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

  纤细葱白的手指紧紧揪住云屹的衣襟。
  弱小可怜的样子让人怜惜。
  云屹低头在她额上轻吻:“好,我们回家。”
  可一抬头。
  忽然停住脚步回首。
  看到谛霆身后还追着几头没被杀死的魔兽。
  以它们的能力,随便一头也足以将他拆入腹中。
  很快,谛霆就支撑不住。
  回廊对于生命力的榨取,一般人难以承受。
  加上他拼死的反抗。
  各方面都到达了极限。
  眼瞧着他摇摇晃晃地站着,还想奋力抵挡。
  却一个躲闪不及,瘫倒在地。
  属实狼狈。
  “......”
  云屹不知在思考什么,默不作声。
  白慢慢昏昏沉沉,疑惑抬眸:“怎么了?”
  “嗯?没事!我们回家!”
  盖住她的眼睛:“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白慢慢应了一声,沉沉睡去。
  云屹走到近乎昏迷的谛霆身旁。
  在他失去知觉的瞬间,用风托住。
  这次云屹不再胡乱找寻。
  抬手一挥。
  两只荧光的小虫忽然飞出。
  悠悠前进,遇到每个分岔路口就会分裂成两个。
  最后一只荧虫找到了出口。
  等到走出洞穴。
  他惊讶的发现,叁人居然在回廊过了一整天。
  来时的脚印被雪覆盖,堆积得更高。
  一抹火红安安坐在枯树上。
  身上不见积雪。
  雪花还未碰到他一丝一毫,便被高温融化变成蒸汽。
  “你......好臭。”
  赤翎两指轻捂鼻尖,眉头轻皱满是嫌弃。
  “我身上没有味道。”
  云屹剐了一眼,扭头就想离开。
  赤翎也落地,紧随其后。
  “这么明显,隔着老远就往鼻子里冲。”
  云屹假装听不懂继续前行。
  赤翎不时打量谛霆身上的伤:“啧啧......伤成这样。”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嘴角挂着常年不变的轻笑。
  红眸翻涌着怜惜,可眼角的痣却异常狡黠。
  云屹脸上全是警戒:“不关你事。”
  也不知赤翎在想什么。
  他静静地看了白慢慢一眼,又看了一眼谛霆。
  忽然从背部张开一双金红色的大翅膀。
  翱翔时都能在地面上投射出的影子。
  因为云屹带着两个人。
  所以回到村里时,已经是第四天的清晨。
  阿祀看着地上躺着的谛霆,不明所以。
  他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有深有浅。
  上面的血迹早就干涸,被气温冻成一块。
  嘴唇和皮肤青得发紫,显然是冻伤的。
  又去看了一眼云屹床上的白慢慢。
  见她面色红润,呼吸流畅。
  美中不足是意识不清醒。
  阿祀想问问情况,可从云屹嘴里根本问不出个什么。
  剩下两个当事人昏迷不醒,着实让人焦急。
  被唤来的森祝连连摇头:“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啊。”
  雪农也在一旁叹气,满是沟壑的脸皱得更深。
  森老安耐不住:“云屹族长,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您倒是跟我们说说啊!”
  云屹身上也挂满伤痕。
  一身白衣被鲜血染透。
  从额头流下的血把白睫染红,狼狈不堪。
  他一言不发,只呆呆地看着白慢慢。
  森老见没有回应,注意力又放到两位巫医身上。
  “森祝巫医,村长他!”
  “嗐......”森祝摇头懊悔:“是我医术不精。”
  森老又把希望放到雪农身上:“您呢?您医龄长,应该有办法吧?”
  雪农叹气:“谛霆村长不止外伤,老朽也无能为力......”
  他说着,颤颤巍巍地走向云屹两步。
  枯木一般的手放在他头上,感受良久。
  “族长您......”他面露惊讶,可碍于外人不敢声张。
  云屹红肿着眼将白慢慢的手放下,起身搀扶雪农落座。
  “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森老接受不了这样的回答,不停地呼唤着谛霆。
  眼眶含泪,忽而想到什么:“你......你能救村长的!你快救人!”
  他抓着云屹的衣领:“说到底叁个人一起出去的,为什么只有你没事?是不是你捣的鬼?”
  他双眼通红,面部狰狞。
  说什么都不肯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事实。
  一旁的雪鹰族人见状,赶紧上前制止。
  雪农也焦急地用拐杖跺着地面:“放开,快放开!族长身上还有伤呐!”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阿祀贴心的将人全都遣散,只剩两位巫医留在屋中。
  他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时间飞逝。
  阳光落了又起。
  驻守的几人昏昏欲睡,胡乱点头。
  白慢慢的眼皮忽然颤动。
  “姐姐!”
  她听到呼唤缓缓睁开眼睛。
  “云屹......”
  她久未进食,声音虚弱。
  “我在!我在!”
  云屹听到她的声音,泪水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滴答落到白慢慢手上,还连带着些许猩红。
  “你......怎么受伤了?”
  云屹低头:“我没事的姐姐,我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脸一撇,泪水决堤似的落下。
  白慢慢立马看清了他脑后的鲜血。
  “你......!”
  她视线往下。
  云屹胸口赫然几道深入见骨的抓伤。
  脖子上也满是咬洞,上面糊了一圈又一圈的血痂。
  青紫与红掺杂在一起,看得人触目惊心......
  “你怎么伤成这样?!”
  她咻地一下坐起身,想要看清伤口又不敢下手。
  怕弄疼了他。
  云屹倔强地一把握住白慢慢的手:“我没事!”
  说罢转头看向地面。
  白慢慢也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瞬间血液倒流。
  哑口无言。
  她翻身而下,扑通跪倒:“谛霆!谛霆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
  他身上的温度近乎冰雪一般。
  “怎么会.....他怎么会这么冷?!”
  也就是这一动。
  谛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又开始泊泊冒血。
  “快,快!”
  森祝一看伤势加重,立马高声呼唤几人拿来止血的药材。
  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口上。
  伤口太多,谛霆被草沫裹成了茧。
  可鲜血流失速度太快。
  草药非但不能止血,还被血液稀释掉落。
  “兽皮呢?快拿包扎的兽皮来!”
  森祝急得满头是汗。
  白慢慢被阿祀牵扶起身:“村母您别靠近村长,他伤势太重了!”
  阿祀关心则乱。
  说话不免大声了些。
  白慢慢本就担心,这么一听脚都吓软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到底......”
  她一脸的悲恸。
  看向云屹继而眼神转冷,满是憎恶。
  “是你!又是你打伤了他!”
  白慢慢不由分说,疯狂在云屹身上捶打。
  云屹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可这么一动也是破了,鲜血止不住的流。
  一旁的雪农焦急道:“诶呀!停下!不能这样啊!”
  云屹没有躲闪。
  任凭白慢慢的拳头落在身上。
  虽然不疼,却也让人心哀。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根本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白慢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声音因为悲恸而变得歇斯底里。
  云屹默默承受,企图这样能让她的怒火平息。
  屋内又乱成一团,
  众人不敢上前制止,只能在一旁劝解。
  杂乱的声音掺杂着白慢慢的哭喊,众人的心也揪成一团。
  “咳!咳!树村村母!您快停手吧!族长他也是竭尽全力了啊!”
  雪农喊得急了,咳嗽起来。
  一旁的族人赶忙轻轻拍打他的背。
  可白慢慢疯也似的在云屹身上发泄着,丝毫听不进别的声音。
  云屹身上又沾染大片鲜血,屋内的血腥味呛鼻。
  “村母您别这样!”
  “村母您别伤心了......”
  众人劝也是一脸悲痛。
  阿祀看着云屹的模样,也于心不忍。
  默默将白慢慢拉开。
  她的双手上沾满红色。
  被人一拽,倒进来人怀里痛哭起来。
  “呜啊啊啊啊啊!!!你还我谛霆,你还我谛霆!!!”
  哭到力竭,她倒抽着喘不过气。
  云屹担忧上前,却又被白慢慢一拳打了回来。
  “你滚开!!我不想见到你!!”
  “......对不起。”
  他紧紧抿着嘴,愧疚让他无法言语。
  一旁的雪农却是看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事!哪有帮了忙还要被人责骂的道理!”
  他气得拍腿,没站稳又颤颤巍巍地倒坐:“这树村的村母毫不讲理!真是岂有此理!”
  一旁留守的守卫队们不乐意了。
  “现在是我们村长伤势最重!你们居然还推卸责任!”
  “谁不讲道理了?”
  “村母说得对!之前你们雪鹰族长就差点要过我们村长的命!”
  “对,对!肯定是你们害的吧!现在还说我们村母的不是?!”
  七嘴八舌。
  吵得人头疼。
  屋内的争吵声持续到了晚上。
  谛霆的一口鲜血唤回了所有人的注意。
  白慢慢焦急靠近:“谛霆?你醒醒!你看看我啊!”
  可他又是一呕鲜血,无声回应。
  森祝赶忙上前观察,神色更重,连连摇头。
  原本是担心白慢慢而赶来的狮木花和小芳。
  看到他这样也是转头,不忍再看。
  木花的声音染上哭腔,惋惜道:“若是你还有伴侣,用结印过度点给他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白慢慢惊觉抬头:“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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