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成杰马上板起脸:“谁也没有权力肆意剥夺别人的生命。他们犯了罪,自有法律去制裁他们!”
  裴渊冷笑:“可他们逍遥了一二十年,还混成了社会名流,最可笑的是程永康还摇身一变,变成了慈善大王,你说可笑不可笑?”
  成杰不想跟他争辩这些,普罗大众肯定都希望恶人遭到报应,但他是警察,他的行事准则是法律,而不是所谓的世俗道德观,而且他在办案中也不能夹杂私情,这是他的职业道德。
  “行了,我来告诉你这事,一来是告诉你,让你有个思想准备,另外也是想从你这里找点线索,但现在看来,我是白跑一趟了,你也不知道这件事。”成杰站了起来,挥手说,“我走了,不用送了!”
  裴渊叫住了他:“等一下。”
  成杰回头:“还有事?”
  裴渊双手插兜,一脸的不情愿:“真不想告诉你。快过年的时候,我跟路宁去祭奠她的祖母和母亲,在我们之前,有人先一步去祭奠过她们。而且还带了一种二十几年前很流行的那种水果糖,就以前很流行的那种硬糖,现在市面上几乎很难找到踪迹了。”
  这倒是一个很有用的消息,成杰精神一振,感激地看着裴渊:“墓地在哪儿?”
  裴渊照实说了,又补充道:“你也别抱太大希望,那天扫墓的人很多,保安根本不记得,而且那片墓地很破旧,也没监控。”
  这对成杰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他一拍手说:“没事,墓地没监控,附近的路段有监控嘛。这倒是是一条线索,我马上回去让人盘查附近的监控。你这边若还有什么消息,通知我一下,谢谢!”
  裴渊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好,我也只有一个要求,这事不要打扰到路宁!”
  成杰拍拍他的肩:“放心,我也不想伤害路宁。”
  此后的一段时间,裴渊一直提高警惕,但成杰那儿却一直没什么进展,他算是白担心了。
  半个月后,裴渊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就在这时,小桥巷那边突然传来消息。
  市政府要进行城中村改造,小桥巷破烂旧,严重影响市容,是下一步改造的重点,因此居委会通知路宁回去开会。
  路宁好奇地问:“下一步改造的重点是什么意思?”
  裴渊点了一下她的头:“就是准备拆迁,你高兴吗?”
  普通人一听说拆迁,肯定很兴奋,毕竟老房换新房,还能平白多得一套,或者多拿一部分钱什么的。
  但路宁明显没这自觉,她反而有些心情低落。
  小桥巷是原身的家,现在就这么拆了。以后原来的路宁所生活过的轨迹也会一并被抹掉,再无痕迹。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路宁心里都有种堵得慌的感觉。
  裴渊见她这样,心里也跟着难受,他伸手圈着路宁,轻抚着她的肩:“小桥巷还会在的,我打听过了,政府实行的是原地安置,以后街坊邻居们都还住一起!”
  就算住一起,可以前的那个家还是没了。
  路宁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裴渊安慰她:“行了,别想了,后天正好是周末,我跟你一起回去一趟,咱们再把屋子收拾一下,你看看哪些是需要带走的!”
  ☆、第69章 069 父不详
  居委会开的是拆迁动员大会, 路宁无意做钉子户, 拿了资料就走了。
  她回小桥巷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去见班头。
  小桥巷要拆迁, 班头他们也要搬走了, 不像那些街坊邻居,他们这一走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路宁拿着过年领的红包请大家吃了一顿饭,地点还是小桥巷那家以前大家常聚在一起的小餐馆。
  大家点了一堆啤酒二锅头,不醉不休。
  路宁赶到的时候,菜刚好端上桌, 班头连忙站起来招呼路宁:“快,就等你了,几个月不见, 长大了……这位是?”
  大伙儿的目光好奇的看向裴渊。
  路宁也不说话, 只是笑看着裴渊。
  裴渊拉着路宁坐下:“我是路宁的监护人裴渊,多谢你们对路宁的照顾!”
  面对跟他明显不是一类人的裴渊, 班头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笑呵呵地说:“哪里, 哪里, 路宁这孩子懂事,惹人疼,来,吃菜,吃菜!”
  开始班头他们还有点拘束,不过等酒劲儿一上来, 大家也放开了,班头打了个酒咯说:“路宁,我们准备回老家了。”
  路宁傻眼了:“为什么?”
  班头撑着头,指着窗户外遥远的高楼大厦说:“这a市的房租越来越贵,而我们老家的工资也比以前高多了,虽然还是比a市挣得少一点。但回去找个离家近的活儿干,也能照顾一下家里,毕竟父母年纪都大了。像小张他们年轻一辈儿的也要回家相亲结婚。”
  小张抿嘴腼腆一笑:“我不想以后我的孩子也好几年才能见到他的父母一次,所以这次也准备跟班头他们一起回去了。”
  裴渊怕路宁难过,连忙举起酒杯:“这是好事,该庆祝!”
  “对,是该庆祝!”班头举起酒杯,“路宁,我待会把我们老家的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你以后有空可以到我们那儿去玩。我们老家虽然穷了一点,但山清水秀,环境真的很好!”
  路宁抿住嘴,认真地说:“好,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你们的!”
  班头放下酒杯,唏嘘了一声:“我在这座城市呆了15年,这就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行了,我喝高了,出去透口气!”
  说完,站起身,仰起头,把眼泪倒回了眼眶里,大步走到门口,站在路边,掏出一支烟点燃。
  抽完烟,班头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他推开玻璃门,径自走向老板:“老姜,多少钱?”
  老板没说话,只是看向他的身后。
  班头不解,回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裴渊站到了他身后。
  他愣住了,挠挠头,正要解释。
  裴渊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出去说。
  重新走到门口,班头又忍不住掏出香烟,解释道:“路宁还没成年呢,这顿饭哪能真让她付钱呢。烟,你抽吗?”
  裴渊摆手拒绝了他:“我不抽。这一顿你就让路宁请吧,不然她心里会不舒服的,她一直惦记着你们对她的照顾,现在你们要走了,就当是她为你们践行。”
  班头咧开嘴笑了:“哪有什么照顾,她力气大,做事勤快,换一个人也一样会收她!”
  裴渊踢了一下路边的石子:“有没有照顾,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也别推了。路宁这段时间攒了几千块,这一顿大排档还是请得起的,你不让她付钱,她一直惦记着这事,心里更不舒服。”
  班头嘴拙,说不过他,不由苦笑:“这孩子就是实心眼。”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裴渊:“裴先生,路宁以后就靠你多照顾了!”
  裴渊迎上他的目光,不惧不避,郑重地说:“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一前一后地进了小餐馆。
  进门后,裴渊立即问老板要了一张纸和一支笔,然后飞快地在下面写下了一排数字,递给了班头:“你们回去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班头对上他真诚的目光,感激地点点头:“谢谢!”
  这一顿饭吃到金乌西坠玉兔升才结束。
  大家在小餐馆门口分手,路宁心情低落地跟在裴渊身后往小桥巷的那个家走去。
  这一次,再也没有闲聊的大妈坐在门口跟路宁打招呼。每家每户门口都乱糟糟的,杂物摆了一地,纷纷在为即将到来的拆迁做准备。
  路宁再一次那么清晰地察觉到,这个给她最初温暖的地方即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
  裴渊走了几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停下脚,无奈地看着路宁。
  路宁反应过来,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裴渊一把捉住她的手,用力一捏:“别怕,还有我陪着你!”
  路宁反手握住他的手,两人相顾一笑,静默地往路宁的房子走去。
  这套房子还是跟路宁上次去那样,一片清冷。
  不过因为很久没人居住的缘故,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
  一进屋,路宁就去打了一盆水来把桌椅板凳和窗户擦了一遍。裴渊看着她:“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吗?”
  路宁点头,指了指厕所的位置:“你拖地吧!”
  两人分工协作,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把屋子弄干净。
  搞完了卫生,轮到收拾了。
  说是收拾,其实不过是把路外婆的旧物和路宁以前的一些衣服归类打包而已。
  路宁这半年,身量长高了一些,身体也开始发育,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了了。用裴渊的话来说,这些东西既然没用了,不如扔掉算了。但路宁就是固执的不肯扔,她找了一个纸箱子,把这些衣服全收了进去,又用胶带封好。
  处理完了路宁的衣物,接下来就是路外婆的了。路外婆一辈子节俭,什么东西都留着,就连三十年前的旧物她都好好的保存着。
  路宁拿出先前准备的几个纸箱,分门别类的装好,衣服,被子各装在一个箱子里,还有些鞋子、老旧的收音机、旧书报之类的,路宁仍旧没丢弃,小心翼翼地装进了箱子里。
  裴渊越看越不对劲儿:“这些你都要留下?”
  路宁回头看了他一眼:“嗯,我想等拆迁房分下来后,把这些东西都放回去。”
  这些东西都是路外婆和原身的,扔了也不合适,路宁想来想去,似乎最好的办法仍旧是把它们放回属于她们的房子里。
  裴渊不知道路宁的想法,还以为她是舍不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明天我让罗助理安排一辆货车来把桌椅板一块儿搬走,等新房分下来后,照着现在这样布置,你说好不好?”
  “谢谢!”路宁回头冲他一笑。
  两人把这些日常的东西都收拾完后,搬开路外婆的缝纫机,发现下面还藏着一只书包那么大的旧木头箱子,看那款式,应该是三四十年前流行的,这箱子上还挂了一只旧锁,锁头都长满了褐色的铁锈。
  裴渊指着箱子问:“这个里面怎么办?就保持原样搬走吗?”
  路宁拿起抹布擦了擦箱子上面的灰尘,颔首道:“嗯,就这样……”
  话未说完,突然啪嚓一声,锁头掉到了地上,路宁傻眼了,她只是擦擦上面的灰尘和蜘蛛网而已,谁能想到这锁这么不中用,竟然一碰就碎。
  裴渊走过去,弯腰拾起锁,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指着黄褐色的锈迹道:“用了太久,锁头锈掉了!”
  他顺手又拍了一下箱子,箱子嘎吱作响。
  “这箱子只怕也快坏了,要不要换个箱子?”
  有了锁头这个前车之鉴,路宁也很怀疑这箱子的质量。这样一只箱子如何经得起工人搬上搬下,汽车运输呢?未免箱子在搬运的过程中坏了,遗失掉某件物品,路宁决定把东西换到自己带来的纸箱里。等新房子分下来后,再用木箱子替换掉纸箱子。
  她打开一个小纸箱,先用胶带固定了两周,这才打开那只木箱子。
  木箱子甫一打开,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路宁把箱子拉到灯光下,往里一看,里面堆了满满一箱子小物品,个挨个,摆得整整齐齐的。这堆东西并不贵重,看起来倒是纪念意义比较大。
  最上面的是两张丝质的绣帕,接下来是两只戒指,一银一金,再往下,是一个泛黄的日记本,日记本旁边的小匣子里面还装着几个辨不出来历的徽章,最下面垫着一本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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