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他沉默着。
  “我知道,你曾经想努力证明自己。”
  许呦想起谢辞发烧那天,跟她说了许多胡乱的事。
  于是提起旧事,她心里有点压抑。
  “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许呦又重复了一遍,“很多职业,很多选择,你去修车,靠自己本事赚钱,我觉得很好。”
  “你很好。”她说。
  “我知道我好,你别说了,总感觉像在给我发好人卡。”
  本来有些沉重,她忍不住笑了,“什么好人卡。”
  谢辞:“........”
  想到饭桌上的嬉闹之语,许呦想了想,说:“我要是跟你发好人卡,应该是....”
  “是什么?”
  “你很好,可是我太美了,你配不上。”
  谢辞低笑,笑了两声,忍不住又笑。
  他看清她的侧脸,半开玩笑地又问,“那你会不会嫌弃和我没共同语言啊。”
  许呦眼里淡淡的,很平静地回答,“柴米油盐酱醋茶,人间烟火也有趣。”
  他顿了一下,却没了话。
  刚刚喝完酒,脑子反应有点慢。
  沉默蔓延开来。
  没出几分钟,谢辞的声音又响起来。
  “你现在说话感觉有点文绉绉,怪冷幽默的。我觉得,我大概当初就是看上你这种一本正经冷幽默的样儿了。”
  许呦安静了一会,抬头看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跟你冷幽默过。”
  “......”
  “你忘了?”谢辞低头,唇准确又快速地碰了碰她的脸,“你自己跟我说过的话。”
  许呦任他亲着,“什么。”
  谢辞回忆,“叫什么来着,知识是自己的,还是什么,怎么说来着。”
  这么久了,他也记不清了。
  许呦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
  她开口,“你把我的话记得很清楚。”
  谢辞扯着嘴角,笑得懒散,“当然了,你比我爸妈都古板,一上来就喜欢讲心灵鸡汤。”
  “.......”
  许呦想起一件事。她被他牵着,走了两步,试探性地问,“你现在过年呢?回去吗。”
  谢辞反应不大。
  不过看她凝重的模样,他露出一丝笑,“回去啊,家里有亲戚。”
  ---
  到了三楼,许呦开门,谢辞跟在她后面。
  她进去换鞋,对身后的人说,“进来吧。”
  简单的两室一厅,却被装修的很温馨,木质餐桌,木质地板,随处可见的小熊抱枕。鸢尾画册,阳台上摆放着几株吊兰。
  谢辞随意打量着。
  “你家挺好看啊。”
  许呦没搭理他。她穿好拖鞋,把包和钥匙放下。
  谢辞跟在她身后,拾起来桌上一本杂志,拿起来翻看。
  内容很无聊,他靠在门框上打发时间,等着许呦不知道在忙什么。
  许呦进厨房倒了两杯冰水,她把自己的端起来喝,另一只手伸出去。
  “喝点水。”
  谢辞接过去,仰起脸把玻璃杯里的水喝干净。、“我睡哪?”喝完后,他问。
  这时,放在一边的手机铃响。
  许呦拿过来,看了看来电显示,“等会,我接个电话。”
  她转了个身,低音喂了一声。
  “阿拆,睡了吗?”是陈秀云。
  许呦:“我没睡,刚刚和以前同学吃了顿饭。”
  “到家了吗?”
  “到了。”
  旁边很安静。
  许呦心不在焉地听母亲说话,眼睛瞄了瞄谢辞。他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撑着头玩手机,双腿直直地搭放。
  嘴上又随便说一些小事。许呦走进房间。
  过了会,她从房间里搬了一床空调被出来,放到一边沙发上,“晚上睡觉冷的话记得盖。”
  “我睡沙发?”谢辞看她动作,问了一句。
  许呦点点头。
  “你一点都不客气,不是说客人来了要睡床吗。”
  玩了一天,她精神也倦了,走到一旁帮谢辞把客厅的空调打开,调到28度。
  许呦放下遥控器,对他说:“你今天洗个脸睡吧,我这里没你换的衣服。”
  谢辞把手机一丢,“没道理啊你,连澡都不让我洗。”
  “......”
  时间也晚了,许呦进房间,把电脑打开,翻了翻工作邮件。
  明天下午要去一个电竞比赛现场做采访,过两天还有一个开幕式活动。还有她前几天报上去的选题,关于山区希望小学那边的已经批下来,过段时间就要去实地调调研。
  很多事情堆积在一起,但是许呦下个月请了年假,要回老家给小姑婆上坟。小姑婆前几年得了食管癌,人年纪大了也熬不过去,前几天在医院过去了。她想着刚好趁着休年假,顺便还能陪陪父母。
  洗完澡出来,湿漉漉的黑发搭在肩头。许呦穿着睡裙,碍于谢辞在客厅,她专门穿了个小外套。
  刚刚明明很困,洗了个澡后,人精神了不少。许呦去厨房,从冰箱里抱出一个西瓜,把保鲜膜撕开,她弯腰把橱柜拉开,找出一个不锈钢的调羹。
  刚转身,谢辞靠在门边。
  许呦动作一顿,把柜子关上,问:“你吃西瓜吗?”
  “吃啊。”
  她把手里的冰镇西瓜递过去,“给你吃的。”
  谢辞:“有没有籽,有的话我不吃。”他很挑剔。
  “没有,你吃吧。”许呦挖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她表情很自然。
  谢辞愣了两秒,从善如流地张口吃下。
  “许呦。”他吃了两口,突然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
  谢辞说,“以后我们在一起了,你能不能把我照顾好啊?”
  ---
  她躺在床上看书,等头发干得差不多睡觉。
  看着天花板,许呦突然想起以前上大学。一个舍友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以后如果能和他在一起,觉得什么日子过的最舒服。
  她自觉是个很无趣的人,也不憧憬波澜壮阔。从小安分地长大,听话学习,从不招惹谁。谢辞算是她生命里第一道波澜。
  只是她那时候性子有点内向,不知道怎么对人好。所以对谢辞太冷淡,这几年也曾经后悔过。不过他已经不在身边。
  舍友转过脸,瞅着发呆的许呦,正准备开口,就听到她的声音。
  平淡缓和,好像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最舒服的日子啊。”
  “我想和他在夏天的傍晚,吃完饭去逛公园,路过彩色的喷泉池,草地上可以看狗狗。还有跳广场舞的大妈,我们能吹风散步,随便聊聊天,聊什么都可以。”
  “然后到了小区门口,去水果摊挑一个好吃的西瓜,放到冰箱里。”
  “洗完澡,吹着空调,和他一起吃西瓜,然后看电视。”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美好。”
  ---
  门把手被轻轻扭开,门缝露出一张脸。
  许呦脚步轻轻,踱到客厅。电视机里还在放重播的足球比赛。
  她悄悄走过去,白而薄透的晃荡裙摆下,曲线清瘦的小腿露出来。
  客厅的大灯关了,谢辞喝多了,人估计也倦了。闭目睡在沙发上,黑色的发丝松软。他呼吸深沉,仿佛已经陷入沉眠。
  她用指尖,一点点,轻轻触到他侧脸的皮肤。
  许久,她蹲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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