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但这很正常,任星蓝是楚玦的副官,时钊只是个没名没分的小尾巴。
  在银翼舰队的时候,时钊会暗自和任星蓝比较,这种行为是自发的,控制不住的,他急切地想要证明,楚玦交给任星蓝的事情,他也能代为完成,甚至完成得更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
  每一件楚玦交给他的事情,他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尽心尽力地完成。
  久而久之,楚玦就跟多了个副官似的,轻松不少。
  时钊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个问题:任星蓝来过吗?
  楚玦没听懂他问的什么:来过什么?
  这里。
  楚玦不知他问这个问题用意何在,却也不是很在意,伸了伸懒腰说:当然没有。我自己都不常来,一年就两三次,其中还有两次给你碰上了你笑什么?
  楚玦是真的觉得时钊最近奇怪了,莫名其妙笑,莫名其妙沉默,还莫名其妙生闷气。
  还会像刚刚那样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没笑。时钊别过头去。
  时钊担心自己的开心表现得太过明显,别过头去时慌乱地将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往下压平,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脸板了回去。
  瞧时钊这心情,霎时风雨霎时晴,楚玦更摸不透了。
  刚刚分明是笑了。
  我看见了。楚玦挑眉提醒他。
  时钊不自在地说:说了没有。
  好吧,楚玦不打算跟他争论这个细微的小问题,顺着他的意思说,没有就没有。
  .
  楚玦果真是不常回家,家里的摆设跟他们上次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时钊随意扫两眼,桌上的摆设还是上回他来时亲自摆的那个样子,整整齐齐摆在一起的两个杯子,藏匿其中的小心思,隐秘又显眼。
  家里很干净,机器人会定期清扫,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时钊环视一圈,上次来这里只有几天,却好像留下了不少回忆。譬如茶几边上的小沙发,楚玦信息素不稳定的时候就喜欢躺在上面,手随意地覆在眼睛上,安静得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红得发烫的脸和频率稍快的呼吸会出卖他。
  时钊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赶紧移开视线,慌忙间不着痕迹地看了楚玦一眼,生怕被楚玦发现他的想法。
  只是,有些东西,越是刻意压抑,越是显露无遗。
  楚玦完全不知道时钊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从杂物间里翻出许久没用过的游戏机,走出来将其中一个抛到时钊边上。
  他扬了扬自己手上这个,问:玩吗?
  时钊有些受宠若惊地拿起落在他身边的游戏机,不太确定地问:玩游戏?我们?
  不怪时钊有如此反应,实在是楚玦邀请他一起玩的行为太过罕见了,即使他现在已经是银翼舰队中的一员,他也没忘记楚玦从一开始就没变过的魔鬼教官的样子。
  假期啊,小alpha。楚玦拖腔带调地强调了一遍假期两个字,懒洋洋地在小沙发上坐下,他的坐姿与平时笔直挺拔的模样截然不同,松散地窝在沙发的折角处,顺手捞了一个抱枕垫在脑后。
  想训练?楚玦瞥他一眼,手一松,游戏机落到软垫上。
  也不是不行。我本来是舍命陪君子现在看,楚玦故作疑惑地问,你好像更喜欢陪我玩?
  楚玦的玩法那就是玩命的玩法,只要他想,这里随时可以变成银翼舰队基地。
  时钊正色道:我没说。
  玩笑而已。楚玦笑出声来。
  他瘫着不想动,便支使时钊,你去把那个打开。
  楚玦家其实什么都有,和游戏机匹配的全息游戏屏也有,只不过他自己一个人在家不怎么用。
  时钊依言点开,游戏界面弹跳出来,各种游戏应有尽有,需要挑选后进入其中一个。
  然后自己挑一个。
  楚玦本来就是陪时钊玩,所以毫不犹豫地将选择权丢给时钊。
  时钊选得快,一分钟不到就选好了。
  选的什么?楚玦好奇地稍稍抬起头看了一眼。
  时钊没怎么玩过游戏,他在一众游戏之中挑挑拣拣,挑出一个最保守最不容易出错的游戏。
  星际战争题材,最适合他们这种,玩游戏不太会,但军事还能说上一二的人。
  老本行啊。楚玦来了兴趣。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银翼舰队成员就能完美驾驭星际游戏的。
  楚玦那完美的军事战略储备完全没派上用场,开局一艘战舰横冲出来,直接把他碾死在美丽而浩瀚的星际。
  堂堂帝国中校,开局就死。
  ?楚玦盯着屏幕,沉默了。
  我死了?楚玦疑惑地问出声来。
  时钊不给面子地重复事实:你死了。
  最过分的是对面这人还很不屑地发表了胜利感言
  【你打不过我的】
  【我充钱了】
  楚玦这时仔细看,才发现对面这人确实充了钱。
  一套金光闪闪的机甲,搭配金光闪闪的星舰,外壳上简约不失贵气的svip四个字母彰显出它主人高贵的充钱玩家身份。
  时钊抿了抿唇,还是没克制住,唇角向上翘起来。
  ?楚玦稍稍坐直一些,一手勾着时钊脖颈,我没看错的话,你笑我?
  没有。时钊否定得飞快,但这次没掩饰自己在笑,唇角明晃晃地上扬着。
  楚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回我真看见了。等着,回去加训。
  然而时钊跟白旭成之流到底不一样,他对加训这俩字完全免疫,该笑还是继续笑。
  楚玦陪时钊玩了一下午游戏,傍晚的时候一看通讯器,于嘉泽发了无数条简讯,直接堆满他的通讯器。
  以往这个假期,楚玦没事干,就会去找于嘉泽,毕竟于嘉泽也是闲人一个,刚好能跟他凑对。
  今年多了个时钊,他就显得没那么闲了。只是于嘉泽依然是一介闲人,这会儿自然要表达他的不满了。
  我去于嘉泽那里一趟。楚玦对时钊说,你要一起还是?
  时钊记得所谓于嘉泽那里是个什么地方,在时钊印象里,那个地方用群魔乱舞来形容都不为过。
  时钊虽然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粘人,但又实在不想让楚玦一个人去,只犹豫了一瞬,就说:我也去。
  .
  于嘉泽这地方一如既往地乌烟瘴气,他们得越过重重舞动的人群,才能见着于嘉泽本尊。
  于嘉泽歪歪头,看见楚玦身边的时钊,你来还带着个小跟班呢?
  时钊假装没听见,叫了声于哥。
  于嘉泽应了一声,将时钊上下打量一番,眼神里多少带点戏谑的意思。
  他对时钊说:我们单独说点事,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时钊口是心非地说。
  原本楚玦整整两天都是他的,现在要硬生生分出一小半给于嘉泽,时钊多少还是有些不情愿。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来。
  于嘉泽收到答案,却没着急走,意味深长地说:介意也没关系的。
  不介意。时钊又说了一遍。
  于嘉泽的话让时钊警铃大作,他直觉于嘉泽那双眼睛已经洞穿一切,稍有不慎,他埋藏在最深处的秘密就会被连根拔起。
  我去那边。时钊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猛然站起,走到另一边去,背影就像落荒而逃,有些狼狈。
  时钊的动作比起平时显得有些冒失,楚玦不由得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他青春期?最近总是这样。楚玦若有所思地说。
  年纪小吧。于嘉泽往时钊那边看了看,目光颇有点耐人寻味的意思,年纪小就是这样。心思多。
  楚玦不明所以,什么心思?
  其实楚玦隐隐能感觉出来,时钊的心思很重,一天到晚心里都藏着事儿,谁问都不说。
  但他是真猜不透时钊到底藏了什么心思。
  楚玦自己的十八岁风云变幻,前半段恣意潇洒,后半段血雨腥风,无论哪一段都没像时钊这样。
  他想找个参照物类比一下,可惜银翼舰队里又没有年纪这么小的。而且银翼舰队里的人大多数都心思单纯,每天最纠结的事就是中午吃什么。
  可以说是毫无参考价值。
  于嘉泽的目光在空气中与时钊交汇,唇边那点耐人寻味的意思顿时又重了几分。楚玦敲了敲桌面,他这才移开视线,将注意力收回来。
  我怎么知道?于嘉泽理直气壮地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说完,于嘉泽又问:倒是你,老是问他干什么?银翼舰队人那么多,也没见你天天问过谁。
  楚玦顿了顿,其他人有这样?
  那还真没有。
  楚玦将这件事暂时放下来,没有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他问于嘉泽:你不是有事?
  于嘉泽总算进入今天的正题,正色道:前几天黑市有人在卖改造试剂。
  流通的数量不多,价格死贵。而且,不是最新一代。
  改造试剂是gospel组织研究了二十多年的重点项目,他们钻研多年,改造试剂不断换代,却一直没有找到副作用相对较小的最优解。
  楚玦:那是?
  是第三代。于嘉泽说,这个最早出现的时间是七年前。
  第三代改造试剂,楚玦在七年前就见过。
  卖出去了?
  我不知道卖出去没有。于嘉泽说,摊了摊手,反正这个消息呢,是传到我这里来了。
  那应该还没卖。楚玦想从兜里摸支烟,但什么都没摸到,只好放弃。他十指交叉,两边拇指互相摩挲着,是根本没打算卖。醉翁之意不在酒,专门传到你这里,做给我看的。
  或许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楚玦冷笑一声。
  提到gospel,楚玦身上的气息霎时冷了几分,
  于嘉泽叹口气,反正你小心点。
  话到这里,于嘉泽知道楚玦心中有数了,便转移了话题,聊点别的吧。
  他们随便聊了几句,于嘉泽问了问他最近的信息素状况,话题兜兜转转又绕到时钊身上。
  时钊坐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既能给他们单独说话的空间,又不至于完全消失在楚玦视线范围内。
  由于他不能喝酒,就倒了一杯橙汁喝。他坐在灯光下,虚握着玻璃杯的手因此映得冷白。偶尔有大胆的omega前来搭讪,但无一例外被他斜眼震慑了回去。
  楚玦往后一倒,仰头靠在椅背上,就着这个姿势侧过头去。
  恰好时钊也在往这边看,时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我不喜欢这里的骇人气息。
  我看他不喜欢这里。楚玦转过头来,你这就没安静点的地方?给他换一个。
  于嘉泽摇摇头,拖长音调说:换个地方也一样。
  楚玦跟于嘉泽说着话,却忽的觉察到有另一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隐在暗处,似是错觉。
  他循着这道目光看去,只见到一个男人,介于光影明暗之间,藏在光线深处的一面,更显得诡谲。
  见到楚玦往这边看,那个人稍稍愣了愣,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随后移开了视线。
  仿佛先前的注视只是出于欣赏,只是一不小心失了分寸。
  那边有人看你?于嘉泽也往那边看了一眼,没往心里去。
  像楚玦这样漂亮又独具魅力的omega,在人群中总是引人注目的存在。时常有人会偷看几眼,楚玦身边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人已经收回目光了,先前那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却仿佛已经化作实质粘附在他身上,并未随着他目光的收回而散去。
  那不是恋慕的眼神。
  楚玦直觉那人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具体的。
  毕竟那人只是注视着他,没有做其他什么。
  他摇摇头将心中的异样感驱逐出去,正欲起身,忽然有个人跑过来,对着于嘉泽说:
  洗手间有个omega发热期失控了,情况不太好,而且他的信息素级别比较高,刚刚几个alpha路过门口,没进去,都受到影响了。我们现在已经把洗手间那边封死了,找了几个beta在那里。有抑制剂吗?
  于嘉泽脸色一变,失控了?怎么可能?
  于嘉泽本人是个纯正的omega,omega会经历的问题他全都经历过,自然也知道omega出门在外突然发.情,又没有抑制剂,会是个什么尴尬又无助的境遇。所以他开的这家酒吧,专门针对omega的这类问题,设计了极其人性化的免费抑制剂自助服务。
  营业至今,鲜少出现诸如此类omega失控的情况。
  可偏偏今天就出了意外。
  自助机里只剩一支抑制剂了,已经给他注射过一次,但是好像没有完全压制下来,他还在继续发热。
  旁边的楚玦皱紧了眉头,总感觉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于嘉泽愣了愣神,自助机里只剩一支抑制剂的情况不是没有过,但
  一支还不够他用的?
  对,真是奇怪
  我去看看。于嘉泽说。
  楚玦喃喃着重复了一遍:一支还不够用?
  他敏锐地感觉出其中的端倪,迅速地站起来,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
  他们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恰好路过刚刚那个隐在暗处中的人。
  那个人也站起来,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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