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能看出来,小雪想把手抬起来,可怎么也抬不起来,痛苦至极。
  那女人万琼花忽然转过头看她,此时的万琼花已经变成杀人时的模样,脸色红如充血,两只眼睛是深深的墨黑颜色,表情似笑非笑,怪诞冷艳,直勾勾地盯着小雪。
  小雪和她对视着。
  万琼花嘴角轻轻咧开,说笑不像笑,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形容词能形容。那就是恶毒。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把邪恶和恶毒同时融入进一个表情里,此时的万琼花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小雪猛然松手,倒退几步撞在墙上。
  我听到风声开始远去,渐渐消散,万琼花转过头,脸上的红色开始褪去。我回过神,赶紧跑过去扶住小雪。
  小雪擦擦汗,冲着廖警官摆摆手,指指外面。
  我扶着她先出了审讯室,我们坐在外面的走廊里,小雪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很难受的样子。
  好一会儿,廖警官拿着卷宗从里面出来,坐在我们旁边,低声询问小雪要不要紧。
  小雪缓缓睁开眼,心情平复了一下,声音还是有些虚弱:“好恶的鬼。”
  “真的是鬼上身?”廖警官惊疑。低声问。
  小雪点点头:“可以肯定,这个女人不是原来的本尊。上她身的这种恶鬼我从来没见过。这不是好兆头,是不祥之兆,是不祥之兆。”
  她越说越快,身子打摆子,好像特别冷。
  廖警官用手掐了掐她的脉搏,又用手背量了量她的额头,严肃地说:“不行,马上把她送医院,她的情况不好。”
  我们两个扶着小雪出了看守所,廖警官开车拉着我们去医院。在路上,小雪靠在我的怀里。半睡半醒,嘴里反复念叨两个词,“恶鬼”和“不祥之兆”。
  廖警官着急,开到市里就近找了一家医院,送进去后,我发现医院特别眼熟。猛然想起来,不久前曾经有个客户,就是贾佩佩和小贾总的爸爸,那老爷子,他就是死在这家医院里的。
  我隐隐觉得不对劲,不舒服。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给小雪挂了号,医生看过后没查出什么,说她太虚弱,开了葡萄糖点滴。这属于小毛病,用不着床位,我扶着小雪在休息厅里打点滴,廖警官业务繁忙,看小雪情况稳定之后,打了招呼就走了。
  小雪坐在沙发上,昏沉沉睡着觉,我在一边捂着耳朵。
  医院里充斥着各种各样鬼的声音,医院是死人最多的地方。天天都有死人,必然也就有不少冤魂停留在此,它们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耳膜,楼上楼下,走廊里走廊外。到处都有无法形容的怪声。
  小雪这样,我也不能离她走,可是太痛苦了,我咬着牙忍着,冷汗一滴滴顺着脸颊淌落。
  突然一只冷冷的小手按在我的手背上,我抬起头。小雪不知何时醒了,她一脸忧伤,轻声说:“来的时候南华和我说了,谈到了你,如果情况没法收拾,只有一个地方能帮到你。”
  “哪里?”我现在宁愿用所有的东西去换一世安宁,再也听不着鬼发出来的声音。
  “慈悲寺。”小雪轻声说:“和尚有办法。”
  “好。你别多说话了,好好休息。”
  小雪点点头,重新闭上眼睛。
  和她说话,我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厅里有些冷,怕小雪着凉,我找到护士,希望她把空调关小。
  护士把空调关小,其他的病人不愿意,本来大热天的,温度升高,医院还一股味,谁也受不了,都在嚷嚷。
  护士没办法只好重新调回去。我问护士借了一条毛毯,帮小雪盖上。
  小雪睡得很沉,歪歪睡着,看着她苍白的脸,我心里有些难过。轻轻帮她把散乱的头发拂上去。
  不知为什么,厅里越来越冷,我渐渐抱紧肩膀,可看到其他人都若无其事。
  这怎么回事?我正迟疑着,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声音清晰。我猛然转头,大厅里人来人往。阳光从窗户透进来,亮亮堂堂的,四下里看不到怪异的地方。
  我深吸口气,摇摇头,出现幻听了。
  忽然又是一声猫叫,“喵~~~~”
  不对。我慢慢在厅里走着,眯缝着眼观察,每隔几秒就会传来一声猫叫。我跟着声音到走廊上,从声源的位置上判断,应该来自走廊尽头的女厕所。
  我跟着声音走过去,到厕所门口,果然一声一声的猫叫。从里面细细的传出来。
  我看看走廊没人,探头往女厕所里看看,似乎也没人。猫声实在太怪,我也不知是怎么了,稀里糊涂就走进女厕所。
  厕所里有股消毒水的味,地上湿漉漉的。可能才打扫过。所有的厕所门都关着,我轻轻推了一推,都能打开,里面没人。我细细思索,猫叫声到底在哪传出来的。
  那只猫像是能读到我的想法,就在我心念一起的时候,它喵喵叫了一声。外面飘来乌云,遮挡住了阳光,厕所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我来到窗边往外看,窗外是外置空调机的平台,小平台上趴着一只猫。
  看到这一景,我吓得一哆嗦,不好的记忆全来了。守护贾老爷子的那天晚上,我就在窗外看到这么一只猫。
  当时那是一只虎皮猫,现在眼前的是一只黑猫。它身材很长,大概能有成人手臂的长短,正趴在那,蜷缩着尾巴。
  我轻轻敲了敲窗户,那只猫腾一下站起来,全身毛都开了。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屏住呼吸,似乎猜到了什么。
  这只黑猫慢慢转过头,和我想的一样,它长着一张人的脸。
  第二百六十章 杀人狂
  看到这只猫,我的记忆突然复苏,想起贾老爷子事件的一幕又一幕。当时也出现了一只长着人脸的猫,来历特别古怪,是泰国法师的鬼魂附身在了这只猫上。这个泰国巫师非常邪门,他曾经被轻月逼入绝境,用出飞头降这样的大招,硬生生舍弃肉身,逃遁而去,谁成想他居然附身在一只猫上。而后这只猫又被我们抓住,这位泰国巫师再次用出飞头降遁走,至今没有音信。
  没成想。时隔多日,我居然在这里看到了类似的一只猫,难道它还是那泰国巫师的附体?
  眼前的黑猫,扭转身体,喵喵叫着看我,双目狭长,眯缝成一条线,伸出舌头舔舔嘴唇,胡子抖动着。完全就是人的脸,猫的表情,凑在一起别提多么古怪了。
  我的头皮如炸开一般,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两条腿僵了,真是一动都不敢动。
  猫注视着我,我的视线也离不开它的眼睛,似乎这一瞬间突然进入一种无法形容的定境之中。世界全部消失,一切都不存在,只有我和猫。猫的眼睛蓝如宝石。深若大海,让我无法挣脱,无法回神,慢慢沉浸在其中,无知无觉。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把我从迷离的境界中叫醒。我打了个激灵,回头看,外面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娘们,穿着病人衣服,正扶着门大喊。
  这娘们嗓门也高,走廊都在回响:“有流氓啊,有人偷进女厕所了!”
  我再去看外面,黑猫已经消失不见。
  情急中,先别考虑猫了,赶紧脱身,解决眼下的危局。
  我几步来到厕所门口,趁现在没人来,赶紧走,我从老娘们身边出来。那娘们一把抓住我的袖子,怒气冲冲:“臭流氓,别走。”然后对着走廊那一头招呼:“我抓到臭流氓了,大家快来啊!”
  我急眼了,一世英名要毁,这个时候逼我出大招。我照着她的手背狠狠咬了一口,老娘们疼的缩回手,趁这个机会,我赶紧使出天罡踏步,三晃两晃从后门消防通道钻出去。
  刚走没多远,就看到走廊里全是人,都来抓流氓。
  我满头冷汗,从后面胡同出来,在大街上转了两圈,本来想就这么走的,可小雪还在医院里打着点滴,我还放心不下她。
  我到附近药房买了口罩。又到旁边的地摊集市上随便买了件暗色的短袖上衣,把原来的衣服换下,戴上口罩,像做贼一样重新回到医院。
  等我来到休息厅,发现小雪坐的位置换成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哥。我左右环顾,扫了一圈,没发现小雪的踪影。
  不对啊,我记得她的吊瓶还有很长时间,我去了厕所发生那些事,现在再回来,前前后后也就二十来分钟,她的吊瓶并没有打完。人怎么没了?
  我眼皮子狂跳,胸口窝堵得像是塞了块石头,掏出手机给小雪打电话,到是能通,可就是没人接。
  我渗出冷汗,我和小雪一起出来的,她要真有什么事,我脱不了责任和干系。
  在大厅找了一大圈,又问了护士和其他病人,谁也没注意有这么个人,什么时候走的更是不知道。
  我实在没办法,只好给解南华打电话,把小雪失踪的事告诉他。解南华让我别着急,在医院等候,他马上让二龙和何天真过去接应我,有什么话到了再说。
  我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二龙和何天真急匆匆过来。八家将里其他人都很熟,就是何天真这小姑娘没怎么打过交道。我始终看不出这么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有什么能耐,可出于礼貌又不好冒然去问。心里打个问号,这小姑娘能行吗?
  等他们到了,我把情况说了一遍,不过没有提猫的事,一个是猫的事前因后果说起来太繁琐。二是我下意识觉得小雪和人脸猫没什么关系。
  二龙果然比我有办法,我们三人直接找到医院办公室,说了情况,有个病人不告而别,想查一下摄像头的录像看看。
  医院办公人员在那磨叽不答应,二龙直接把电话打到廖警官那里,把情况说明白,廖警官非常重视,辗转给医院领导打了电话。一来一去的折腾,十几分钟终于打通了沟通渠道,把录像调了出来。
  录像是从我起身离开开始播放,我在旁边赶紧解释。说当时去了厕所。录像上只有小雪一个人,昏昏沉沉躺在沙发上挂着点滴。
  时间一分一秒的跳动,小雪始终躺在那里,我们聚精会神看着。
  等了会儿,忽然小雪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她怔怔坐起来,慢慢侧起头,像是在听什么声。
  她站起来,一手端着吊瓶,慢慢往前走,走出了摄像头的拍摄范围。
  我们换了另外一份录像。从另一个角度拍摄她,她在人群中走动,没人注意她,她从楼梯下去。
  我们就这样不停选择拍摄角度,一路跟随,看她走到医院的后门。
  录像里,医院门口忙碌不堪,刚送进来一个重伤病人,全身血刺呼啦躺在病床上,护士家属伺候着,把他从后门推了进来。
  小雪举着吊瓶站在旁边,垂着头看着。病床和她擦肩而过,顺着走廊推到手术室,小雪的目光一直在盯着看,随着病床的移动,她缓缓转头。
  她的脸暴露在摄像头里,我正目不转睛看着,一刹那间汗毛齐刷刷竖起来。
  录像是黑白的,没有颜色,但我能很清晰地看到,小雪像是变了个人,神态诡谲,尤其双眼。眼睛里黑乎乎一大片,嘴角缓缓咧起,像是化身在人间的一个恶魔。
  何天真在旁边轻声道:“恶鬼附体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可能吗?小雪本事多大啊,怎么会被鬼附身?”
  屏幕里的小雪重新低下头,举着吊瓶,走出后门。再也不见。
  “她能去哪?”我颤抖着问。
  二龙摸着下巴沉思,何天真像小大人一样说:“在这里瞎想没用,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我们三人离开医院办公室,下到一楼大堂,沿着小雪走过的路,从后门出去。外面是停车的小广场。根本没有小雪的踪迹,她已经消失快一个小时了。
  我轻声说:“要不你们谁起个乩吧,占一下小雪能去什么地方。”
  二龙苦笑:“起乩这个活我们八家将就四个人会,我和天真姐都不在此列。”
  他说的话有意思,居然管这么个小丫头叫姐,这种场合我也不好刨根问底。问他们接下来怎么办,上哪找小雪。
  何天真带着我们,从停车场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盯着角落旮旯看,绕过停车场,她快走几步来到后面的垃圾箱前。往里看了看,然后探手进去。
  垃圾箱里都是医学垃圾,我看了恶心,她居然伸手进去。
  何天真从里面拿出一个打了一半的吊瓶,给我看:“这是不是小雪用过的?”
  我认不出来,但从标签上看,写着葡萄糖,应该是。医生说小雪太虚弱了,当时打的就是葡萄糖。
  何天真提着脏兮兮的吊瓶,四下里看看,没有人影。
  停车场外面就是街道,车来车往。二龙道:“天真姐,小雪假如真的被恶鬼附身了,那个鬼能去什么地方?”
  他们都知道恶鬼附身这件事。何天真说:“齐翔你想想,那些恶鬼附身后,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会做同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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