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对了,你下下个月就要成亲,可有想过要点什么,我与相公说了,得给你准备一份大礼才行。”
  “大礼?”云招福惊喜的看着安谨如,想了想后,挥手道:“哎呀,不用了,嫂嫂与大哥刚成亲,正是要花销的时候,我这里能免就免了,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的。”
  安谨如掩唇一笑:“我们能要什么花销呀,吃在府里,住在府里,你尽管说,我悄悄告诉你,你大哥的小金库已经交给我了,全凭我做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哦哦,说了半天,原来是告诉我,你要了我大哥的小金库。”云招福觉得自己吃了一嘴狗粮。
  安谨如有些不好意思,温柔似水的娇嗔道:“哪里是我要的,是他自己硬要塞给我的,我怎么拒绝他都不肯收回去。”
  说着话的时候,安谨如面色含春,说不出的娇艳,云招福看她这样,有点好奇的问:
  “嫂嫂,我大哥对你好吗?你们俩相处起来是什么感觉?”
  眼看下下个月她也要为人妇了,云招福觉得可以跟前辈请教请教夫妻相处之道。
  谁知她这个问题让安谨如的俏脸立刻就红了起来,眉目婉转的点了点头,声音低若蚊蝇般回了一句:“自然是好的。”
  云招福见她这样,哪里会不懂她想到了些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狗粮一口一口的往脸上拍,原本她觉得自家大哥和嫂嫂的性格是极端的反差,大哥自幼习武,举止豪放粗鲁,有时候脾气硬的像块石头,发起脾气来,谁都拉不住,可嫂嫂却是江南水乡里养出来的娇花,风大一些好像就能把她吹倒似的,是骨子里的柔弱。
  这样的组合搭配,说实话,云招福一开始是不看好的,但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负负得正了。
  安谨如脸红过后,见云招福仍盯着自己,以为她还在等着自己说夫妻感觉,又难为情的低头咬了咬唇,补充了一句:
  “这些事情,待你出嫁之前,母亲会教你的,我有些说不出口,你就别问我了。”
  这话说的,连云招福都忍不住脸红了,干咳一声,也觉得两个人不能再继续这么黄暴的话题了,于是就很自然的,转回了送什么礼这件事上面。
  第20章
  云招福被选做三皇子妃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崇敬侯府,第二天,崇敬侯老夫人就让人来请云家诸人过府,说是有话要交代。
  范氏领着女眷前往,崇敬侯老夫人冯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一丝不苟的攒着发髻,穿着酱色的对襟长衫,雍容华贵,柳氏那竹竿儿般的身材站在她身边,就跟纸片儿似的没有威势,看得出来,这崇敬侯府后院做主的应该还是这位老夫人。
  冯氏对云招福招了招手:“福丫头过来,让老身瞧瞧。”
  云招福走过去,福了福身子,老夫人便让人扶她起来,送到面前,老夫人拉着云招福的手,慈爱的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她的手背,云招福只觉得这老夫人这样慈祥,实在让她有点受不了,面上却还要保持微笑,憋得有点难受。想着幸好不用住在侯府里,每天跟她这样对戏,要不然非得累死不可。
  “你的父亲是个争气的,你也很争气,很好,很好。”冯氏缓缓的开口说。
  说完这些话,冯氏不等云招福开口谦虚,就对一旁的柳氏看了一眼,柳氏福了福身,便亲自走去内室,取了一只木盒子过来,盒子看着像是紫檀木,雕工也很精美。
  冯氏接过了盒子,放到桌上,露出盒子里的东西,是一对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另一条翡翠项链和一双翡翠坠子,看成色,该是从一块原石中打磨出来的精品,纹理相同,东西贵重就贵重在成套,这些东西如果只是一只,那么就算值钱也很有限,但若是成套的,价格就能翻上好几翻了。
  “这是当年老侯爷送我的,特别珍贵,平日里也舍不得戴,想着今后传给子子孙孙,今日便给了你,算是我给你的添箱嫁妆。”
  冯氏说着便将盒子合上,往云招福的方向推了推。
  云招福愣着,不知道当收不当收,往身后的范氏看了一眼,范氏便上前对老夫人推辞道:
  “老夫人厚爱,原不该拒绝,只这东西实在太过贵重,又是老侯爷送给老夫人之物,如何能给孩子呢。”
  冯氏听了范氏的话,就笑了起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能不能的,多与少都是我的心意,收下吧。”
  一番道谢,范氏便替云招福把冯氏给的东西给收下了。
  一群人又在冯氏的院子里说了会子话,冯氏有些累了,大家就告退出来,柳氏请范氏去她的院子里坐坐,云招福带着安谨如一同去了,云香寒和云香暖正在院子里学礼仪规矩,侯府小姐,就算长到了十七八岁,只要还没出嫁,那每天至少得学半个时辰的规矩和仪态,日复一日,从不间断,云招福她们去了之后,柳氏才让人把云香寒和云香暖喊了过来。
  几个年轻的姑娘坐了一会儿,坐不住了,柳氏就让她们去园子里赏花喝茶去,并祝福云香寒她们好生招待云招福等。
  崇敬侯府的花园还是沿袭了老式的花样,自从老崇敬侯去世之后,如今的崇敬侯因没有功绩在身,袭爵时降了等级,从原来的一等侯府降为了三等,花园若是要翻新的话,就需按照三等侯府的规格来,崇敬侯不愿连花园都降等级,所以就一直沿用至今。
  云招福最喜欢的就是崇敬侯府后院的一座小拱桥,拱桥下面有一汪池水,水里养的是几条御赐的锦鲤,已经有些年头了,锦鲤每一条都有半臂那么长了,嘴边的胡须有一掌长,活脱一位老者般。
  “上回在薛小姐的宴会中,听说了三位殿下选妃之事,我就有感觉,以妹妹的人品定然能中选的。”
  云香寒给站在桥上往水下看鱼的云招福送来了一杯茶水,与她在桥上说话。
  云招福抿了一口茶,笑了笑:“不过是因为我爹的身份罢了,我有什么人品。若非两位姐姐早已订了亲,只怕也是轮不到我的。”
  云香寒和云香暖今年已经十七岁,云香寒定的是威远侯府的二公子,七月初六成亲;云香暖定的是工部尚书的次子,九月初二成亲,因那两家来提亲提的早了,所以她们都没有赶上三位皇子选妃。
  云香寒莞尔一笑:“还是妹妹会说话。”
  云招喜带着安谨如在花园里看花,云香暖抓了一把鱼食过来给云招福,云招福一边喂鱼,云香寒从旁说道:“咱们姐妹中,没想到会是妹妹先出嫁,还以为咱们定了亲的总要快一些的。”
  云招福还没开口,就听一旁靠在桥栏杆上的云香暖接过话头:
  “是啊,福妹妹就是运气好,什么事情都比旁人要快一些。谁能想到,几年前还在扬州那小地方待着,一晃眼,二叔就转任到京城来了,不过几年的功夫,就扶摇直上,成了丞相大人,福妹妹的身价可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嘛。”
  云香暖说的话是实话,没什么问题,只是口吻有点令人不舒服,云招福看了她一眼,弯着唇瓣,没说什么,倒是云香寒从旁道:“暖暖,注意些言行。”
  云香暖被云香寒说了,并没有收敛,而是冷哼了一声,用很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当皇子妃呢。”
  说完之后,云香暖就把手里的鱼食一把扔到了水里,惹得水中老鱼们争相抢食,然后拍拍手,就转身走下了桥。
  待她走后,云招福还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了,跟吃了炮仗似的。”
  云公良入京任职,崇敬侯府就没出什么力,一度曾断了两年来往,后来云公良坐到了丞相的位置,两家才复走动,关系虽不热络,却也没有什么矛盾,像云香暖这样当面甩脸子的事情已经很久都没有发生了。
  云香寒笑着替她解释:
  “别理她,她在外面听了些传闻,就信以为真了。福妹妹千万不要被那些传闻影响了心情才好。”
  云招福没有接着往下问,因为她想也知道,外面会是些什么传闻,无非就是三殿下是个倒霉蛋,嫁给他的那个人也是倒霉蛋,传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夸大,她才不会去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她们在崇敬侯府吃了午饭之后,云招喜就吵着一定要回丞相府去,范氏拗不过她,就跟老夫人告辞,带着孩子们回家了。
  马车里,云招喜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声说出了原因:
  “二姐,先前你去侯府后院那里摘花的时候,我想去账房请教一件事情,就和嫂子一同前往,经过假山时,正好听见云香寒和云香暖说话,你知道她们说什么吗?”
  云招福正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闻言放下了帘子,还没开口,范氏就问:
  “她们说什么?”
  云招喜深深呼了口气,语气略带怒意:“她们说二姐以为自己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说三殿下只是个空壳,根本不能和其他殿下相比,还说二姐没准儿这两天就要倒霉了,猜她是断腿还是断胳膊,表面上她们对咱们客客气气的,谁能想到她们背地里竟说这样的话,委实可恶,我才不要再给她们好脸色看呢。”
  范氏听到这里,眉头也蹙了起来,往一旁的安谨如看去:“果真?”
  她想着云招喜年纪小,可能会被情绪左右,说的话怕不公正,便问了安谨如,安谨如看了一眼云招福,然后就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说的。”
  云招喜又急道:“母亲,我虽然平日里爱胡闹说笑,可也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编排人家的,云香寒和云香暖她们太过分了,那嘴碎的话说出来,也不怕失了她们所谓侯府千金的格调。”
  范氏一叹:“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没有当面和她们争吵起来,已然做的很好。不过都是些小肚鸡肠的臆测,又背后议论,凭的让自己失了口德,咱们只听着,心里清楚就好,莫要与她们沦为一路。”
  马车中的姑娘们面面相觑,全都认真的点了点头,称一声是。
  云招福和云招喜还好,从小范氏就是这样教导她们的,倒是安谨如还是第一回 听范氏的教导,觉得这个婆母十分有气度,条理清晰又有度量,是个令人敬服的长辈。
  云招福撑着下巴,继续透过车窗看外面,对于云香寒和云香暖背地里所说的话,并不怎么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就是想管也管不住,计较了,凭白生闷气,反正又不是她自己要嫁给魏尧的,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她就算再怎么排斥也没有办法改变任何,正如云公良所说的那般,除非缺胳膊断腿儿毁了容,皇家主动不要你,否则一纸圣旨下来,就是抬也会把你抬过去的。
  这就是吃人的封建社会,女人根本就没有话语权。她也想开了,成亲之后,就相敬如宾呗,他要对自己好点,那她也对他好一点,他若对自己不好,那也没什么,给他多纳几个美妾伺候,自己闲下来,做点自己的事情,反正只要她爹还是丞相,云招福就不担心自己会被欺负,至于三皇子魏尧喜不喜欢她,会不会冷落她,其实没多少实质性的关系。
  至于外界会怎么评价,云招福还真不在乎,活在别人评论里是很累的一件事,云招福可不打算受这个累。
  第21章
  册封的圣旨下达到各府之后第三天,由皇后娘娘出面,在迎新宫中设宴,将宫中后妃与公主们,还有一些与皇家来往密切的世家女眷们,尽数请来,算是给三位正妃,六位侧妃认认脸,打个招呼,见个礼,免得今后入了宫或在宫外见了面还不认识是谁。
  云招福打扮好了之后,便坐上了宫里前来迎接的软轿入宫去了,轿子停下后,便有两名端正的女官前来相迎,领着云招福穿过肃静悠远的水榭回廊与春花灿烂的御花园,来到了今日皇后宴客的迎新宫,正巧遇见了从另一条路走来的薛碧霄,两人福身行礼,便比肩入内。
  迎新宫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此宫殿前院种满了迎春花,入目皆为金黄色,小小的花瓣绽放枝头,秀丽中透着端庄,严寒虽过,迎春花却风骨犹在。
  在错落有致的迎春花林之间,坐落着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八角飞檐,婷婷峭立,蔚为壮观,宫殿四周墙壁刷着一层浅青色,犹如春寒过后,万物复苏时枝头绽放的那一点嫩绿,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云招福与薛碧霄由宫娥引路入内,对着已然到来的人们笼统行了个礼。
  殿内布置清新雅致,并不见奢华,大殿周围四面,十六扇窗尽数打开,以罕见浅粉色透光纱缎垂地,殿中左右两边,摆放着一排排的矮桌与软团垫,中间留出一块放置了花木的空地,想来是一会儿宴会开始后,供舞姬舞乐之地,云招福和薛碧霄的坐席在右侧第一排中段,她们的位置前面坐了几位宫妃,想来这位置该也是按照位分高低来排的。
  吴小姐姗姗来迟,被宫娥领进门之后,就一直东张西望,看见了薛碧霄和云招福,激动的扬手招了招,却被身旁宫娥提醒,先去向后妃行礼,吴小姐行过礼后,才冒冒失失的来到了云招福和薛碧霄处,坐下后就古灵精怪的用手做扇,往脸上扇了几下风,云招福见她这般,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吴小姐接过茶杯,对云招福道了声谢。
  六位侧妃联袂进来,与后妃行礼过后,便按照各自的位置,分别坐到了云招福她们对应的身后坐席上,等她们坐定之后,云招福才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姑娘,那日当场晕倒的段小姐,今日脸色也不见得多好,她旁边的沈小姐倒是从容淡定,见云招福回头看她们,主动跪直了身子,双手摆在腰间,对云招福再行一个福礼。
  云招福慌忙坐直了,给她回了一个,若是成亲之后,她们这样行礼云招福倒是能受,只现在还未礼成,她们都还只是官家小姐,身份平等。
  沈小姐见云招福回礼,有些讶然,对她敛目一笑。
  二殿下和四殿下的侧妃们也全都学着沈小姐的模样,对薛碧霄和吴欣常行福礼,两人亦回礼,这个角落,大家都一团和气。
  “二殿下驾到,四殿下驾到。”
  一声太监的尖声吟唱,让云招福她们都愣了一愣,怎的今日不单单是后妃聚会,几位殿下居然也都来了?
  正疑惑之际,只见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殿门口,只见二殿下那庞大的身躯走在最前面,肚子挺在身前,云招福看了一眼就觉得可能这肚子,薛碧霄两条手臂都圈不过来,二殿下魏璠一进殿就朗声大笑,不顾旁人的目光,直接来到薛碧霄面前,笑着跟她打招呼:
  “表妹来的好早,先前听说你在母妃那里,我赶过去时,你已来了这里,我便又匆匆赶来。”
  言语真切,看来这位二殿下的确是真的挺喜欢薛碧霄。
  相反,薛碧霄的表情就有些淡淡的了,对二殿下恭敬行礼,轻声说了一句:“大庭广众,还请殿下守礼才好。”
  这么被当面说了一句,魏璠还是不介意,笑容满面的点头:“哦哦哦,对对对,表妹说得对,瞧我都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在,就看见表妹一人了。”
  魏璠言语恳切,对薛碧霄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云招福看在眼中,没想到居然还有点小小的羡慕薛碧霄,有这么一个听她话的表哥相公,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受委屈的吧。
  二殿下转身,又风风火火的离开,四殿下手执折扇,风流倜傥的对薛碧霄和云招福她们拱手一礼,三个姑娘全都照拂到位,端的是君子模样。
  魏璠和魏旸离开之后,薛碧霄转首正巧对上了云招福的目光,嘴角的微笑似乎有点僵硬,对云招福笑道:
  “二殿下与四殿下都已到来,不知三殿下何时到。”
  云招福展颜一笑:“不知。”
  而后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继续喝自己的茶,吃自己面前的茶点,似乎对其他事情并没有太多兴趣的模样。
  其实,云招福怎么可能没兴趣呢,这个时代盲婚哑嫁,婚前能见面的夫妻委实不多,三殿下魏尧既然已经注定是她的夫君,那提前看一眼,是丑是美,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心里也好有个底。
  可是魏璠和魏旸都已经做下开始喝茶了,三殿下魏尧的位置上却始终空着。
  脑中正在想他今日不会不出席的时候,就听见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三位不介意我与你们坐在一起吧?”
  三人回头,看见骠骑将军府的杜小姐穿的花枝招展,脸上以一把团扇遮面,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薛碧霄最是场面人,将身子往旁边让了让,空出一半的坐席给杜小姐,杜小姐便笑容满面的坐了下来,拿着团扇,千娇百媚的说道:“今日我是随我母亲入宫来瞧我姑姑的,姑姑说迎新宫里有宴会,便替我请了皇后娘娘的命,允我一同前来,我刚才还说谁都不认识,有些害怕,就瞧见你们几个熟悉的面孔。”
  “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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