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漫天星辰
这些人能驻守在东离边境苦寒之地这么多年而未曾生过半点异心，足以证明他们对裴寂的忠诚，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怀疑过他们什么。
“你看不惯阿丑也无可厚非，只是我觉得你心里若真不痛快，倒不如直接和阿丑打一架，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说些没用的废话。”
蛊七闻言，心里又无奈又觉得好笑。
“不是，我说你怎能这样想我呢，那小子看起来真不太对劲儿！”
沈念安抿唇摇摇头，懒得再听他废话，放下茶杯径直上楼休息去了。
蛊七没好气地撇撇嘴，仰头喝了一口闷酒。
谁知酒杯刚放下，肩上突然搭了一只手，扭头一看，竟是阿昭。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可不就是阿丑吗？
蛊七拧眉看着他俩，语出不悦。
“找我有事儿？”
阿昭眯着眼上下打量他。
“你刚刚嘀嘀咕咕的跟我们王妃说什么呢？”
蛊七见他大有一副来兴师问罪的架势，自然不可能跟他们说实话，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故意凑上去找打呢。
“没说什么，你家王妃问我还要多久到南疆，我就实话告诉她了呗。”
阿昭嗤笑一声，透着满脸的不信。
“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好还是跟我们说实话。”
蛊七见状，反而笑得比他更甚。
“既然你明知道我在撒谎，那就说明我们刚刚的谈话你都听见了，既是如此，那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说完，他又探出头意味不明地看了阿丑一眼。
“如你所见，我就是不太看的惯你，不过我这人向来有自知之明，绝不会明着跟你过不去，不过你千万得小心了，早晚有一天，我一定在所有人面前揭穿你的庐山真面目。”
这话一出，阿丑还没什么反应，阿昭却先动气了。
“你小子活腻了吧，半个月之前的事儿至于记恨到现在吗？”
蛊七闻言冷哼。
“你真以为我是因为那件事儿才跟他过不去的？别傻了，虽然我打不过他，但就凭我的本事，若真动起手来，我也未必会输。”
他边说边起身从凳子上站起来，不甘示弱地迎上阿丑探究的眼神。
“我究竟在说什么，你心知肚明。”
阿丑闻言，面上一脸的平静。
阿昭眼见蛊七上了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自觉地朝阿丑看去，正要开口，朔玉却挑眉走了过来。
“你这下可惨了，被那人惦记上，往后别想睡好觉了，他折磨人的手段可多得是，你若心里害怕，不如这会儿求我帮忙，兴许我心里高兴了，会帮你去他那儿讨个好呢！”
阿昭闻言不悦，“你脑子有病吧你，我们用得着你帮忙讨好那种人？只要有王妃在，谁都别想动我们。”
朔玉却笑得更欢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啊，我家小堂主确实护短不假，但她此番还要靠蛊七帮忙找南疆秘药呢，你说你们在她心里的地位能超过定安王吗？既然超不过，那蛊七若是真对你们做了什么，你说小堂主会站在哪一边？
再说了……哎，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呀，我真的是认认真真的在跟你分析形势懂不懂！”
朔玉见阿丑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出了客栈的门，嚷嚷着想追上去，结果刚迈出一步就被阿昭拦住了。
“少说点儿废话吧，王妃究竟会站到哪一边，我们心知肚明，你与其关心我们，倒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我看那厮一路上缠你缠得挺紧，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收你为徒，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阿昭说话的语气透着明显的调侃。
殊不知这事儿本就是埋在朔玉心里的一颗雷，稍有不慎就把这雷引炸了。
不过朔玉到底还记着阿昭和他们是一路人，若换作旁人对他说这种话，他早把对方杀了。
他也不知道蛊七那厮到底在抽什么风，还在燕北大都城的时候就惦记着收他为徒，这一路上磨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寻常人收徒尚且有讲究呢，而他对蛊术本就不感兴趣，哪里肯学，真不知道蛊七对这种事为何有这么深的执念。
……
傍晚过后，整个客栈渐渐沉寂下来，镇上的喧嚣也逐渐散去，偶有两个行人从街角跑过，也是忙着回家吃饭的。
客栈二楼靠近尽头处的那间厢房内，轻微的开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只见沈念安穿着一身单衣缓缓从里面走出来，她刻意把步子放得很轻，下楼出了客栈，便一路往长街另一头走去。
白天在此下榻的时候，她记得这城内有一座观星台，离客栈不远。
方才躺在床上又忍不住做噩梦了，之后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又不想打扰其他人，索性就独自出来了。
自从裴寂出事后，她这一个月来就很少有安睡的时候。
虽然蛊七口口声声向她保证一定能帮她找到南疆秘药，但前方究竟还有多少未知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她根本就看不清楚。
沈念安提着裙摆一步步走上观星台，刚到顶上，一阵晚风迎面吹来，她整个人不禁抖一激灵，头脑却清醒了不少。
早已过了立春时节，天气渐渐转暖了，而她现在又在东离最南边，一年四季本就比上京城要暖和一些，就连晚风都略显温柔。
今夜星河灿烂，北斗七星光彩熠熠，十分耀眼。
沈念安打眼看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隔着这样的距离，仿佛一只手便能将这漫天星辰收入掌中。
正沉迷时，身后倏尔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闻声一动，回过头，却见阿丑拿着一件蓝色披风走了过来。
沈念安下意识蹙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一路上跟着我过来的？”
阿丑抿着唇不言不语，但却轻轻点了下头。
沈念安倒是不知他这人竟如此警觉，她离开房间的时候，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或许是他也恰好没有睡，这才偷偷跟着她出来了吧。
她不甚在意地撇撇嘴，转过头继续朝漆黑的夜空看去。
“我自幼在燕北长大，以前觉得这些蟾宫星辰离我很远，与它们相比，我不过是人世间的沧海一粟，可是到了这儿，才发现这些东西是触手可及的，夜空离我好近好近，我甚至都能感受到月光侵骨的清冷，不知道裴寂以前有没有来过这儿……”
若是来过，她也算是一路看过了他曾经见过的风景。
山河万里，浩瀚星辰，花语鸟鸣，似乎都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