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有什么好
临近傍晚时分，裴寂才从内室出来。
门打开的时候，他神情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嘴角一片满足。
阿昭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颔首站在裴寂身侧，手里还拿着一张卖身契。
“王爷，属下照您吩咐，已经为水音姑娘赎了身。”
裴寂侧目看他，“曲弦听没说什么？”
阿昭抿唇摇头，“弦听公子说，王爷有心行善事，乐于帮助他们飞仙楼的姑娘从良，实乃一大善举，他感激王爷都来不及，不过除此之外……”
说到这儿，阿昭话音一顿，又默默从怀中拿出一张账单来，垂着头不敢直视裴寂的眼神。
“除此之外，弦听公子让王爷把王妃今日在飞仙楼打坏的东西都照价赔一下，毕竟、毕竟他们是小本经营……”
裴寂不以为然地轻嗤，“曲弦听过去受念安的恩惠还少吗？这点儿银子，他也有脸要。”
阿昭默默摸了下鼻子，心里也觉得那弦听公子实在过分了。
不过转念想想，凭弦听公子和王爷王妃的关系，这账单多半是他在开玩笑呢！
飞仙楼乃东离最大的青楼，日进斗金，这要是都能算小本经营，那这世上可就没有大买卖了。
不过王妃今日跑去飞仙楼闹了一场，那场面着实让人心惊，偏偏他当时正好有事出去了，等回来之后听十七讲述当时的情形，后背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王妃连“和离”都说出来了，可见当时是真气急了。
偏偏王爷最忌惮的就是这两个字，所以王妃这次可谓是触到王爷的底线了，结果一定被“修理”得很惨。
想到这儿，阿昭下意识地扭头朝屋内看了一眼，倒是没瞧见沈念安的身影，只听见了一阵清浅的呼吸声。
裴寂敛眉道：“王妃还在睡，让桃儿待会儿进去叫醒她，时辰不早了，她不能睡太久，免得晚上睡不着。”
阿昭连忙点头，“是，属下记住了！”
裴寂接过他手里的卖身契，转眸看一眼内室，随后便离开了关雎院。
半个时辰后，桃儿和裴子推一起过来叫沈念安起床。
沈念安睡得迷迷糊糊，脑袋清醒之后只觉浑身酸痛，张嘴就把裴寂骂了个狗血淋头。
“死裴寂，臭裴寂，混账流氓大禽兽！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啊，我当年怎么就偏偏看上他了！”
裴子推听得满心无奈，摇摇头，让桃儿下去端饭菜。
等桃儿把饭菜端进来时，沈念安还在喋喋不休地骂裴寂，裴子推坐在一旁，生无可恋地看着她。
“第五百九十八遍。”
沈念安回过神，拧眉问他，“元宵，你在嘀咕什么呢？”
裴子推捧着下巴说：“我在帮娘亲计数啊，就你刚刚骂父亲的那番话，已经说了五百九十八遍了。”
沈念安抿着薄唇轻哼，“就是骂再多遍也不能消了我心里这口气，你说你爹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当年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第五百九十九遍。”裴子推仰天长叹，随后给她盛了一碗汤，“娘亲，骂了这么久，您一定饿了吧，这可是厨娘熬了两个时辰的鸡汤，很香呢，您快尝尝。”
沈念安闻了一下，确实很香，可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我不喝了，大晚上的吃这么多，待会儿就睡不着了。”
裴子推依言把碗放下，看着她问：“您真这么生父亲的气？”
沈念安扬眉道：“难道我不该生他的气吗，你说说你爹，他算个什么人啊他，我千辛万苦的帮他找证据翻案，他倒好，出狱之后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公然跑到飞仙楼去了，这明显是当我不存在啊！”
裴子推犹豫着问：“那万一父亲确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呢？”
沈念安微微眯起眼睛，“夫妻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若是连苦衷都不能对我说，那就说明他不信任我，这样还能算是夫妻吗？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当年怎么就偏偏看上他了呢！”
“第六百遍了啊！”
裴子推简直要对她跪服了，一句话说了这么多遍，倒是一点都不嫌累。
吃过饭后，裴子推又陪着沈念安坐了一会儿，眼见时辰越发的晚了，这才回自己院子休息去了。
沈念安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天的情形。
想着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记“吱呀”声，是有人推门的声音，接着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她对这声音极为熟悉，习武之人素来敏感，相处的日子久了，单从脚步声就能确定来人的身份，更何况她又那么喜欢裴寂，对他的一举一动更是十二万分的关注。
以前她巴不得能时时见到他，这会儿真是烦到不行，索性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裴寂过来的时候，见她把自己裹得像一只蚕蛹一样，便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
她饭前骂他的那些话，元宵都告诉他了，她对他有多情深意重啊，草原上长大的姑娘性情豪爽，有什么就说什么，骂起人来更是嘴下不留情的。
可是对他呢，她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确实没什么好的，以前不敢接受她的情意，只能冷着她晾着她，可看到别的男人围在她身边时，他又会紧张慌乱到难以自拔，生怕她扭头就喜欢上别人了。
后来，他终于下定决心走近她时，老天爷又偏偏要捉弄他们一把，以致他到现在都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只怕一转身，她就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了。
对他而言，如今的生活是他过去六年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可它更像是海底月镜中花，明明已经身在其中，但他比谁都清楚，这一切终有一天会消失。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一切消失之前去尽力的补偿她……
沈念安闷在被窝里半天没听见裴寂说话，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就悄咪咪地拉开被角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哪知一抬眸就看见裴寂脊背挺直的在床前站着，眉眼温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醒了？”
沈念安面上一窘，拉起被子又钻进了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