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无意义了
回到王府时，前庭后院异常寂静，针掉在地上似乎都能听见。
这种气氛自然是不对劲的，但沈念安也没心思去想那么多，大步流星地去了榭舫书房。
阿昭垂头丧气地在外面站着，见她回来，赶忙迎上去。
“王妃，您总算回来了！王爷已经在里面待了整整三个时辰，再这么下去，属下很担心他的身体会撑不住！”
沈念安垂眸瞥了眼他手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可见是刚热好没多久。
她默叹一气，接过饭菜行至书房门口。
“裴寂，我进来了。”
里面无人应声，仿佛根本没人似的。
沈念安沉默了一瞬，随后推门进去。
书房里有些昏暗，她关上门，随手把饭菜放在桌子上。
四下环视了一圈，才发现裴寂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坐着，一张脸都隐匿在暗色之中，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而他面前则放着两块木牌，其中一块已经刻上了贺今朝的名字，另一块仍是干干净净的。
三个时辰了，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就是在刻贺今朝和陈阁老的牌位。
沈念安喉中酸涩，抿唇上前握住他的手。
“裴寂，休息一下吧，厨娘做了你最爱喝的羹汤，我陪你喝一点好不好？”
裴寂闷头专注手上的动作，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一般。
沈念安有些恼了，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刻刀扔到地上。
“裴寂，你别这样！”
她的动作太快，裴寂根本就来不及反应，锋利的刀锋划伤他的手掌，鲜红的血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下来，滴滴落在贺今朝的牌位上。
沈念安见状，神色慌乱地拿来医药箱帮他处理伤口。
裴寂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由始至终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沈念安却心疼到不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裴寂，我会陪着你的，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我都陪你一起跳，只求你不要这样下去了！那些人做了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击垮你吗，如果你真的随了他们的愿，贺今朝和陈阁老他们的冤屈就再也不会有人帮他们洗刷了！”
裴寂心有触动地抬起头，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丝丝沙哑。
“念安……”
“我在！”
沈念安闻声点头，迅速帮他包扎好伤口后用力抱住他。
“裴寂，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这些年那么多艰难困苦都挺过来了，没道理眼前这道坎会挺不过去对不对？”
世上确实没什么迈不去的坎，只是这个过程太痛苦太煎熬了而已，无异于赤脚走火山，若不经历一番扒皮抽筋、撕心裂肺的痛苦，根本就不叫过去。
裴寂的头靠在她怀里，抱着两块牌位深深吸气。
“我与老师在边关结识，我那时只是一个无名小兵，老师却已是东离重臣，但他并不介意我的身份，反而破例收了我做关门弟子，他说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他鼓励我建功立业，一步一步将我引到了上京，我以为经过六年的磨砺，我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可是在他有难时，我却连见他一面都做不到，念安，我是不是很没用？”
沈念安用力摇头，“不是的，裴寂，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裴寂却苦笑道：“可我若是真的已经尽力了，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果？你告诉我，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这背后究竟有谁插手了这些事，沈家？汪家？还是皇上？”
沈念安答不上来，更不明白他怎么会怀疑到皇上头上，皇上明明是支持他调查真相的呀。
但是她所知道的事，她却不能告诉他，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将他置于危险之中了。
他想做的事，通通交给她就够了。
“裴寂，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裴寂抿着唇不说话，就算真相大白了又如何，老师和今朝已经死了，便是把幕后真凶千刀万剐，他们也回不来了。
迟来的真相根本就不是真相，只是给了已故者一个慰籍罢了。
沉默间，书房外突然传来了桃儿的声音。
“王妃，您能出来一下吗？”
沈念安闻言，慢慢放开裴寂。
“我出去看看，你乖乖把饭吃了。”
裴寂却猝不及防地抓住她的手，“你去过沈家了？”
沈念安有些错愕，“你怎么知道？”
裴寂低声道：“我在书房待了这么久，你直到现在才来，那就说明你去做正事了，念安，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人家都说智多近妖，裴寂，我看你是要成精。”
沈念安取笑一声，有意跟他岔开话题。
但裴寂深邃的眼眸却一直盯着她，让她根本就没办法避开，无奈只能犹豫着启唇。
“我本来想杀了沈水北为贺今朝和陈阁老报仇的，但是沈玥告诉我，沈水北没有参与这些事。”
“你信了？”裴寂轻轻挑眉。
沈念安郑重点头。
“裴寂，沈玥的清白被郑立毁了，如果沈水北真是他的同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经历这种事。”
裴寂闻言，顿时沉默了。
沈念安怕再说下去会被他觉察出什么有用信息，下意识地转身离开了书房。
到了外面，她才发现桃儿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后面还站着陈瑾芝。
陈瑾芝穿了一条极素净的裙子，头上戴着一朵白花。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会比裴寂更痛苦，答案无异于她了。
先失去丈夫，接着又失去父亲，沈念安简直不敢想象她以后要怎么挺过来。
“瑾芝，你刚生完孩子，身子正虚着，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刚生产完的妇人是不能见风的。”
“无碍，我这身子，无论好坏，对我都没什么意义了。”
陈瑾芝启唇笑笑，紧接着又开口询问。
“沈姐姐，今朝和爹爹的丧事，我想亲自操办，可以吗？”
沈念安皱了皱眉，不赞同道：“瑾芝，你还有孩子要照顾，无论什么时候，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你从来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定安王府可以帮你的。”
陈瑾芝摇头笑道：“不用了，王爷已经帮我很多了，他也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至于剩下的事，就让我自己做吧，我想送他们走完最后一程，拜托了！”
她说出这种话，让沈念安根本就没办法拒绝，可是她这样子，实在让人不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