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那瞬间小娃娃就开始哭,乔越走了几步又回头,最后无奈笑着上了车。
  列夫有些感叹:“我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我人在印度,走的时候他人还在襁褓里,回去小家伙都满地跑了。”
  提起家庭,向来比较安静的尼娜都忍不住追问:“现在呢?”
  “现在?”列夫咧嘴,笑容发苦:“其实我已经离婚了,孩子很喜欢现在的爸爸,对我没什么感觉。”
  尼娜愣了愣,有些尴尬:“对不起。”
  “嗨,这没什么,还好她在孩子上给我很大的宽容,每个月能带小伙子出来玩一次,已经够了。”人熊摸了把胡子:“毕竟是我欠她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画风一转,抡胳膊撞一直没说话的乔医生:“你小子,幸福!”
  乔越揉着被他撞过的肩头,忍不住勾起嘴角。
  尼娜感叹:“乔,你变化真大。”
  乔越侧头:“恩?”
  小姑娘脸红:“上次合作的时候你都没怎么笑过,不,连表情都很少。虽然跟我们坐在一起,可感觉像隔了很远。”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外表出众却自带疏离的中国医生就像一座山。
  是可靠的山,也是让人望而却步的山。
  但因为他比些爱看她们大腿的男人更加沉稳、可靠,上班作风干净利落,对谁都很尊重。
  可又对谁都适可而止,点到即止。
  让人走不进,读不懂。
  苏记者一来,变化临至,或许乔医生自己都没发现。
  乔越愣了愣,手指放在鼻尖上,忽而轻笑:“是么。”
  尼娜差点被这阵清风般的笑夺了魂。
  越野一路摇摆,开着开着就停了下来。
  尼娜想继续说着什么,见状也分心:“怎么了?”
  一辆马车停在路口,上面堆满了化肥袋一类的东西,车主人蹲在车边捣鼓轮子。
  风有些大,吹得瘦小的他几乎站不稳。
  车上的人都下来帮忙,发下不仅是木轮坏了,连带着车上的东西都散了一地。
  乔越拎起一袋,用了些力气堆上去,发下里面全装的压得很实的土。
  翻译牛背上阵,询问车主之后才知道这车东西是拉往尼罗河,防汛用的。
  连续的暴雨,水位攀升,已经快超过警戒线。他们不得不提早做准备。
  原来如此。
  几人互相看了眼,不约而同地把后备箱打开,塞了部分进去后又顶了一堆在车顶。
  “只有你一辆车在拉土?”似乎不太够啊。
  “不,我们有个车队,只是我的轮子坏了落在最后面。”
  牛背生长在这里,知道每年都会有这个举动,只不过今年来的太早了些。他给列夫解释,大家都很支持。
  当知道这辆车要帮自己把东西都拉过去,瘦弱的男人感激得不停亲吻牛背的脸颊:“好孩子,好孩子。”
  他想过来亲别人,大家忽然变得忙碌起来,生怕被逮着亲。
  列夫迫不及待爬进驾驶位,车子就往下沉,轮子陷入泥泞的地里。
  乔越敲车窗:“你下来,我来。”
  两百多斤的人熊只得让步,出来之后被拉着脸贴脸好几个来回。
  最后对方输在了列夫又毛又硬的络腮胡下。
  越野启动,乔越扫了男人一眼,对方把鞋子上的泥土蹭干净才小心翼翼地上车,不停重复着感谢。
  尼娜挥手:“乔越,你快去快回啊。”
  男人比了个ok的姿势,载着车主往尼罗河边开。一来一往三个多小时,他应该在天黑之前回的去。
  没到日落时分,天却是暴雨欲来的暗黑。
  灌木林被吹得东倒西歪,几个人开始在下面收东西。
  “下雨了,列夫他们该回来了吧?”
  苏夏动了动,注意力才从刚才的事上有所转移。
  又要下雨了,这个鬼天气。
  今年的气候导致收成特别不好,过剩的雨水泡烂了农作物的根.茎,他们经常联系的菜户已经捉襟见肘。
  他们都在发愁,因为以前的气候不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尼罗河上的那排小船成什么样子了,再被冲断,恐怕又得等一段时间才能修好。
  “现在住在这里的病人不多,我觉得等这一波雨停,商量下要不要把人都转移进屋里。”墨瑞克和她一起站在门口,卷发被风吹得劈头盖脸:“这里太潮湿,屋里虽然好不到哪去,但至少好一点。”
  暴雨天湿气重,房檐已经开始渗水。
  最开始只是小小的一团,最后沿着修葺的缝隙贯穿整个二楼天花板。
  水泥做的屋子都这样,更别提临时棚。
  苏夏点头:“病床上的毛毯每晚都很潮,第二天棚子里一股子霉味,确实不能再继续住了。”
  条件有限,只能尽量创造更好的条件给患者。
  说完这些之后,似乎又没有继续聊下的话题。苏夏有心事,所以格外的沉默。
  墨瑞克偷偷打量这个中国来的女记者,发现她脸色有些白,眼睛一直望着门口。
  她在等人,在等一个解释。
  当一道影子出现在门口,苏夏刷地冲过去。她怕自己太激动而导致声音颤抖,这样会很没气势,一路上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这才冷静下来,用最理智的大脑和最沉稳的声线应对她。
  “你去哪了。”
  说完苏夏就愣了下,因为左微有些狼狈。
  依旧是工字背心配很多包的军用长裤,手臂和裤腿上蹭了些泥土,连带着脸上也是。
  一瞬间的走神,给对方可乘之机。
  左微推开她伸直的手臂,淡淡而麻木地绕弯走。
  苏夏愣了愣,追上去:“左微!你怎么了?”
  “让开。”
  冷冷的一声毫无感情。
  苏夏落后两步。
  她盯着左微的背影出神。
  几个意思?究竟是几个意思?
  回过神来的她被她这两字刺激到了,外加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无名之火在心底刷地腾升。
  有时候越激动,反而会越冷静。
  苏夏上前几步拉着她的胳膊:“你是不是惹了不该惹麻烦?”
  女人定了下,甩开她的手淡淡地:“你管我。”
  她说完就往房间走,苏夏整个人抵在房门边不让她合上:“左微!”
  “我让你让开!”
  她一反常态地冲苏夏吼,猛地把她往外推了一把。
  苏夏在她伸手的时候却已经有防备,上前一步气势汹汹,不仅没关上门,反倒被她压在门上。
  哐当一声,门撞墙,人撞门。
  左微歪头打量她,冷笑似嘲讽:“苏记者,我们虽然是同样的职业,却效力不同的国家,也有不同的信仰和三观。我说了,不要管我。”
  墨瑞克原本想做和事老,一直在旁边观望,这会都觉得不对劲。
  “hey,有什么好好说。”
  左微嗤笑:“说?有什么可说的?”
  “请注意你的态度!”苏夏气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是,我们是来自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信仰和三观,但现在在这里,是这里的规矩说了算。”
  “你下午是不是得罪了谁?”
  左微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烦躁:“得罪谁跟你有关系吗?”
  “你!”
  “有。”墨瑞克终于站出来,一手一个拉开:“一群人冲进来,砸了苏记者的相机。”
  左微有些动容,视线扫过苏夏发红的眼,飞快挪开。
  最终还是软了下来:“是抱孩子的那群?”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拍照呗。”
  左微垂头。
  苏夏上下打量她,肯定不是拍照那么简单。
  她冷声:“那相机呢?”
  “砸了。”
  那部价值八万多的哈苏也被砸了。
  苏夏觉得头疼:“你究竟惹了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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