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之箓 第623节
‘这种力量通过信徒的祈祷供给了玄元道尊，以增长他的力量。’
‘但显然……要么是圣皇迹留了一手，要么是玄元道尊出现的纰漏。’
‘道尊没能吸取所有的信仰力量，而让这些力量残留了一些在神像、祭坛、画像乃至那些经文之上。’
‘日积月累之下，这些残留的信仰力量已然非常可观。’
楚齐光行走在蜀州锦蓉府城的街道上，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蕴含信仰力量的神像、画像，并抽取其中的力量附在了一些普通的白纸上，立刻就制造出了一张张金灿灿的符纸。
于是在经过一番实验之后，楚齐光一面下令收集蜀州全境年代久远的神像、画像、经文。
一方面又向蜀州天师教提出了以旧换新，为天师教更新各大庙宇神像的计划。
而当天晚上，他则将造符天术所制造出来的符纸摆放到了黄道旭的面前。
“这是什么新品种的纸吗？你想用来做符？”
黄道旭摇了摇头：“天师教的符咒乃是符和咒的配合，画符的时候需要咒语、场地、祈祷，将咒文和神力融入其中。用符的时候则需要符和咒语配合。”
“所用的符纸自然也很有讲究，我们天师教自古以来就有专门生产符纸的地方，那里从种植神树，到酿造纸浆，以及最后的裁剪、开光，都有一整套的仪轨，不用采购外来的符纸。”
这些金色符纸一开始并未吸引黄道旭的关注，但在楚齐光让他尝试以这些符纸为基础材料制造天师教的道符之后，他立刻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黄道旭乃是显神巅峰的大高手，对于天师教符箓之道的精研可谓已经是当今天下绝顶。
哪怕不装备天师印的情况之下，他都已经能够在没有场地、不进行祈祷的情况下，将咒文和玄元神力融入符纸，制造出显神境界之下的符咒。
随着黄道旭的指尖在符纸上划过，他能感觉到一丝丝的信仰力量顺着他划过的路线，和他写下的咒文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他有些惊讶地说道：“这是什么符纸？竟然蕴含信仰的力量，能够增强符咒的效果？”
黄道旭心中估计，眼前这张符纸的功效起码将符咒的威力提升了一倍以上。
而且他感觉自身的消耗少了许多，如果以后都用这符纸来造符的话，那以后产量也能得到提升。
楚齐光说道：“我们新研发的造纸术，具体的做法不可能公布给你们的，拿来给你看看，就问你要不要。”
于是黄道旭接下来干脆和楚齐光商谈起了相关的交易。
不需要询问手下的掌柜和工匠，黄道旭自己就能和楚齐光商量好交易的价格和种种细节。
因为黄道旭本身就是天师教符咒的最高生产力，他一个人就能包揽天师教九成以上的符咒产量。
而楚齐光这边也同样如此，拥有愚之环的他一个人便是符纸的最高生产力。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个特点，高手特别是入道以上的高手，本身就代表着极高的生产力，像是黄道旭、楚齐光这样的更是能抵得上成千上万人，他们本身就能决定产量和价格。
第三天黄道旭再次按照蜀州这边的接待计划进行了参观，在锦蓉城登上了摘星楼，在黑水府看了看新修的水泥路……
一直到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李妖凤在楚齐光的催促之下，又推出了一款新的设计。
“不用新设计了。”黄道旭感觉自己的钱包又被盯上了，赶紧说道：“原先的设计不是已经定好了吗，就那样吧……”
“这是护法神机兵的豪华版。”楚齐光蛊惑道：“原先的护法神机兵最多算是个小兵，难道天师教里的高功法师也用这个？”
“新的豪华版外观更加华丽，铠甲下增加了绛紫色的天师袍，表面上还用金色刻满了经文，材质用的则是模拟麒麟皮和天蚕丝。”
“新的外壳提供了更多的符箓卡槽。”
“功能上还追加了‘噬血术’，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强一倍的核心动力。”
“还增加了六发魔血弹，名字可以叫做神罚。”
“六发魔血单平时隐藏在手腕部位，那里的气血机模拟了《血箭经》的气血运转，可以将魔血弹射出百丈开外。”
“一弹之下，天崩地裂，鬼哭狼嚎……”
于是在楚齐光的极力推销之下，黄道旭临走之前又订购了十台护法神机兵的豪华版。
而在黄道旭离开不久后，蜀州工坊推出了新一代的气血机产品。
在李妖凤主持的发布会结束后，工坊的股票一路暴涨，凝聚了越来越多的资金。
看着这一幕，李妖凤心中暗道：‘楚齐光这等于是聚集了大量蜀州的财富来进行血池技术的开发，气血机的扩产，但却比朝廷方面的横征暴敛高明了许多……’
而就在蜀州的发展如火如荼，大量的气血兵器被一批一批生产出来的时候。
楚齐光再次来到了神京城。
长寿宫，升仙殿后的林园内。
伴随着佛界大门的打开，楚齐光缓缓从中走了出来。
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则是满头白发，身材消瘦，正背对着他仰望星空的永安帝。
对方看着天空中的一颗明亮星辰，嘴中发出一阵嘶哑的声音：“按照钦天监的观测，那颗星辰最近几月来的亮度在不断增长，似乎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那是皇天世界吧？”
“你是否知道皇天还有多久会降临？”
楚齐光闻言抬起头，望着星空的方向，缓缓说道：“我听人说，皇天世界的本体处在虚空之中，物质界的星球不过是他的投影。”
“所以他的速度、路线都很难判断。”
“原来在虚空之中吗？”永安帝点了点头，咳嗽了几声之后，接着说道：“怪不得钦天监的说法也不定，有认为十年后就到的，也有认为千年后才会降临的。”
“不过不管是十年，百年，还是千年，皇天终究要回来了。”
“对了，域外妖族围攻中原，这个消息你是从龙族那里得来的吗？”
看到楚齐光点了点头后，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倒是和朕的卜算结果差不多，未来群妖环伺，中原大劫将至，一旦失败，只怕又要重现三百年前之龙灾，甚至要更加恶劣。”
他轻轻叹了口气：“为了对抗皇天，对抗外神，对抗妖族，朕自登基以来，殚精竭虑，不敢有一日偷闲。”
“可天命如此，这时局终究是一日差过一日了。”
“索性还有你这样公忠体国、足智多谋的朝廷忠臣，这些年来辛苦了。”
他说完之后，又剧烈咳嗽了起来，楚齐光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对方的身体震动之间，似乎有隐隐约约的魔染从体内溢出。
没有得到楚齐光的回答，但永安帝似乎也没有等待他回答，而是继续说道：“东南的事情我已经听了镇魔司的报告，你做的很好。”
“天师教虽然尾大难掉，但在妖族威胁之下，他们仍旧是一大助力，不能不帮。”
“听说你在东南立威，开办了商会，还将四大世家、两大学派，甚至还有白阳教、圣火宗都拉了进来……”
“咳咳咳咳……”永安帝说到一半时，再次剧烈咳嗽了起来。
只见他弯着腰，剧烈的咳嗽似乎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
血肉在他的体表下不断起伏，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钻来钻去。
看到他这幅病重的模样，再回想对方过去一手镇压天下的伟岸形象，楚齐光心中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旁的大太监杨进忠忧心道：“陛下，你该休息了……”
永安帝一伸手，止住了杨进忠继续说下去，他看向楚齐光说道：“你放心，朕知道你有你的难处，而如今局势艰难，也不是再死守祖宗之法的时候了。”
“白阳教也好，圣火宗也罢，只要愿意和朝廷合作，朕都能既往不咎。”
“如今你不但将东南武林连成了一片，连过去一年积欠的商税都收了上来，真是大功一件。”
“所有攻讦你的奏疏都已经被我压了下来，你以后放心大胆地去干吧，有什么事情朕替你扛着。”
“至于朕上次答应你的国公爵位，你放心，朕既然答应了你，那必然不会食言。”
又是几声咳嗽之后，永安帝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振作了一下精神，继续说道：“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和朕提。”
“虽然如今六部难，朕也难，但东南局势绝不可乱，能答应你的朕一定答应你。”
楚齐光看着对方的眼眸，似乎只能从那双眼睛中看到纯粹的信任和欣赏，而对方的肉身、气血则都带给了人一种强烈的虚弱感。
他想了想，便开门见山道：“陛下，听说你前段日子里，将江龙羽抓了起来？能不能放了他？”
“还有那通天宝钞，能不能重新开放流通，允许全国通行？”
永安帝深深地看着楚齐光，肃然说道：“那通天宝钞之中有气血流通，一旦扩散出去，若没有朝廷管束，必然遗毒无穷。”
作为大汉皇朝的天子，永安帝在察觉到通天宝钞的存在后不久，就感觉到这个东西的危险性。
一方面是这东西让人和人之间可以相互转移气血力量，那么朝廷便无法再通过以前的办法来限制武学的传播。
另一方面，则是这东西在永安帝看来，完全可以代替银子来进行流通，成为一种新的货币，一种朝廷难以监管、难以控制的货币。
无论哪一方面，通天宝钞都让永安帝寝食难安，因为这深深威胁到了朝廷的统治。
而永安帝虽然没有明说，但楚齐光却也能猜到几分对方的顾虑，于是他继续说道：“通天宝钞，都能让更多人习得武功，让人族未来诞生更多的高手，这才能在抗击妖族的大战之中获取胜利……”
永安帝脚下的白玉砖石猛然碎裂，光是这一块砖石便价值上百两，现在这么一碎却是什么都没了。
而永安帝看着楚齐光说道：“楚卿，未来群妖围攻我大汉，你真以为靠着下面那些酒囊饭袋能战胜妖族？”
“你一路走来还不明白？只有你这样的天才，还有朕这样的天子，才是未来能够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的关键。”
“你以为朕不知道这天下人是怎么想我的吗？”
“他们以为朕穷奢极欲，以为朕只知道压榨百姓，以为朕只知道修玄问道，不知人间疾苦。”
“但朕都知道，朕知道百姓们不容易。”
“但若不是朕这些年来日夜苦修，以这一身道术统御京城大阵，天下灵脉，镇压气运，护持罡气层，这中原大地早就沦陷了！”
“就说你这次和黄道旭一同对决太元龙帝，若不是朕暗中相助，你们能赢吗？”
只见此刻的永安帝突然间身形拔高，一双肩膀如同承载着天际般伟岸。
脚下的大地传来阵阵龙啸，似乎天下灵脉都如同一条条巨龙般匍匐在他的眼前。
看着眼前突然间须发皆张，气势滔天的永安帝。
楚齐光的求道者眼眸在对方背后有些明灭不定的十五道光环上扫过。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永安帝最近又开始在灵州征集妖饷，将司礼监太监派往蜀州，派出镇魔司扫荡通天宝钞，还有提高东南商税等等动作……
楚齐光知道永安帝将整个天下视为自己的私产，他的确也愿意抗击域外妖族，但想要的却是穷搜天下，收割苍生，以助力他来抗击妖族。
而这种收割方法和资源的配置……
“陛下，你的统治已经落伍了，王朝终究会成为一种被淘汰的统治方式。”
永安帝猛地睁大了眼睛，看向楚齐光的眼中惊怒交加：“你说什么？”
一旁的杨进忠骇然道：“大胆！楚镇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齐光却是接着说道：“陛下，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您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