养着西南这条猛虎,自己变成白眼狼,天天盯着朝廷的钱袋子。”
  楚烨更加赞赏的看着他心爱的小姑娘,道:“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只是这次,西南不稳是真的;周齐在上书的同时,又写了奏本替他的女儿周兰向我求婚,并暗中联合了朝中几位颇有威望的大臣暗中相助;事情很快就像他希望的那样发展,前朝上朝之时,那几位老臣扬言周家忠心耿耿,为了安抚忠臣之心,也为了让周家留个人在京城,要我封周兰为贵妃迎入后宫;而周齐更是在奏折上隐晦的提到,只要我同意周兰入宫,他一定会全力击打西南,替我大梁守好这处国门;我当时着急你的安危,不想在这时候与他多做纠缠,所以便同意下来。”
  说到这里,楚烨就悄悄地看了徐昭一眼,见她在听见自己这番话后露出一派严肃的表情,还以为她生气了:“阿昭,你当知我心,没有你的消息我心急如焚,我很担心从此再也无法与你相见,所以就做出了让步;我知道此刻周兰在后宫,你心里十分介意;但我可向你承诺,等拔出来周家,所有让你碍眼之人,我都会让他们从你的世界消失。”
  徐昭还是第一次听见楚烨说出这么狠绝的话,微微睁圆着眼睛看向他一本正经的模样。
  楚烨还以为徐昭是不信任他,忙伸出手拉住她,将她柔软的柔荑放在自己的胸口,郑重其事:“阿昭,信我!我楚烨这辈子轻易不许承诺,可一旦开口,纵死必践!”
  徐昭看着这样一本正经的楚烨,要说不心动绝对是骗人的。
  他的好,他的出彩,他有多吸引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真的是有了切身的体会;被这样一个男人喜欢着、珍惜着,她当然知道这是多么不容易;甚至虚荣一点来讲,她甚至能够想象出来,不知女子羡慕嫉妒着她,因为她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男人真心以待的付出。
  也许,她真的应该试着去相信他一次;相信他会永远待她一片真心,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让她左右为难之事,相信他,深知她心之后,会同她一起保护她所真爱的亲人、爱人。
  徐昭在楚烨真诚的目光下,终于由心底绽放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那笑容如此纯粹,就像一缕最纯净的日光照在了冰雪之巅上,晶莹剔透、光华无双。
  楚烨!徐昭愿意信你一次!愿意,将真心、真情,全部都托付与你一次!
  但请你,切莫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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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9:比命重要
  伫立在西南襄阳城中的襄阳候府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皇宫,且不说庞大的占地面积,只看那红墙绿瓦、高院幽深,便知道在这西南偏远之地,襄阳候周齐过的是怎样逍遥快活的日子。
  一大早,一身男儿装扮的徐昭就一手溜着元宵一手拎着负责保护她的部分翎羽卫出现在襄阳候府附近,看着侯府前一字排开的十八根红木廊柱,再看看那虎背熊腰、煞气逼人的侯府守卫,甚至连铺在侯府前的青色板砖徐昭瞅着都觉得刺眼。
  瞧这状况,徐昭便是一声讥笑;周齐这土皇帝当的可要比楚烨这个一国之君舒坦的多呀,看看这如此富饶的襄阳城,再瞅瞅这无比显赫的侯府,不管是吃的还是住的,绝对不比一国之君逊色多少;西南边陲不稳的时候,他伸伸手就能问楚烨要来大把的银子,襄阳城遭灾了,他再开开口更是能让户部调来数万担的赈济粮草;把头疼的问题全部都丢给楚烨和朝堂上的中流砥柱的老臣们,自己却龟缩在此处吃香的喝辣的。
  好!好!好!
  妙!妙!妙!
  这周齐哪里只是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武夫嘛,他丫的分明比狐狸还精明,比白眼狼还没良心。
  徐昭一边讥笑着一边鼓掌暗暗给周齐‘赏了一个’狠狠地‘赞’;回头就看向跟在她身后做小厮打扮的翎羽卫,双手一环胸,神色戏谑地问道:“瞅瞅咱这忠心耿耿的襄阳候府,再想想一下周齐住在这里面无法无天的模样;啧啧啧……是不是觉得他比楚烨还过得逍遥快活?”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翎羽卫可不敢接,这帮兔崽子们在对上皇后娘娘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时,都一个二个的慌忙低下头,一个个装聋作哑扮孙子。
  对于翎羽卫们的反应徐昭早就习以为常,这帮孙子,从来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她一句不是,可在背后,她可没少听说他们暗地里编排她;不就是偶尔跟楚烨吵架祸及萧蔷烧到他们嘛,不就是她偶尔不按常理出牌,把他们这些武林高手耍的团团转嘛;这帮兔崽子还暗中记起仇来,简直跟他们的主子一样,小心眼。
  徐昭瘪瘪嘴,就算翎羽卫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依然潇洒自我的自话自说道:“周齐这小老儿,如果把楚烨当成先帝一样对待,恐怕过不久他就要为今日的决定狠狠地哭上一场。”
  徐昭的这句话倒是引起翎羽卫们的好奇了,众所周知,在皇上迎周兰进宫的同时,也算是变相给前朝臣子们言明他要收回兵权了;周家作为老牌行伍世家,朝中的一半武将都跟周家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再加上周齐手中还握有二十万西南军的军权;这么多张的王牌握在手里,按理说是皇上比较被动,可皇后娘娘的这句话却是另辟蹊径,讲出了另一番天地;难道是这鬼灵精似的皇后娘娘看到了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
  这下,翎羽卫们不约而同的纷纷凑上前,虽然没多言一句,可那眼神中渴望求知的小眼神燃烧的不要太热烈。
  徐昭蹲下身一把就将又胖了几斤的元宵抱在怀里,这小家伙最近几天一直跟裴峥待在一起,很显然是乐不思蜀,要不然怎么会心宽体胖起来;只要一想到早晨她在去接元宵时,看见元宵当真就像一坨‘元宵’一样靠在裴峥的怀里,眯着金色的眼睛,抖着高翘的二郎腿,她就脸皮抽搐,恨不能将这离开主人后反倒是生活的更舒坦的小东西给丢进火堆里烤熟吃肉算了。
  元宵趴在徐昭的胸口,感受到来自于主人恶狠狠地杀气,本是浅眯的眼珠子立刻睁的老大,圆噔噔的瞪得溜圆,嘴里发出类似于讨好般的吱吱叫声,这才让徐昭高涨的不满稍稍平息了些许。
  徐昭一边给趴在怀里一秒钟变狗腿子巴结自己的元宵顺毛,一边看着大开着红色大门的襄阳候府,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句话向来是帝王最喜爱遵循的一句话,为了巩固中央集权,历朝历代不知有多少天子费尽各种手段将政权、兵权、经济尽数攥到自己的手里;当年周兰应该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以退为进,给先帝喝了一碗**汤,不仅保住了周家,还让周家的身价更是水涨船高;可是,楚烨可不是先帝,如此简单的计谋他几乎一眼便能识破,所以这一招对他几乎是没用的;这些年来,襄阳城被朝廷养成了这般鱼米之乡的富饶盛况,周齐也被朝廷养的野心昭昭,楚烨虽登基不久,可他一早就把眼光盯到了襄阳城,要不然也不会在放出放着身世背景更强大的周兰不要,偏偏挑选了我当他的皇后。”
  说到这里,徐昭的心里不由生出一股醋味;她知道楚烨与周兰自幼青梅竹马,更知道周齐与楚烨来讲还是恩师,这层层关系就要比一团乱麻,而真正让她介意的则是楚烨的曾经没有她的出现,在他少年时期,是另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陪在他身边。
  虽然知道楚烨对周兰没有感情,可她还是忍不住稍稍吃味;因为周兰陪伴过楚烨渡过他最天真无邪的时期;也许周兰曾看见过楚烨第一次拿剑练武的模样,也许她还看过楚烨第一次摇头背《诗经》的样子,更甚者,也许他们曾在年幼时一起手拉着手抓蚱蜢、捕蛐蛐、放风筝……
  徐昭越想心里越堵得慌,脑海中闪现出楚烨在提起周兰时脸上飞速闪现过的情绪;那种情绪她从未见过,似乎有忌惮、有欣赏、还有她看不懂的一些追忆……
  徐昭能够理解这种情绪,就像她偶尔看见裴峥时,流露出来的那股莫名情绪一般;这种情绪,无关情爱,而是在看见那个人时,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曾经的过往,想起当年的自己、曾经的自己,让人缅怀。
  徐昭深吸一口气,眼神悠远,似乎是在看着这赫赫威风的侯府,也似乎在透过侯府看着成堆的白骨和腥粘的血河:“楚烨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但凡是他出手之时就也证明了他早已也做好了准备;也许这次西南不稳和急于出京找寻我事发突然,让他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可也并没有真正打乱他的计划;所以,在周齐上求婚书时,他便顺杆往上爬给了周兰接近他的机会;要知道,西南远在边陲,他纵然是有心要收拾周家,也必须把周家拉到眼皮底下才有机会找到把柄;而周齐呢,却又恰好将自己的女儿送上来,虽然挺膈应人的,但也不失是一个突破襄阳候府的机会。”
  说到这里,徐昭长叹一声,仰头看向这天高云阔:“周齐手中固然有二十万西南军又怎样?我就不信楚烨没在这二十万军队上动过手脚;他现在按压着不发不过是想要找个最好的机会一击而中;很显然,他现在是把这个找机会的机会交到了我的手里。”
  说到这里,徐昭就很是纠结的抱了下脑袋,又暗自臭骂了楚烨那个混蛋几句;他就看不得她过上好日子是不是?他就这么喜欢给她找些又刺激又费事儿的事情交给她来做对不对?
  徐昭站在原地,就像一杆迎风不倒的竹竿,身上青色的锦服随风摆动,带动的腰间佩戴的双鱼玉佩相互碰撞,发出叮咚悦耳的脆响;只看她双眸眯着,就像一只在太阳底下打盹儿的懒猫,恨不能伸手抚一抚嘴角的‘胡须’,一脸的狡黠之色:“既然周兰不远千里给我送了份大礼,与情与理我都应该给她还一份回去;不知这偌大的襄阳候府里会不会如他的外部结构这般坚固,能让人无坚不摧、无缝可钻;周家这对父女要恶心我,还想杀了我,那我就让他后院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守在皇后娘娘身边的翎羽卫们各个支愣着耳朵听着皇后娘娘这近乎咬牙切齿冷飕飕的声音,生生被惊出了一背的鸡皮疙瘩;再次在心里肯定了一件事,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皇后娘娘;瞧瞧那眼神中暗藏的小刀子,这哪里是要找人报仇的,分明就是要掘人祖坟嘛。
  徐昭还不知道自己难得露出来的霸气震慑了这些常年游走在刀锋边缘的暗卫高手们,只是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她悻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嘀咕了一句:“只是要白便宜楚烨那臭小子。”
  *
  徐昭抱着元宵领着被她的言语震慑的冷汗乱冒的翎羽卫们在襄阳候府门口晃荡了好几圈,看似无意,实则却是将每一个进出襄阳候府的人瞧的一清二楚。
  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光是递上帖子走进襄阳候府的人少说也有二十个;这当中,有身着官服的官吏,有披着铠甲的兵将,甚至还有白衣打扮的大夫,身着绸缎的绸缎庄老板,老远都能闻见香味的胭脂铺掌柜等等……
  只是这些人想走进襄阳候府,都必须将一张拜帖递上,负责看门的守卫在确定拜帖无误后才会放行;可见,这襄阳候府上下管理的还算严密,妄图混迹进去,略显困难。
  至于那些已经走进襄阳王府的人,在府内耽搁片刻后便会出来;徐昭一直在留着心,等她一个一个的数着走出来的人时,眉角一挑,轻轻地‘咦’了一声。
  一名翎羽卫忙走上前,问:“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徐昭蹙着没,单手托着下巴,“难道是我眼花了?或者是数漏了?你们练武之人眼睛亮,帮我瞅瞅,刚才带着药童进去的白衣大夫出来吗?”
  翎羽卫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大清早的不睡觉休息,反而是猫在角落里盯着别人家的大门做什么,但他们素来被训练的颇为心细,自然也或多或少的留意了下进出襄阳候府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回娘娘的话,那名大夫还没出来。”
  徐昭眼睛一睁,亮亮的看着回话的翎羽卫:“是吧是吧!没出来吧,我就说嘛,老子的眼珠子都盯酸了,没道理会漏掉那么大个活人。”
  翎羽卫们对皇后娘娘这忽然欢脱的爆粗口都一致选择忽略性的没听见,应和着娘娘的话,连连点头道:“那个最后面来的茶商都出来了,就大夫还没出现。”
  徐昭觉得不对劲,眼睛眯着:“莫不是这襄阳城的风俗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大夫问诊,还顺带连药都一起煎了?”
  翎羽卫呵呵一笑:“娘娘,就算是襄阳城风俗跟咱们京城不一样,可也是属于我大梁国土,属下足迹踏遍大梁,还从未听说过问诊大夫兼职煎药的活儿。”
  听着翎羽卫的回答,徐昭苟同的点了点头;然后招招手,翎羽卫们立刻团团上前将她围住。
  徐昭手一伸:“笔、纸!”
  翎羽卫们像变戏法似的立刻从怀里掏出白色的宣纸,尤其是在他们拿出还站着墨渍的毛笔时,连徐昭都怔了怔;他大爷的!私底下她一定要向楚烨请教请教,他是怎么训练出如此宜室宜家的好手下的,简直就是出门旅行、打家劫舍的必备用品嘛。
  徐昭摊开宣纸,趴在一个背过身的翎羽卫脊背上就开始圈圈画画,一边,还说着:“等会儿你们就拿着我画的这个画像在襄阳城的药铺中四处寻找,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最好将他的信息、专长,祖宗八代全部摸明白;找到人后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明白吗?”
  “属下明白。”
  说话间,徐昭就将刚才只见了一面的白衣大夫的简易肖想画到纸上,看着翎羽卫们在看见她的画技后露出的惊艳的表情,她还小小的骄傲一把;想当年在京城,为了当好她这个徐家嫡女的身份,她可是在琴棋书画上下了不少功夫;只是一个人物素描都能把这帮大老粗惊成这样,简直就是小试牛刀。
  徐昭在安排好一切后,就不再在襄阳候府跟前蹲着了,虽说他们所处的位置比较隐蔽,但为了长远打算,她还是不要在刚一开始就过多的引人瞩目比较好。
  看皇后娘娘终于有‘打道回府’的打算,翎羽卫们各个面露喜色,其中有一个比较性格活泼的,竟然主动找上徐昭攀谈起来:“皇后娘娘,您是觉得那个大夫可疑吗?要不然你也不会让属下们去查他。”
  徐昭心情还算不错,吹了声口哨看了眼这长相颇为机灵的翎羽卫:“不是大夫可疑,而是那个叫大夫看病的病人可疑。”
  翎羽卫们不解,全部都发懵的看着徐昭。
  徐昭看着这帮四肢发达的家伙们,长叹了声气;默默地为楚烨心疼了一把,摊上一帮脑子不会转弯的属下,他得有多辛苦啊。
  徐昭拉过那个机灵的翎羽卫,赏了一个爆栗给这小子,看他疼的眼睛一挤,笑着说道:“笨呀!你们都不长脑子的吗?看看周齐住的地方,看看他恨不能将自己的府邸修建成皇宫的德行,难道偌大的襄阳候府中,连一个侯府坐诊大夫都没有吗?”
  此话一出,立刻就让这帮傻小子们回过神来。
  “是呀是呀!远的不说,就连京城的普通门阀府邸都会在府里养一个大夫以备不时之需,更何况还是一个封地之主;要我说,少不得他会养个十个八个。”
  “可既然侯府中就有大夫,为什么还要从外面请大夫?”
  “难道是外面的大夫医术更高明?”
  “呸!你脑子被屎蛋子塞住了是不是?!整个襄阳城都是周老侯爷的,当然最好的东西都在他的侯府里呀;就像咱们的皇上主子的身边有什么,武功最高的侍卫,比如说我们,长得最漂亮的女人,比如说皇后娘娘,医术最高明的大夫,比如说御医;等等……”
  “那为什么从外面请大夫?”
  徐昭听着翎羽卫们的谈话,接住到:“可能是那个病人不愿意让府里的大夫为自己看诊。”
  “生病了,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心思挑大夫?矫情!”
  听着翎羽卫们干脆直接的评价,徐昭笑出了声:“是啊,正常的人,心里没有不可见人的秘密的人,在生命受到病魔的折磨时哪里还有心思去挑选大夫;除非,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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