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第789节
正常来说男女登记之前要买什么都会约定好,但女方往往临时加码,最好需要男方上街找熟人、找亲朋好友去借票借钱,名义上的说法是‘以此展现出对自己的感情’。
所以这种事就叫显感情。
说到底还是老百姓太贫困,女方不是想要占便宜,她们难道不知道临时加码花的钱都是小两口以后的生活费?她们能不知道男人去找熟人找亲朋好友借钱,以后都是小两口来还?
她们知道但她们还是要显感情,因为这时候要布要什么男方会答应,马上就要领证了,不得不答应。
可如果这时候不要,那婚后也就别想买了——婚后家庭里不会举债来给她们买衣服买点好吃的。
当然也有一些姑娘挺狠的,会跟男方说清楚,结婚之前的开支都要求父母来承担,她们嫁过去后会跟老人分家过日子,她们分家不分债,债务要留给男方父母来解决。
这种事当前在社会上比较常见,并不被人所指责,男方自己也会尽量去满足女方的要求:
还是那句话,这年头女方一旦嫁进男方家里就成男方的人了,男方平白得到一个劳动力,所以女方临时想要点什么被认为很正常。
王忆领着秋渭水去县里的百货大楼看看能不能买点什么。
尽管这年头商场有的东西在22年都能买到或者说能买到更好的改良版、加强版,但就像22年婚后要度蜜月一样,82年领证前后去逛商场也是个时髦的形式。
秋渭水拗不过他,跟着他进入大楼之后便去了纺织区。
百货大楼的纺织区跟布店一样的布局——店里有天罗地网,就是这片区域上方横七竖八的吊着钢丝绳,钢丝绳上有几个铁夹子。
在百货大楼买东西,不同的铺面有不同的负责人和收银台。
纺织区的收银台往往在所属区域的最深处,县里百货大楼的柜台是个木质高柜台,柜台面离着地面得有二米高,顾客在这柜台跟前垫着脚都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
王忆以为这是避免被人看到里面有多少钱然后被抢,结果他和秋渭水过去买布的时候发现不是这样的。
秋渭水领着他先选布,选的是成品纺织品,是一条红领带。
王忆说道:“你选你喜欢的,我给你买嘛。”
秋渭水嘻嘻笑道:“这里的衣服布料跟你给我送的没法比,我有好几身好衣服了,所以给你买一件吧,你也有衣服了,就给你买一条领带。”
“你是校长,以后要经常去正式场合,所以得有一条领带,穿衬衣打领带才好看呢。”
营业员听到秋渭水的话后撇嘴看过来:这是哪里的乡巴佬来我们县百货大楼来吹牛?
可一看秋渭水典雅的美貌、再看她手腕上露出的漂亮小手表和身上飘逸的长裙,她立马老老实实回过头来:
靓女,打扰了。
他们买了一条领带,营业员收钱收票然后将钱票和她开的小票一起用铁夹子夹住,手一甩将铁夹子顺着钢丝甩向收银台。
收银台里头的收银员拿到后钱、布票和小票后进行登记,又一甩手将夹子给甩回来,这时候营业员把盖章的小票交给两人,又把领带装入个塑料袋里递出去。
一条红领带五块五角钱,简直是抢钱!
王忆琢磨着要不要弄点合适的布回来教社员们做领带,这家伙利润可比做衬衣、做假领子更高!
做领带用的布料可比假领子要少,而且假领子还得消耗扣子呢。
他把设想告诉秋渭水,秋渭水问道:“王老师你会做领带吗?这个做法不简单吧?”
王忆说道:“简单,做个领带有什么难的?裁剪布匹之后按照造型缝制起来,咱们还给领带配上领带夹,到时候去沪都小商品批发市场弄点小包装盒,怎么样?档次不是一下子就起来了吗?”
秋渭水听的连连点头。
可以可以。
王老师总是那么有经商头脑。
王忆想给她买点东西,但秋渭水无论如何也不要,倒是让他有钱给寿星爷和小爷买点东西,还劝说他:
“寿星爷年纪很大了,他这一辈子光吃苦没享福,咱们现在有条件了,让他享享福。”
“还有小爷也很苦,他在高丽打美帝的时候,连耳朵都被打掉了半个,咱们也给他买点东西。”
听着秋渭水细声细气又语气坚定的话,王忆真是满腹柔情。
好媳妇儿啊!
于是两人便在百货大楼买了一些糕点和生活用品,天气要冷了,他们给两位老人一家添了一把新水壶,以后天冷了可以烧水用。
王忆没给秋渭水在县里百货大楼买东西,因为确实没有他能看上眼的东西。
但他不会不给秋渭水买东西,只是这东西没在县百货大楼而是在公社的百货大楼里——
一匹用塑料布包裹的苏锦!
他上次儿童节领着孙征南和徐横去公社的卫生站领宝塔糖的时候进过公社的百货大楼,里面给他留下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一匹苏锦。
那苏锦简直是流光溢彩,哪怕用塑料布包着都挡不住它的妩媚气质。
王忆要给秋渭水做一身旗袍!
当然开叉只能开到膝盖,不能开到大腿根。
百货大楼隔着治安局不远,王忆出门去借了一辆自行车,骑上车带着秋渭水去公社。
一路走去,不管县里还是公社里到处都是国庆节的气息。
写有“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欢庆祖国母亲生日”等字样的横幅比比皆是,老百姓们在这一天带着家里人来公社、来城里转悠。
百货大楼人来人往,照相馆人也很多,县里的照相馆排队能排出十几米,很惊人!
这都是来拍照合影的,战友要合影、同事要合影、朋友要合影,有条件的家庭也要合影。
国庆节拍照洗出来的照片是独特的,会印有‘1982年国庆留影’的字样。
王忆骑着自行车,驮着心爱的姑娘——特别是姑娘在后面用胳膊搂住了他的腰还将脸贴在后背上,这场景真是太美了。
他一个劲想要回头看看秋渭水,结果差点撞到一位挑着菜来卖菜的农民。
那之后他老实了,不敢再心猿意马,而是换了想法:
骑在自行车上他琢磨起一件事,以后是不是得在县里留一个交通工具?
现在他有钱了,不行买一辆三蹦子弄在大众餐厅里。
三蹦子有车斗且机动灵活,挺适合餐厅使用的,平日里可以买菜也可以送餐——国庆节之后餐厅要开设电话线,王忆寻思着有了电话线可以开设送餐服务。
送餐服务在民国时期的酒楼便已经出现,不过建国后取缔了这种服务,现在改革开放了,电话订餐送菜服务可以重现江湖。
王忆一边琢磨一边带着秋渭水去了公社的百货大楼,很顺利的买下了那条苏锦。
至于要用苏锦做什么,他没有告诉秋渭水,只是冲她嘿嘿笑着说保密。
秋渭水如今对他实在是了解,一看他笑的不怀好意就知道准没有好事!
两人在县里浪荡了一个上午,中午去物资交流会吃了点诸如蟹黄面、鸡汤馄饨之类的小吃,随随便便吃饱了一顿饭,然后两人分开。
国庆三天假,秋渭水留在家里陪伴叶长安,王忆先行回到天涯岛。
这次回去他乘坐了吴风父子驾驶的客船。
买票上船后,吴成军还大大咧咧的跟他说:“王老师你坐船你过来就行了,怎么还买票啊?不成不成,你去把票退了!”
王忆苦笑道:“别、你们赶紧把票收下,我不能让你们爷们在工作上犯错误。”
吴风瞪了儿子一眼说:“王老师是差这三瓜俩枣钱的人吗?咱刚上岗刚有了正式工作你别给我耍幺蛾子,小心让人举报给上头,把咱的工作给撸了!”
这话对吴成军充满威慑力。
好不容易才混上一份正式工作,那可不能丢掉,因为这不光代表饭碗,还代表以后的幸福生活:
刚办理了农转非、拥有了新工作,便有好几个媒婆上门去给吴成军介绍对象。
吴成军向王忆说:“现在这些人太势利眼了,以前我爹委托媒婆给我找对象,嗨,那叫一个难,这个说好那个说没问题,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现在我们爷俩是城里人了、有正式工作了,好家伙,我家门槛都被踢破了——王老师我这不是夸张啊,那门槛真被媒婆给踢破了。”
“主要是咱家的烂门槛该换了,都被水泡烂糊了。”吴风叼起王忆递过来的香烟说道。
吴成军说:“那爹啊,咱家到底是要盖新房子还是说咱攒钱在城里买房子?”
吴风眯着眼睛说道:“盖房子,咱运输局以后可能会分房子,但要轮到咱爷俩指不定是什么猴年马月,我打听过了,单位的老侯还没有分到房子呢。”
“啊?”吴成军很吃惊,“老侯都他妈工作十来年了,俩孩子了,结果还没有分到房子?那完蛋了。”
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本来户口转为非农业后,加上有了运输局的工作,他便开始期盼起单位分楼房的日子。
那真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结果今天一听单位里工作十年的前辈都没有分上房子,那自己一家肯定更分不上。
吴风说道:“先盖个房子,没事,盖了房子先给你娶媳妇,用这房子凑活凑活,等单位给咱分了楼房,嘿嘿,你到时候领着媳妇去城里住楼房,我在公社里住。”
吴成军说:“那不行,那我不成不孝子了?爹咱爷们相依为命,我必须得领着你去住楼房。”
吴风不屑的说:“谁乐意住楼房?你们年轻人乐意,我不乐意。”
吴成军吃惊的说:“爹啊,住楼房多好呀……”
“住楼房你的左邻右舍都是同事甚至是领导干部,到时候你得好好招呼邻居,以避免不小心惹到人家。”王忆分析出了吴风的心理,“可是住公社呢?那你俩可就是名人了。”
“非农业的户口,单位有工资有福利品,左邻右舍不得求着你们?特别是你们还是干客运的,到时候公社的社员们哪个不得对你们笑脸相迎?”
吴风笑了起来:“王老师你就是有文化,一下子把我的想法给猜的透透的!”
吴成军一琢磨,拍着腿说:“那我也不去城里住了,他娘的,咱这身份住公社那叫鸡头——那老话怎么说的来着?鹤长鸡头?”
王忆听到这话也笑了:“你是想说鹤立鸡群还是说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吴成军听了他的话顿时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这些话,唉,还是有文化好。”
他羡慕的瞅了王忆一眼,暗下决心自己也要念书学习去进步了。
到了发船时间,王忆回去落座,坐在了前面第一个座位上。
这个座位最好,空间大,旁边是窗户,拉开后往外看,可以遍览秋日海景。
吴成军还给他送过来一个椰子:“王老师忘记还有这好东西了,咱外岛没有,你尝尝……”
“哟,椰子呀。”王忆吃惊的问。
吴成军得意的点点头:“单位发的福利品,还带着管呢,不过这东西喝起来挺费劲的,这皮真硬!”
客船离岗,他赶紧回到驾驶室去。
王忆将吸管插入椰子里,倚着窗口往外看。
清秋十月,淡金色的阳光悠然洒落在海面上,让海浪掀起的波澜上带起了金光,波光潋滟,这就是甲光向日金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