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说这人傻吧,可她好像又无比聪明,聪明到知晓怎么用举手投足间的不经意的细节撩拨自己的心。
  怎么了?淡锦注意到初秋在走神。
  初秋忙摇头:没、没什么。
  如果是身体不舒服,及时告诉我。淡锦拉过初秋的手,在水龙头下面细细地冲着,声音转低,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没接你的电话,或许你也不至于
  初秋低了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轻轻地摇头:我不怪你。
  淡锦顿了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还是什么都没说,嘴一闭陷入了沉默。她挤了一点洗手液,两只手小心地捏住初秋的右手,轻柔地为她打出白色的泡泡。蓬松的泡泡与淡锦细腻的皮肤混在一起,带给初秋意料之外的触感,骚得她心里痒痒的。
  冲掉泡泡,淡锦又拿了条毛巾帮她擦手,她擦得很仔细,每一根手指都用柔软的毛巾裹住蹭了蹭,就连掌纹里藏匿起来的细小水渍,也被一点一点擦干净了。
  她真的好温柔。
  十年如一日的温柔。
  洗好了之后,淡锦就放开了初秋的手,保持着合度而礼貌的距离。初秋知道,淡锦本来就是个克制的人,就连拉个手也要克制的人,所以即使有点失落,但还是没有再提任何要求。
  回到桌边,初秋吃了一些板栗饼和蛋挞。淡锦回房去拿大衣和墨镜帽子。
  还没吃多久,就到了约定的时间。江嫣然已经把车开到了楼下,几个人穿好大衣,陆续下了楼。
  走到车旁边,淡浅抢先一步坐在了副驾,留淡锦和初秋两个人坐在后排。
  初秋看着淡浅深藏功与名的背影,默默感慨道,这人为了撮合她俩可真是呕心沥血啊。
  可即使她与淡锦在同一排,淡锦还是离她远远地坐着,碍于江嫣然在,初秋也不好意思主动去靠近她。
  她们住在郊区,去往海底捞的路有点长。淡浅提议打个斗地主消磨时间,除了江嫣然在开车玩不了,她们正好三个人。于是淡浅用微信小程序的斗地主建了个房间,把淡锦和初秋拉了进去。
  我先声明,我绝对不抢地主。淡浅转过来狡黠一笑,你俩坐在一起,都能看见对方的牌,我做地主太吃亏了。
  都可以。淡锦对此持无所谓态度。
  一轮牌发下来,淡锦看过手里的牌后,小声问身边的小孩:你要抢地主吗?
  初秋思考了一下,要抢。
  于是初秋做了这一轮的地主。她先出了一对4,淡浅接着出了一对7。
  出牌指示指到淡锦时。
  王炸!!
  系统欢乐又骚气的提示音激动地喊。
  她,居然,直接,扔了,王炸。
  淡浅僵硬地笑。
  她就没见过这么辣鸡的放水。
  初秋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这王炸下得是不是有点早
  淡浅道:姐,你这农民是想翻身做地主老婆啊?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农民同胞的感受?
  淡浅的话太露骨,简直就等于戳着淡锦的脊梁骨说她和初秋的不正当关系了。淡锦却只是若无其事地说: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这就是我打牌的路数。
  好吧。
  淡浅无言以对。
  她们继续打下去。
  可越玩,淡浅越发现,她这姐姐的路数真可以用诡异二字形容。
  别人出牌都是从小到大出,她却是从大到小出。一开局就扔炸弹,扔完开始下对2,有顺子不出硬要拆成单张,连三带二这种牌都要拆成一张一张出,每一局到最后,她手里都会剩一堆杂七杂八的单张小牌。
  淡浅发现了,不论是淡锦做地主,还是初秋做地主,她这好姐姐都是这顿骚操作,没别的,就是一门心思想输。
  淡浅皮笑肉不笑。
  不玩了。
  淡浅手机一关,闭上眼睡觉。
  虽然是她撮合的,但是这狗粮她表示拒绝。
  你还想玩吗?淡锦轻声问初秋。
  初秋玩得非常开心,使劲点头。
  那我们匹配别的路人玩。
  好啊!
  前排睡觉的淡浅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不知道哪个倒霉路人会遇上这二位祖宗,真是前辈子缺德,这辈子如此命苦。
  作者有话要说:  淡锦的花式宠
  哎哟这么又闷骚又温柔的人谁能不爱呢
  第81章 《我是猫》(下)
  伴随着一路王炸的欢快系统提示音,车子终于抵达了离南郊最近的一个万达。虽然淡浅在别墅的时候就已经在app里排了号, 可是正值八点高峰期, 她们到那里时门口的队都排得绕了两拐, 就算这里有两位大明星, 也得低调地乖乖排队。
  服务员拿来了五子棋,淡锦和江嫣然面对面坐着下了起来,淡浅专注地看着棋局, 右手漫不经心地帮初秋举着一袋拆开了的锅巴, 初秋一边嘎巴嘎巴地啃锅巴一边跟着淡浅一块儿看。
  五子棋本是一种比较简单的游戏, 可遇上了两个会玩的人, 这就变得有意思多了。下棋的两个人有来有往,不到十分钟棋盘就满了一半,硬是叫她们下出了围棋一般的厮杀博弈感。淡锦落子很快,她总是能第一时间识破江嫣然的布局套路,江嫣然下得比较温吞,可总能在淡锦快要得逞的时候不痛不痒地堵那么一下,二人打得难分伯仲。
  路人只看到戴着荷叶帽和大墨镜的两个人正儿八经、一脸严肃地坐在角落里对弈, 大晚上室内的墨镜让她们看起来像二位盲人高手。
  小锦,你让让我吧。江嫣然似笑非笑地托着腮。
  淡锦面无表情地看着棋盘, 不想让。
  初秋小声问淡浅:谁快赢了啊?
  快和棋了。淡浅啧啧着看向那张几乎下满了的棋盘。
  不会和棋,淡锦突然开口, 看向初秋,是我要赢了。
  胡说,江嫣然笑着摇头, 明明是我要赢了。
  那你为什么叫我让你?
  我只是给你个台阶下。
  呵。
  呵。
  淡浅一脸黑线。
  这俩半截身子埋入土的老女人,心理年龄到底几岁?
  服务员很及时地走了过来,点头哈腰地笑着:您好,大桌有位子了,这边请这边请。
  太好了,快走快走。淡浅高兴地拉起初秋。
  下完再说。淡锦纹丝不动地坐在原位。
  必须下完。江嫣然不甘示弱。
  我说,咱们来这儿不是为了吃火锅的吗?淡浅哭笑不得,合着您二位大老远开车跑到这里,就是为了下棋?
  你们先进去点菜,我们下完了就进去找你们。淡锦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
  行吧。
  淡浅叹口气,带着初秋先进去找座了。她原本打算四个人吃一会儿,她就带着江嫣然找个借口先走,让姐姐和初秋过过二人世界,没成想她那亲爱的姐姐千里迢迢跑过来,一门心思只想着蹲门口和江嫣然下棋了。
  而初秋似乎也很放心地把淡锦留在那儿下棋,坐下以后拿起点单机子兴致勃勃地开始挑选锅底,问她要两宫格一半牛油一半猪肚乌鸡如何。
  这都是什么人?
  你看着点吧。淡浅支着下巴再次叹气。
  初秋把锅底先下单,又挑了一些爱吃的菜,尤其是每次必点的猪脑,淡浅也点了几个菜。过了一会儿,锅底端上来,两个人一边涮着菜一边等外面两个人下完。
  初秋捧着猪肚乌鸡汤,笑眯眯地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喝得开心极了。服务员小哥帮她用网兜下了猪脑,和她叮嘱煮十五分钟,她忙不迭地点头,和小哥说再帮忙乘一碗黄桃。
  她们怎么还不进来淡浅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她让初秋先吃,自己出去看看。
  一出门,便见那俩人如半小时之前一样,一动也没动。
  淡浅过去一看,已经开了一盘新局,无奈地笑:你们怎么又开了新的?不吃饭了?
  淡锦抚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刚刚没发挥好,重来一局。
  你输了?淡浅幸灾乐祸问。
  和棋了。淡锦摇头。
  和棋不是挺好的吗?干嘛非得分个胜负出来,咱们是来吃火锅的,又不是淡浅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又道,初秋可还在里面呢。
  嗯。淡锦目不斜视,语气平淡,让她少吃点辣。
  少,吃,点,辣。
  好吧。
  她还能说啥?
  淡浅彻底放弃了,乖乖回去,一心一意吃自己的饭。
  于是,她和初秋在里面吃了两个小时的肉,淡锦和江嫣然在外面下了两个小时的棋。
  欢迎下次光临!
  走的时候,服务员小哥笑嘻嘻地递上了牙签和薄荷糖。
  淡锦迈进海底捞的门,花了一分钟结了账,一口没吃就出来了。
  江嫣然耸肩:这不能怪我,我们总是和棋,我也说了,要不就不下了,先吃饭。小锦就是不让,我也没办法。
  那姐姐赢了么?
  赢了啊,江嫣然颇为无奈,没赢的话你看她肯走吗?
  淡浅没有感情地勾起唇尬笑。
  两个小时的饭局,淡锦和初秋全程零交流。淡浅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折腾来折腾去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淡浅和江嫣然去地下车库开车,淡锦和初秋到万达的大门口等她们。
  初秋撑着吃得圆圆的肚皮,看着一旁沉默的淡锦,试探着开口:你饿不饿?什么都没吃,要不一会儿回去点个外卖什么的。
  淡锦原本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到初秋和她说话,她便面向初秋浅浅一笑:不饿。你吃饱了吗?
  饱了。初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们今天下了好久,一定下得很过瘾吧。
  嗯。
  淡锦点点头。
  过了一小会儿,她又道:我赢了。
  初秋反应了一下:下棋吗?
  嗯。淡锦抿了抿唇,目光瞥向别处,声音转轻,我说过我会赢的。
  初秋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下棋一直都是别墅里最厉害的。
  淡锦转过头来,对上初秋的目光,唇边是带着一点点得意的笑:
  没错。
  初秋笑得垂下了眼。
  得意洋洋的淡锦看起来怎么这么可爱啊。
  车子上来了。副驾驶座的淡浅隔着车窗玻璃朝她们招手,初秋走在前面,向着停靠在路边的汽车走去。
  淡锦跟在她后面,本来离她有好几步的距离,忽然加紧了脚步靠近她,柔和的声音乘着风吹到了前面那人的耳畔:
  大家都是这样的吧?
  初秋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年轻的脸上有些疑惑:什么?
  淡锦看着她略微睁大的圆润眼睛,声音变轻了许多:无论如何就是要赢。
  初秋眨了眨眼:为什么一定要赢?
  淡锦不说话了,嘴唇紧紧地抿起来。初秋看她沉默很久,看上去应该不会回答了,便转过身去打开车门,抱着自己骨折的胳膊小心坐进去。
  淡锦跟在她后面坐进车里,一路再不开口。
  江嫣然和她们说起之后a.n.t的一些行程安排,嘱咐小浅要好好照顾自己,又叮嘱初秋记得做功课,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能松懈。淡锦只是听着,并不搭话,她用食指抹去车窗上的水雾,看向窗外五彩斑斓的夜景。
  为什么一定要赢?
  因为
  在喜欢的人面前,不想输。
  大家都是这样的吧。
  她忍不住嘴角的上扬。
  喜欢的人。
  她终于有喜欢的人了。
  原来拥有一个喜欢的人,是这般窃窃的开心。仿佛怀揣着偷来的宝物,不敢叫任何人发现,可就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欢喜。
  四个人回了别墅,江嫣然很有礼貌地道别后便回了房间,淡浅走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地朝淡锦翻了个白眼。淡锦不太懂自己哪里惹到了妹妹,今晚小浅的表情看上去一直不太高兴。
  初秋见淡锦在望着楼梯口发呆,问:你在看什么?
  淡锦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什么。
  哦,那初秋想说那咱们回房吧。
  淡锦却没动,只道:
  早点睡,晚安。
  初秋一愣。昨晚淡锦留宿在了自己的房间,于是她默认了淡锦接下来会一直和自己睡在一起,可竟是她想多了吗?
  我们不能像昨天一样么?初秋声音极小地问。
  淡锦沉默片刻,轻声回道:你还小,我们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初秋突然想到了十岁的自己搬出淡锦房间时,淡锦和她说的话你大了,我们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你大了,我们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你还小,我们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只是变了两个字,背后隐藏的寓意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十岁时,淡锦把她当一个普通的亲人,所以希望她独立。十七岁时,淡锦把她当做可以发生特殊关系的爱人,所以,要控制距离。
  初秋既觉得开心,又觉得失落,却也无可反驳,只能乖乖地一个人回房去了。
  淡锦目送她离开,一句话再不说。
  这个小孩,还完全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啊。
  她静默地站在走廊,不由地陷入了昨晚的回忆。
  昨晚,她彻夜未眠。
  那时她装作睡着了,是因为她知道,不这样做的话初秋也不会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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