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这些徐父自然也发现了,但起先他们夫妻二人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些,因为他们谁都没有经验,都以为只是提供个早上的加餐,可以在家做了送到学校。
  徐正:“我想到一个,我们可以问宋飞爸爸租用他们家一楼的那个老厨房。”
  ——
  徐星本来还想,学校加餐是他爸妈第一个生意,如果搞不定,他帮忙出出主意,结果还没轮到他动脑筋,徐正已问宋林租了他家一楼的那个很久没用的大厨房。
  再看,哪儿用得上他,夫妻两人干得热火朝天,且根本没他插嘴的份。
  每次徐星要关心一下,徐父徐母都赶鸭子一样朝他挥去,不是说看书去,就是说,你小孩子关心这些干什么。
  徐星哭笑不得,觉得自己太没有家庭地位,转头回房间,又被陈厉使唤着去倒冰水。
  徐星没有半点要揭竿而起证明自己大哥地位的意思,小腿儿跑的飞快,这倒个水算得了什么?
  他还对宋飞解释:“你看,陈厉就是我们家的吉祥物啊,他来了之后,潘宇走了,五百万中了,房子买了,现在生意都来了,别说倒水……”
  宋飞打断:“我知道,就是让你给他撒尿服个鸟儿你也干。”
  徐星:“你滚!”
  没几日,开学。
  因为是高三提前上课,正是暑假里最热的时候,可为了抓紧一切时间,学校的安排十分紧凑,早上高三报道打扫卫生分发课本练习册,下午各科老师做高三动员、分析这学期的复习目标,晚上就开始整个高三的第一次晚自习。
  这安排可谓是相当紧锣密鼓,不少学生还沉浸在暑假的浪荡中,收不回心,早上一来报道,呼天喊地满教室乱转找作业抄。
  徐星以前是中游水平,宋飞是中下游水平,两人一个因为重生屁都不会,一个因为整天渣游戏只会个屁,双双在高二期末考试的时候沦落到了成绩不堪入目的倒数几名。
  教室里哄闹着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默默把暑假作业摆上桌角,所有作业全部做完的整体风格在这个抄作业风气满天飞的教室里显得十分突兀。
  宋飞自己都有些不习惯,转了头,看徐星:“我老觉得,我们背叛了组织。”
  徐星耸肩:“组织不会忘记你为倒数最后一名做的贡献的。”
  两人这对话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副欠打的贱样,旁边一个男生直接伸手把徐星的暑假作业一抽,嘴里哼道:“真的假的,你们都做完了?”
  摊开一看,整整齐齐无数张试卷,没有一题是空着的,简直要把学渣们吓疯。
  男生尖叫:“卧槽!”
  旁边几个男生跟着凑过来:“槽个鬼啊?!”定睛一看男生手里徐星的试卷,立马改口:“卧槽!”
  几人齐齐抬头,看蛇精病一样看向徐星,宋飞默默拿起自己的暑假作业:“我也做完了,组织如果需要,我随时奉上。”
  男生们:“……”这俩人受什么刺激了?
  不管了,先抄为敬!
  吵吵嚷嚷中卫生马马虎虎弄完,书本也领完分发好了,课代表开始收每一门的暑假作业。
  宋飞这时才转头,问徐星:“哎,陈厉呢?”
  徐星:“今天也会报道吧,不清楚,转学的时候没说会分到哪个班。”
  宋飞缓缓腿:“来我们班好了。”
  徐星抬眼:“你对你小师父还真是‘感情至深’。”
  宋飞摆摆手:“没有的事,我对我小师父感情有限,随时叛变。我就是觉得,他要是来我们班,有你这个当哥的天天帮着倒水喝,比在其他班日子舒服。”
  没多久,徐星班上一个女生从前排过来,最后一排临窗空着个座位,她走到旁边低头看了看桌子下面的抽屉,转头道:“这抽屉里面的东西都谁的?赶快收了,今天这位子有人坐。”
  旁边男生问:“谁啊。”
  女生道:“不知道啊,老刘刚刚通知的,说有个转校的。”
  “高三也有人转校?复读的吧?”
  刚说完,班主任刘西同踩着门槛进了门,脸上还挂着分外洋溢潇洒的笑,一边步上讲台一边拍手示意众人看她,开口道:“来来,大家安静一下,我先给大家说个事儿,我们班今天来了一位新同学。”
  紧跟在她背后,一个单肩背包的男生迈着长腿走了进来。
  下一秒,徐星桌上掉落小纸条一张。
  宋飞的四个大字龙飞凤舞,还是文言文格式:有鸟,扶乎?
  扶个屁,徐星把纸条卷了随手一捏扔进桌下,抬眼就见披着羊皮的陈厉站在讲台上刘西同旁边。
  刘西同简单介绍:“这是今年从a市转学过来的陈厉,是我们高三五班的新成员,大家认识一下。”
  教室里安静一片,所有学生都看着讲台。
  徐星和宋飞也看过去,但他们两个和班里其他学生见到的可能不是一个人。
  其他人见到的那个叫陈厉。
  徐星见到的,应该叫梁朝伟。
  却准确一点,可以叫陈梁朝伟厉。
  刘西同简单介绍,快速收尾,说完了便直接安排陈厉坐到了最后一排那个空位,大概考虑不能因此诛了成绩优异的新同学的心,嘴里还说:“这是暂时的,等过几天我会让班委重新安排座位。”
  陈梁朝伟厉完全没有平日里对着宋飞徐星和电脑时的那副冷漠脸,笑得礼貌谦逊,笑出了问鼎奥斯卡的演技,他说:“都听老师的安排。”
  刘西同嘴巴直接咧到了耳后根,笑着目送陈厉坐到最后一排。
  徐星桌上又飞来第二张小纸条。
  宋飞的几个大字颠着颤,跟得了帕金森一样:他今天出门吃什么了?变这样?
  ——
  徐星还是挺佩服陈厉的,他这弟弟要伪装的时候,从来都能一装到底,不被发现。
  从陈厉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全班四十多号人,除了徐星和宋飞,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班来了一个学习好懂礼貌的长腿帅脸优等生。
  这样的学生总被特别关照,刘西同前脚走,后脚教室里恢复了喧嚣,就有人主动和陈厉说话。
  徐星和宋飞坐在各自的位子上,转头看着,从头到尾没见陈厉冷脸,竟然一直谦谦君子样淡笑着同人聊天,完全一副大大方方的神态。
  看得宋飞牙齿都在哆嗦,悄悄拿胳膊肘拱了拱徐星的桌子:“哎,你见过他这样?”
  徐星手里绕着笔,反正教室里轰乱,也没人注意他和宋飞说什么,声音都没压下去,直接道:“见过啊,他来我家第一天就这样。”
  宋飞并不知道这个前因,他认识陈厉的时候他小师父就一直是印象中那个爱理不理为人傲气整天对着电脑的鸟样,最开始还想过脾气这么烂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没被打死的,难道就因为长得好看?
  现在才恍然,哦,原来是因为演技高超。
  这么想着,忍不住又瞥了陈厉那边一眼,嘴里对徐星道:“哎呀,只有我们知道他的真面目,真的很荣幸嘛。”
  等到下午,刘西同做高三动员,宋飞就不觉得荣幸了。
  陈厉从a市最好的高中转过来,高二他们市联考他是全市前十名,刘西同拿着陈厉的成绩对比班里的学渣们,言语之刻薄,情绪之高昂,差点把宋飞这个上学期的倒数第一秒成渣渣。
  刘西同还站在讲台上,抬着下巴看最后两排的几个男生,明明刚开学,眼里却全是续着上学期期末时还没灭掉的火,一脸严肃地说:“你们那些倒数的,今年最好也抓抓紧,要是真不想好好学就趁早回去,别在班里影响其他同学。”
  徐星上辈子还是学生的时候听着这些话就没什么感觉,没办法,实在被刘西同念叨了太多太多次,这辈子也没听出半丝触动,虽说早意识到自己个末游学渣还有很多提高的空间,但这都下定决心要考个好大学了,也没从班主任的话里听出振奋感,想来也是他老油条惯了,脸皮太厚。
  而高三五班是理科班里吊车尾的班级,刘西同带了两年,血压血脂血糖一个塞一个高,恨不能每年暑假寒假都去医院病房住个院修养一下。恐怕她自己也没想到这次带的这个班会出如此多的奇葩,想来也是流年不利运气太差,才让她接手的班级汇聚了如此多的另类奇葩学生。
  但刘西同是个很有骨气也很有目标的班主任,高考既然没结束,那就不能说她带的这个班是全年级最差的。
  高三已正式开启,刘西同光在安排座位这个问题上就琢磨了好几天,最后决定,按成绩来。
  班级内部的摸底考试,总分高的朝前面安排,低的就靠后,再按照身高略微做调整。
  因为早已和各科老师打过招呼,所以下午上课铃声一打,刘西同就握着一打卷子进门,说:“东西收收,桌子拉开,先考语文。”又边点卷子便说:“最后一门是英语,卷子改起来快,所以晚自习的时候分数就能全部出来了,放学之前就把座位重新调好。”
  徐星把桌子上几本书塞下去,刚抬眼,就见桌子上飞来一个小纸团,也不知出自方圆两米内谁的手,打开看了一眼,直接呛了。
  只见那小纸条上歪七歪八扭着一行丑字——
  兄弟们,咱们四个携手同行,永远的最后两排。
  徐星:“……”
  日哦,看了一个暑假的书,把这茬儿给忘了。
  慢慢把纸条碾成团,徐星心里忍不住感慨,哎,要命了,上辈子票二代当了太多年,忘形了,重生回来连自己年轻时候是个什么鸟样都给忘了。
  ——
  卷子从第一排卷着浪似的朝后传,徐星趁着这个功夫仔细回忆了一下,早年自己上高中的时候的确经历分散的很,一方面因为不爱学习,一方面也因为自制力不够。
  可现在坐在这教室里的早不是那个原装货,要他继续放飞自我毫无约束,还真做不出来。
  他拿到卷子,抬手把最后一张试卷朝后一传,指头从笔袋里勾出一支黑色水笔,心说先考试吧,考完了再说。
  五门主课只是摸底,没有按照正规考卷来,所以一整个下午就结束所有科目的考试,教室里因为摸底考试哀嚎一片的时候,徐星正把几张稿纸卷起来塞进抽屉里。
  啧,真难得啊,比起刚重生回来期末考试没有几题会的茫然,今天这摸底考的感觉竟然还不错。
  前面宋飞也两手高高一举,伸了个懒腰,转过头来,开口就道:“感谢人民感谢党,今天的倒数第一注定不是我的了。”
  徐星还没开口,宋飞又瞥看朝侧后方看,看到什么愣了下,卧槽了一声,说:“哎?人呢?”
  徐星转头,一眼就瞧见陈厉的位子早空了,桌上连张纸片儿都没有,人影子也没半道。
  “可能吃饭去了。”
  徐星见怪不怪,这家伙向来就是这样,不知会一声很正常。
  正要站起来,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徐星转头,没见到人,换了个方向,便见一条胳膊横过来,十分自然地勾住了他的肩膀。
  是一位双颊横肉、额宽眼大的胖子。
  胖子和徐星勾肩搭背,硬是把要起身的他压坐了下去,还一脸优哉游哉地说:“二哥哪儿去?”
  宋飞看看胖子,看看徐星,闭了嘴,抿了抿嘴角,在胖子的注目中十分识相地转过了身,钱包一拿,走了。
  徐星起先听到这声“二哥”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品过味儿,对了,他的确是“二哥”,当之无愧。
  而身边这勾住他肩膀的胖子名叫杭危,高中时同他关系不错,也是他们小团体的四成员之一。
  只可惜,这些东西徐星早些时候没想起来,这会儿才记起来了,可晚了,因为起先忘得一干二净,他从开学进教室大门那一刻开始,光顾着和宋飞说话了,都没想起来和另外三位桃园兄弟拉扯一下关系。
  尤其他早上来的时候还特别平淡地朝杭危看了一眼,现在想想,落其他人眼里,搞不好还以为他要“叛变”。
  果然,杭危勾着徐星的胳膊一压,山一样稳在旁边,动都不动一下,拿眼神赶跑了宋飞之后,转头,瞧着徐星的眼神满是探究:“二哥,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徐星不当二哥很多年,说实在的,虽然十年时间说长夜不长,但人忘记一样东西的速度是很快的,说不记得就不记得。
  当年是怎么成了二哥的他暂时还没怎么想起来,怎么弄出个小团体组织他也不太记得,连当年高中时候的自己在父母老师看不到的地方是个什么鸟样他都忘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杭危问他是不是吃错药的时候,徐星一脸平静,心里却忍不住道,可不就是吃错药了,不吃药也不会死,不会死就不会重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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