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

  吃完饭,老于喝了酒就想让叶昭南开车送他回律所。
  叶昭南连连摆手:“哎,你别打我的主意,老老实实找代驾,我买点东西上去看看秋秋~”
  “行,你们就在我面前秀吧……”
  说完,老于看着叶昭南提起西装外套朝外面的甜品店走。
  叶昭南提着满满的东西,上了电梯,却不巧碰见了徐济。
  徐济瞥了一眼他手上的牛皮纸袋里的咖啡,轻轻问了一句:“过来看湛秋?”
  叶昭南客气的点点头,不想同他说话。
  “我和湛秋认识的时间,应该比你长~”
  叶昭南瞥了一眼他脸上依旧明显的红印:“哦~那有怎样?徐总有什么要指教的么?”
  “我和她之间的事,可要精彩多了……你不想知道?”他故意这么问着,就是想看看叶昭南的反应。
  “你和小秋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叶昭南的眼神忽然伶俐,望着他活脱脱像一把刀。
  “有一句话,我想要奉劝徐总,不要背后嚼人口舌……”
  叶昭南说完,徐济的脸色十分难看,不过他依旧不死心,压着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湛秋胸口的那颗痣,还真是好看呢,哦,对了,我还有照片,你要不要?”
  叶昭南的拳头攥紧,若不是下一秒电梯提示音响,叶昭南都想上去给他两脚,为什么不打他两拳呢,因为给湛秋的咖啡,不能洒……
  下了电梯,叶昭南又是一副脸色,湛秋刚好从工位上站起身,一眼便瞧见了他。
  “昭南?!你怎么来了?”
  他笑着朝湛秋走过去:“给你带了咖啡和蛋糕,和同事分一分吧……”
  湛秋接了过来,扬声道:“叶律师,请大家喝咖啡!”
  同事们一下围了上来,小贾一上来便打趣道:“叶律师啥时候能赏个脸一起吃饭啊……”
  叶昭南笑了笑:“这顿时间比较忙,哪天有空,我请大家吃饭~”
  同事们一下兴致高涨起来,办公室里徐济隔着掀开百叶帘偷偷瞧着,心里一阵泛酸,明明先认识你的是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等到热闹散去,湛秋拉着叶昭南一起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晚上回家,你想吃什么?”他说着,看着湛秋桌上满满的文件合同。
  “不好意思啊,今晚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我想把个方案做完,还有合同的问题,今天恐怕要加班了……”
  “没事,不管多晚,我等你……律所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他说着,揉了揉湛秋的长发。
  徐济一直隔着帘子偷偷关注着,直到看着叶昭南离开,他也默默跟了上去。
  出了电梯下到公司大楼,叶昭南便停住了脚,他知道徐济一直跟在他身后。
  “徐总,有些话,我想还是和你说清楚比较好……”
  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当父亲因为煤气自杀离开后,她就知道,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跨过的鸿沟……
  她爸爸的那个性子,怎么会猥亵,强奸女学生的事呢?湛秋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父亲会干出这样的事,毕竟自从妈妈生下她难产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女朋友,多少人来介绍的,也只是被他一句话搪塞过去,这样一个腼腆拘谨的人,怎么会呢?
  可当谣言四起的时候,人们已经开始默认这是真的了……
  班里的人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开始在她卷子上乱写,在她的椅子上泼上透明的胶水,在她书本里夹上恶心的臭虫……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却忽然有一天,一切似乎归于平静。
  湛秋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无心关心,只是归于平静的那天之后,徐济不再来上课了……
  而爸爸的谣言并没有因此而消止,反而更胜从前,学校将他停了职,那个控告他强奸自己的学生家长气势汹汹的闹到了学校,他们不顾上课,冲到湛秋的教室,一把将她拖到了阳台上,直直甩了她两个耳光,瞬间嘴角便见了血,如果不是老师和保安拉着,湛秋觉得自己会活活被他们打死……
  他们要一个答复,可是爸爸坚决不承认,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被人泼过这样的脏水……
  可是,他们却一口咬定是湛秋父亲所做……
  湛秋是在傍晚雪学校的走廊上再一次见到他的,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极为相似,琥珀色的夕阳打到徐济的身上,那时候湛秋觉得自己仿佛看见能救爸爸的那一缕希望。
  他坐在扶梯之上,侧着头看着湛秋,手上拿着一个录音笔。
  “湛秋,好久不见~”
  他笑着同湛秋打招呼,湛秋却笑不出来,冷冰冰得看着他,不想同徐济有过多交流。
  她企图一走了之的时候,徐济的一句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你爸爸是冤枉的,我有证据。”
  湛秋一下怔住,徐济知道,她无法忽视自己的这句话。
  随后,他摁了一下录音笔,里面的声音让湛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湛老师的是冤枉的, 他没有骚扰强奸我,是我害怕,我害怕,我怀孕了,我爸妈他们会打死我的……”
  湛秋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他手上的录音笔,想要一把夺过来。
  徐济却反应过来,往后退着:“想要,你是不是要付出点什么?”
  湛秋皱了皱眉,开始怀疑这份录音的真实性。
  “你怎么保证,这份录音是真的而不是你随意家编造的,警察会认么?法院会认么?”
  “我要说,这就是真的,你相信么?即使是假的,你难道不相信你自己的父亲么?”
  “我信,我比任何人都信他, 可我更希望大家也能相信他, 他没有做的事,就是没有……”
  “你想要这份录音?可以?只要你……”徐济开始上下打量着她,从他的眼神里,她回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冷笑了一声,开始默默脱着自己的衣裳……
  “你不就是想要么?只要你可以让我爸清清白白的出来,我什么么都可以答应你……”
  徐济看了她一眼,瞥见了她胸口上那颗极为漂亮的痣,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心虚的将头转过去。
  “你干什么,湛秋,你把衣服穿上,你把我当什么!”他生气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争吵之间,两人开始推搡起来,湛秋想要那只录音笔,徐济不想这么轻松就给了她,以后自己便没有了筹码。
  可湛秋却突然变得生猛了起来,推搡之间,那只录音笔被重重摔到地上,湛秋才发现,什么所谓的录音,根本就是假的……
  她一下便崩溃了:“徐济,混蛋,你骗我!你骗我!”她恨意的拳头落在他身上。
  “好玩么?!好玩么?!为了骗我,你搞这样一套有趣么?我本来真的相信你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她甩下自己身上他的外套,将自己的衣裳穿好,头也不回地跑向日暮里。
  那时候的徐济还没有认识到,从那一刻开始,他就错了……
  一个月后,在拘留所里依旧因为证据不足被放出来的湛秋父亲回家了。
  那天下午,湛秋依旧如常下学回家,今天对她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是她的生日,也是她妈妈的忌日,本来湛秋并不准备庆祝,只是爸爸回来,她多少觉得是个喜事,于是便买了蛋糕……
  可当她看见小区楼下簇拥的人群,还有刺耳消防铃声,她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告,站在人群中看着爸爸的尸体被人抬了出来……
  “爸……爸!别丢下我!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爸!”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