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吓

  近日传出都更区居民遭黑道恐吓的事件,有些居民因为不堪其扰,干脆将房子脱手,传言更指出有建商和黑道挂勾,用威胁恐吓的手段逼居民卖房子。
  恐吓事件被媒体大篇幅报导,有些小道消息还指出,恐吓居民的帮派份子是建商派去的,而安远建设就是被指名的建商。
  曹骥文看见新闻后立刻找上刘誉成。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虽然早就听过刘誉成是帮派份子的传言,但和兴不动产没有任何不良纪录,他没有理由不跟他合作。
  他来到刘誉成在市区的办公室,一开门进去就看到一位黑衣男子站在刘誉成身边。男子面露不善,似乎对他抱着强烈的警戒。
  「曹总,很抱歉一直没跟你联络,最近我真的太忙了。」刘誉成抬头和身边的黑衣男子说了几句话,男子便离去了。 「刚才那位是我的保镳,他不会对你怎样的。你今天特地过来,是因为那些报导吗?」刘誉成一派从容,似乎早就知道曹骥文会来找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最好解释清楚。」
  「那都是不实报导,媒体就喜欢捕风捉影。」
  「我知道那是不实报导,我想问的是,恐吓事件跟你有没有关系?毕竟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如果真是你做的,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刘誉成失笑,「你也太大惊小怪,就算是又怎么样?我的确会使用一些手段对付冥顽不灵的住户,但这是不得已的,为了让事情顺利推动,我们必须除掉那些障碍。」
  曹骥文的脸沉了下来,「所以真是你做的?」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可以这么有效率?一般要完成收购,少说也要十年,不顺利的话拖到二十年以上都有可能,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住户都可以理性沟通。」刘誉成双手交握,面色凝重:「不过你放心吧,这些肮脏事我来做就好,不会牵扯到安远集团。」
  「你……是帮派份子对吧?」曹骥文听到不少传言,都说他有黑道背景,而且目前还在活跃中。
  「不愧是曹总,调查得很清楚,没错,我是帮派份子。你会因为这样放弃和我合作吗?」
  曹骥文无可避免地感到失望,只怪自己当初识人不清。但公司非常重视这个案子,才会由他亲自出马,突然放弃的话,他无法跟公司交代。
  挣扎之际,他想到了父亲。如果是父亲会怎么做呢?
  曹骥文很快就有了答案。 「是的,很遗憾我们的合作必须终止。」他必须维护安远集团一直以来的作风,不和黑道勾结,更不能使用非法手段。
  即使公司会陷入财务危机。
  跟黑道份子合作,只是饮鸩止渴,就算暂时解除危机,也难保日后不会陷入更大的麻烦。还有公司信誉也会受损,过去父亲的努力也都白费了。董事会那边他会想办法说服,曹骥文相信他们会支持自己的选择。
  「你确定吗?曹总,还是说你要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哥哥?你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很苦恼的,他想和我合作想到快疯了。」刘誉成语带讽刺,「你真的要为了那些无谓的道德坚持,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对你来说也许很难理解,但这的确是我最重视的,如果我们在这方面没有共识,就不要再谈合作了。」
  刘誉成陷入长长的沉默,似乎没有意料到事情的发展。
  最后他起身,走到曹骥文身边,开口道:「曹总,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经营不动产公司吗?」
  曹骥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因为我想要一个家。」刘誉成笑道,「没错,当初的我,就只是想要一个家。」
  「就你所听到的,我父亲是黑帮份子,但我对他几乎没有印象,从我有记忆开始,每天都有人上门来找麻烦,母亲带着我不断搬家,在不同的城市流浪??」
  「而我父亲风光没多久就被人暗杀,而我和母亲托他的福,开始过着被人追杀的日子,你知道那种居无定所、终日提心吊胆的感觉吗?」
  「曹总,像你这样的人恐怕很难想像吧?但我撑过来了,而且过得比我父亲更好,你知道支撑我活下来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一个梦想。我希望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都有安身立命之处。」
  「这就是你经营不动产公司的原因?」
  「没错。曹总,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座城市的进步,我贡献了不少力量??如果我退出这个案子,或是去找别人合作,损害的还是那些住户的权益。」
  「??」有一瞬间曹骥文对刘誉成的施压感到恼怒,似乎任何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刘誉成说的并没有错,现在是案子成败的关键时刻,不管安远建设有没有参与,对这个案子的影响都不大。如果刘誉成选择退出,那肯定会损害到那些同意户的权益。如果他转而和其他建商合作,那些非法手段也未必会少,到时倒楣的还是那里的居民。
  能阻止刘誉成的只有自己,他不能在此时丢下那些住户。
  曹骥文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会不会让安远建设走向衰败,但他想相信刘誉成一次。
  「虽然你的梦想让我十分感动,但我还是不会和你合作。除非……」
  「除非什么?」
  「你答应我从此之后不再使用任何非法手段。」
  刘誉成答应了。
  安远建设的公关部门花了不少力气收拾善后,好不容易媒体才放过他们。同时他们也安抚了都更区的居民,保证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纷扰了一阵子后,都更案总算可以进行下去了。
  接下来的工作可想而知,无止尽的协调和旷日费时的谈判,刘誉成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虽然感到麻烦,但他有的是时间,案子要拖多久他都不在乎,因为对他来说,这个案子的意义和以往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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