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薄璟言将躲在他身后的女人拽了出来,虚抚着她的腰身面相众人,一脸的笑,“黎曼从国外回来,我想着怎么着也得带她见见咱们这群老朋友不是?”
  歩烨城是薄璟言从小到大的铁哥们,五年前她跟他两人的过往他最清楚,所以在看到黎曼之后,他英俊的脸上多了几丝嘲讽的意味,“吆!原来是黎大小姐,这么多年没见,差点没认出来!”
  黎曼知道,歩烨城是在为薄璟言不值,她抿着唇没有回他,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
  其实当年从她下定决心离开薄璟言的那刻开始,她就知道以后她回来的时候,少不了被熟悉人瞧不起或者是谩骂。
  毕竟薄璟言当年有多爱她,她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走神间,薄璟言带着她一左一右的入了座。
  黎曼认得这里的每一个人,大学的时候,薄璟言没少带她跟这群人吃饭。
  以前就没人欢迎她,更别说现在……
  这里,也确实因为她的到来,气氛逐渐冷却了下来。
  “吃菜,刚才不就说饿了?”
  薄璟言像是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这会儿像是回到了五年前,不断的往她碟子里夹菜,一边还不忘温柔的嘱咐。
  黎曼看着眼前被堆成小山似得饭菜没有动,隔着薄璟言,歩烨城绷紧了的嗓音传过来,“璟言,葛姝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她也要过来,现在兴许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薄璟言只是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别的情愫。
  黎曼闻声,搁在腿上的双手却蓦然收紧。
  歩烨城看着薄璟言淡漠的表情,烦躁的拿起桌子上的红酒一口饮了下去。
  杯子在搁回桌上的同时,因为用力,只听得‘哐当’一声,酒杯被震碎的声音,震得黎曼心口发慌,耳畔接着响起歩烨城隐忍的声线,“薄璟言,当年她不顾你车祸受伤离开你的时候,葛姝是怎么陪你走过来的,她回来了所以你就忘了?需要我提醒提醒你吗?”
  薄璟言抿了一口红酒,看向一旁的男人,嗓音温淡,卓隽的五官依然看不出情绪,“我是什么样的人……需要你提醒?”
  黎曼觉得呼吸有些发紧,此时再看向眼前的这小堆菜,她突然觉得眼睛发酸,刺眼的厉害。
  歩烨城冷笑,“不需要人提醒,那就别像只哈巴狗一样,人一回来,你就屁颠屁颠的跟着。”
  薄璟言脸色一变,“歩烨城,你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我吵是不是?”
  歩烨城还想说什么,对面的男人出声阻止道:“好了好了,你俩你俩都少说一句。”
  黎曼觉得,自己再待下去,眼泪就会不争气的流下来的。
  她仓促的从座椅上站起来,甚至连离开的理由都无言编出,“薄璟言,我要回家了。”
  “坐下!”
  温淡却覆盖着戾气的嗓音落下,黎曼僵在那里,正不知是离开还是坐下才好,身旁,男人绷紧了声线向她警告的发出信号,“黎曼,你敢走出这个房间一步试试!”
  黎曼清楚的知道他字里行间的意思,如果她敢离开,这绝对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胸口像被锥子扎过一样,黎曼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众人的视线内,再次坐了下来。
  “吃饭!”薄璟言看了她一眼,冷冰冰的丢下这句话。
  她是饿了一天的肚子,可是这会儿她哪里还能吃得下去啊。
  呆呆的看着碟里的菜,歩烨城却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另一旁位置上,给她的杯子填满了酒,拿着自己的酒杯,跟她桌前的杯子碰了碰,温文尔雅的脸上看上去很冷淡,“黎曼,喝一杯吧,欢迎你回国。”
  黎曼看了一眼没把精力放在她这里的薄璟言,又将视线转向歩烨城,最后拿起桌上的那杯红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谢谢。”
  歩烨城也随之干了这一杯酒,看了眼手表,淡声继续道:“璟言跟葛姝快结婚了。”
  黎曼还没有放下手里的杯子,闻声,越发攥紧了它,“我知道。”
  她低声说道,听着歩烨城微凉的嗓音继续道:“知道还回来做什么?”
  黎曼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杯子不说话。
  这时包间门再次被打开,葛姝从外面走了进来,带进了些许的凉风。
  “大家都在啊……”葛姝走进来,一眼看到了薄璟言,白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说今晚忙,不来了么?”
  “恩,忙完就过来了!”薄璟言淡淡的应声。
  薄璟言他左侧的男人见到葛姝,识趣的让开了那方的座椅。
  葛姝刚要走过去坐下,却眼尖的发现了薄璟言左侧的黎曼,不由微微一愣,“黎曼也在?”
  带她来这里……不知道薄璟言到底怎么想的,前女友对阵现女友,这样的场合是不是太尴尬?
  黎曼闭了闭眼,刚要转头装模作样的跟她打招呼,一旁的歩烨城先她一步开了口,“恩,大家知道黎曼回国的消息之后,嚷嚷着要见她,我就把她叫出来喽。”
  歩烨城话落,周围想起阵阵附和声。
  葛姝看了一眼漠不关心的薄璟言,又重新将视线放在黎曼的身上,从服务员的手里拿过一杯蓄了红酒的酒杯,走到黎曼的跟前,扬唇而笑,“既然来了就多吃点,黎曼,我敬你。”
  黎曼的酒量有限,刚喝完一大杯红酒,这会儿又有人敬她,她又不能驳了葛姝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拿起已经盛好红酒的杯子,站起来与葛姝碰了碰杯子,“谢谢。”
  说完,一口饮进了杯子里的酒,相反葛姝,只是抿了抿杯口,看了眼她喝空了的酒杯,掩唇一笑,“黎曼,你什么时候成酒鬼了?”
  葛姝说完,笑呵呵的坐回了座位上。
  黎曼暗暗叹了口气,实在是没了再继续待下去的勇气,离开的想法刚有,她就感觉到了一道杀伤力十足的目光。
  顺着目光看过去,薄璟言冷戾警告的视线跟她对接上,黎曼抿了抿唇,只好老实的坐在座椅上。
  屋里的欢笑吵闹声越来越重,肚子饿的叫来叫去,黎曼却一点吃饭的欲望没有,加之没吃饭,接连两杯红酒下肚,胃部渐渐开始强烈的灼烧感。
  一旁的葛姝不停的撒娇,让薄璟言为她添菜。
  薄璟言跟五年前做她男朋友一样,很称职到位,不起厌烦的为葛姝夹菜。
  不知不觉,心口的痛意渐渐重过胃痛,她想着用什么麻痹自己的神经,就一眼看中了面前的酒杯,一点点的喝了下去。
  黎曼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量,隐约觉得对面的人群好像有了叠影……
  她好像听到那个熟稔低沉的嗓音,“烨城,她喝醉了,送她回去!”
  “我没有喝醉!”她一下子站起身来,看向薄璟言的位置反驳,却又突然吃吃的笑开,“薄璟言,怎么有两个你?”
  第十三章 不干净了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她说完就要上前去抓他,手臂不够所以扑了个空,摇摇晃晃的没站稳,就要一头栽下去,薄璟言眼疾手快的揽住了她的腰身。
  黎曼被撞的七荤八素,抬起头来看到薄璟言的俊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忍不住伸手就去掐他的脸颊,一边不忘吃吃的开口,“咦?这么瘦了?我记得以前肉挺厚实的啊!”
  薄璟言的脸颊被黎曼揉搓的不像样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薄璟言并没有推开她,只是蹙着眉看着她。
  原本吵闹的房间,随着黎曼的动作开始变得鸦雀无声下来。
  这里的人有一半的人都见证过薄璟言跟黎曼的过去,大家几乎都还记得,现在的一幕,是当年两人常常间的互动。
  葛姝是葛氏唯一的千金,从小受过高等教育的她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的笑意不变,自然垂在两侧手,却暗暗的攥成了拳头。
  最后是歩烨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一把扯开了黎曼,拉着她离开了包间。
  …
  车上,歩烨城开着车,一旁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坐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
  本来想把黎曼送回黎家的歩烨城,却在收到一则短信之后,愤恨的打了足足一圈的方向盘,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四十分钟之后,车子飞驰到一段很偏僻的路上,几个转弯之后,停在了一片别墅区的其中一栋别墅的前面。
  急刹车声在这偏僻的地方格外的刺耳。
  他刚要叫醒副驾驶座的女人,修长挺拔的男人已经从别墅内走出来,直接绕到了副驾驶座的位置,打开了车门,一句话不说的就要抱走车上的黎曼。
  歩烨城伸手挡住了男人的下一步动作,警告声道:“你敢做出对不起葛姝的事来,我饶不了你!”
  薄璟言不耐的蹙了蹙英眉,“让开!”
  歩烨城虽气愤,却也拿他没有办法,最后没好气的收回了手。
  薄璟言环过黎曼的脖颈跟腰身,将她打横抱起,抱离出了车内,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可以滚了!”
  “你!”歩烨城刚要反驳,男人已经用脚勾住了车子‘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甚至连头都不回一下的,转身走回了别墅。
  歩烨城气极反笑,“我他妈的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说完,发动了车子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这里的别墅靠海,薄璟言很少来,不过常年有人打扫,最近来的一次,还是五年前他陪她来的。
  一路将她抱到了卧室,直接仍在卧室的大床上。
  黎曼在柔软的大床上弹了弹,大力度的弹跳让她逐渐转醒,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下巴已经被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用力的攫住,“看着我!”
  黎曼睁开睡眼惺忪的眼,不知所然的瞪着上方的男人,样子看上去,似醒未醒。
  “说,我是谁!”
  黎曼眨眨眼,下意识的脱口,“薄璟言!”
  头好痛,目光放远,才发现这里不是魅色。
  刚刚他们不是还在魅色吗?怎么一会儿的功夫来了薄璟言的海边别墅。
  “说说见到老朋友们的感觉?”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灯光很暗,她依稀能看清男人的眼神,很冷,带着几分解气的讥诮。
  将脸瞥向一旁,黎曼淡淡的回道:“他们从来都不是我朋友。”
  薄璟言强行将她的脸掰正,凝着眼前倔强的容颜,他突然戾然一笑,“那我呢?你可曾把我当过你男人?”
  “薄璟言!”
  她受不了的吼了他一声,男人却低低的、自嘲的笑出了声,“也是,我们本来从一开始就是场交易,你怎么可能拿我当回事!”冰冷的手指跟蛇一样,抚摸着她的脸颊,薄唇勾着笑,语气低沉懒散,“这五年,你一定过的很潇洒吧?”
  黎曼不动,任凭男人的手指胡乱的游走在她的脸上,好看的眼睛挂上讥诮,“你不是比我过的还潇洒?”
  他扯了一下唇,像是听到了多好笑的笑话,“我过得潇不潇洒你又知道了?”
  黎曼忍着胸口阵阵钝痛,扬着下巴与他对视,“有个温柔贤惠的未婚妻,事业也有成,你还想怎样!”
  “不不不……”他突然用力的攫住她的下巴,眸底的轻浮一点点的绽放,“我还缺一个漂亮懂事的情人不是吗?”
  下颚的痛疼蔓延至神经,却不抵胸口渐渐起伏起的怒意,她像是脱缰的野马,借着还未全消的酒劲,带着哭腔的愤怒,一点点的释放出来,“你不就是被一个女人甩了吗!一个大男人,有必要心胸狭窄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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