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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节

  千夜伸出手,道:“我真的没事,你看看就知道了。”
  宋子宁定了定神,握住千夜的手,然后送出一缕原力去探查千夜体内情况,果然原力流转如常,平稳凝实,只是少数内脏器官有新的伤痕。他神色一松,这才放下了心。
  实际上,千夜算是比较幸运,他最后被惊扰时运行的是宋氏古卷,因此原力失控的冲击也就相当于兵伐决四十五轮潮汐,受伤不重,以他现在的体质,哪怕什么药剂都不用,也只需一个晚上就能恢复如初。
  两人回到“云深堂”后,宋子宁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放心,把千夜按进肌体修复液里去躺了三个小时。当千夜醒来后,所有伤势已经痊愈,他仍是差了一线突破九级,不过晋级只是时间问题,并不值得太过关注。
  千夜披上衣服,从静室中走出,看到宋子宁正坐在院中,沐浴着黄昏余晖,手里端着一杯茶,正在沉思。
  那杯茶早已冷了,水面上还飘着一片落叶,宋子宁却浑然不觉。他听到门响,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然后回过头微笑道:“你醒了?身体如何?”
  千夜说:“已经完全恢复了。”
  宋子宁站起来握住千夜的手,又探查了一下他的原力流转情况,笑容这才变得真实了一点。
  千夜看着宋子宁,忽然问:“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吗?”
  宋子宁本能地摇头,然后看看千夜表情,苦笑道:“很明显吗?”
  千夜笑起来,“你刚才把树叶都吃了,难道三千飘叶诀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宋子宁愕然,随之恍然,无奈地转了转手中的空杯,叹道:“怎么这都让你看见了?嗯,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事情。既然我无心阀主之位,就该把手上筹码卖个好价钱,然后可以放手行事。免得随便什么人都当我可欺,过来踩上一脚。”
  千夜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要找人结盟?”或者准确的说,是找人投靠,不过宋子宁如果真以放弃这次大考排名为条件,确实可以得到丰厚的补偿。
  宋子宁点点头,又道:“千夜,如果大考中再遇到我那二哥和三哥,无需多虑对我的影响,就算杀了也没什么关系,我并不怕被人议论手足相残。”
  正常来说,他们两个对上战将能保命就不错了,只不过战力从来不仅仅是等级。宋子安已经是十一级的战将,相当于黑暗种族二等子爵,或许是个劲敌,刚跨过战将门槛的宋子齐可并不在他们眼中。
  千夜却是皱了皱眉,“没听你提过和宋子安有多大仇,即使殷琪琪那事,其实也正中你下怀。这是,为我?”
  宋子宁微笑道:“当然不,是为了我自己。”他挥挥手说,“我出去办点事。你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宋戈去做。”
  “子宁。”千夜叫住转身要走的宋子宁,“你真的无心阀主之位?”
  宋子宁想了想,正容道:“赵君弘说得对,我没有时间了,若是想要那阀主之位,至少还需十年经营。可不管是宋阀还是我,都等不到下一个十年大考了。况且,高门姓氏是助力也是束缚,而我想要的,从来不仅仅是这些东西。”
  千夜注视着宋子宁,见他神色坦然而没有半点勉强,于是点了点头。
  第十二章 价钱
  云山靠近峰顶的一座别院中,宋阀大公子宋子承端坐在书桌之后,正凝神看着手中的武功大考报名表。右侧尊位上坐着一名老人,正自闭目养神。
  宋子承仔仔细细地看到最后一行,方抬头笑道:“这次又麻烦六叔公您了,这份资料我还要再看看,明天给您老回复。另外,我备了点薄礼,一会就派人送到您府上去。”
  那名宋阀族老摆手笑道:“这点小事,还要送什么礼?我可是从小看着子承你长大的,何必见外。不过这次武功大考,你也不可掉以轻心,其他几个老家伙那里也要去打点打点。我听说宋子安野心不小,准备一举把你从第一的位置上拉下来。这武功一项,他是志在必得。”
  宋子承脸色多了几分凝重,但并不慌张,淡淡地说:“政论我占优,军略半斤八两,武功一项只要不被甩得太开,那就颠覆不了大局。六叔公还请放心。”
  族老抚须微笑,道:“子承办事向来稳重,我也就是唠叨一句。好了,考前我要避嫌,不能在你这里停留太久。”
  “六叔公慢走!”宋子承起身,亲自把族老送到院门外,这才回返。
  宋子承招来数名心腹亲信和幕僚,开始研究这份武功大考的参加者名单。这项个体擂台赛的规则是淘汰制,目前还没排定对战顺序,他们现在要讨论的就是如何对这个排序施加一点影响。
  宋子承在长老中的人脉让他拥有些许微调对战排序的便利,也就是说在最初一两轮可以选择避开某个特定的人,或是让己方武士提前遇到某只菜鸟,以保持战力,全力狙击后面的强大对手。
  只不过这种调整必须在明面上过得去,不能做得过份。
  这时几名幕僚都看过了名单,在几乎清一色的九级战士中,寥寥几个八级就显得格外刺眼。其他几名八级都是宋阀参与考核的子弟,身为客座武士又只有八级的,就只有千夜一人。
  一名幕僚指着资料,道:“这个安人忆只有八级,正好让我们的人首轮对上他。”
  另一名幕僚道:“这是七少的人?奇怪了,我听说七少在外面网罗了不少高手,麾下最强的三人号称宁远三虎。这次只来了一个高军义,是三虎的老大。我见过那人,的确是个好手,难道这个只有八级的安人忆比另外两虎还要强?”
  又有人说:“我总觉得事有古怪……好像谁说过,那个安人忆在七少手下专管灰色生意,这种人必有特别的长处。”
  宋子承若有所思地道:“听说今天下午,老二和小七在修炼场那边有点小摩擦?”
  当时把这件事报给宋子承的那名亲随正好也在书房里,闻言说:“不错,那个安人忆当时也在场,七少把自己的天级修炼室配额给他用了。”
  书房里数人发出惊讶之声。
  宋子承也扬了扬眉,兄弟之间冲突不是什么新鲜事,他当时只听了个大概,根本没问细节,现在才知道还有这事。
  他不由失笑道:“原来是这个缘故。我说老二没事去欺负一个客座干什么,就算为了殷家那女人也没必要这么不给小七面子。原来是见小七如此看重那个安人忆,就想废了他?老二这人向来自诩直爽,实则心眼最多。”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匆匆走进来,在宋子承耳边轻声道:“七少来了,想见您。”
  “子宁?他来干什么?”宋子承有些意外。
  他和宋子宁之间关系不差,但也没有特别亲近,基本上往来不多,在办理族务时偶有配合,倒还算是合作愉快。不过在这敏感时期,宋子宁的来访就多了许多其它意味。
  宋子承吩咐亲卫把人带去前院的花厅,他伸手轻叩桌面,沉吟了一下,道:“诸位怎么看?”
  一名幕僚迟疑着说:“七少最近似乎树敌有点多,和二少、三少都闹得十分不愉快。”接受了一个朋友,就必然会承接他的敌人,这个幕僚的意思显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另一人却嗤笑道:“说得好像若是不待见七少,二少就不会想拿大考第一似的。”宋子安对第一继承人位置的心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直是宋子承的头号大敌。
  先前那名幕僚争辩道:“可二少和七少交恶的起因是殷家琪琪,那件事上七少可不怎么占理。”说到这里满屋人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幕僚又补充了一句,“况且殷琪琪后面还有博望侯世子。”
  天玄春狩之后,宋子宁的继承人排名连降了两个名次,他之所以被罚得那么重,实际上并非宋子安出的力,而是宋阀要给殷琪琪和博望侯世子魏启阳一个交待。
  驳他的那个人却笑得更大声了,“殷琪琪和二少可是姻亲关系,殷琪琪和博望侯世子也是姻亲,就算没有这事,他们也不会站到大少这边来的。”
  一直静听众人发言的宋子承这时伸手向下压了压,止住众人的议论,道:“行了,诸位先议一议擂台赛的排序表,我去见七弟。殷琪琪和魏世子虽然与二弟有私交,但不会影响家族往来。只要我坐稳这个位置,就不会有大碍。”
  宋阀和殷、魏两个世家的关系,是两姓氏族之间的立场,并不会受私人太多影响,哪怕那个私人是家主。否则大家就根本不用争什么继承人,只要较量双方的关系网就可以了。
  宋子承走进花厅,屏退左右。
  宋子宁起身道:“大哥,弟弟自觉平日对诸位兄长足够尊重,并没不敬。但二哥三哥如此作为,这是连站的地方都不想给我留下呢!”
  宋子承闻言隐约能够确定宋子宁的来意,于是温和地安抚了几句,然后就听宋子宁陈述。
  片刻之后,宋子承一脸凝重地看着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差颇大的七弟,道:“你是说会在继承权上支持我,这次大考也能为我扫清障碍?”
  “正是如此。”
  宋子承拿起茶杯,在手中把玩着,慢慢地道:“七弟很自信啊!”
  宋子宁微笑道:“若没有这点本事,我又怎么敢来找大哥呢?其它不论,军略这一场,只要有我相助,就算二哥三哥联手,打赢他们也不是问题。”
  宋子承慢慢喝了口茶,以此争取思考时间。这口茶喝得格外地长,可终还是喝完了,他放下茶杯,似是不经意地问:“听说老三的商队前段时间损失惨重?”
  “发生了点小冲突。然后三哥的人心气很高,又以多打少,就想把我的人一口吞下,不过最后结果却是他们全灭。以弟弟看来,三哥的人还需要好好练练,拿出来才不致于丢脸。”
  宋子承和宋子宁都没有提起宋子安。两人都很清楚,宋子承和宋子安之间只有敌对,完全没有结盟可能。但是宋子齐就不一样了。现在宋家大少实际上面临的是一个选择,一方是已经踏入战将门槛的三弟,一方则是近来方才崭露头角的七弟。
  宋子承垂下眼睛,注视着手中还冒着热气的茶杯,问:“七弟想要些什么呢?”
  宋子宁早有准备,即道:“大哥麾下远城重机的突击浮空战舰是同级型号中佼佼者,我的宁远重工近期刚新建了几个基地,可惜没有重量级的产品,希望大哥能把技术转让给我。另外大哥在永夜大陆的矿场不多,开采和运输回本土都挺麻烦的,弟弟我倒是正好能够就地用到,不如就便宜我了吧,还有……”
  一个个条件从宋子宁口中说出,每个都价值不菲,其中有技术,有矿产,甚至还包括了两家成熟的载重卡车生产厂。
  宋子承每听一个条件,心都会往下坠一坠。当宋子宁说完时,他的心好象还没有沉到底,只是距离触底也不远了。
  “七弟,你这要价未免高了点。”
  宋子宁笑了笑,“即使不说阀主大位,就是稳稳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不仅仅值这些东西吧。况且,弟弟我可不是过河拆桥的人,眼前助大哥登顶这次大考,今后家族事务若有纷争,我也当站在大哥这一边。”
  宋子承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伸出了手,与宋子宁重重握在一起。
  把宋子宁送出花厅时,宋子承脸上已有倦意,苦笑道:“这次我付出的可够多的。你这家伙,一下快卷了我过半的家底去。”
  宋子宁微笑说:“大哥你是做大事的,一点私产何尝放在眼中?我宋阀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产业。”
  此时宋子承忽然想起一事,忙对守在门口的一个幕僚道:“此次擂台战重新安排,我们的人要尽量避开七弟的人。”
  幕僚顿时一怔,忍不住问道:“但那个八级的怎么办?”
  宋子承手一挥,道:“避开。”
  “可是,反正……”幕僚只起了个话头,不过意思很明显,一个八级战士上场反正是送菜,为什么不送给自己人呢?
  宋子承却是作大事的性情,根本不想计较这点小利,他更看重宋子宁的感受,当下皱眉道:“就这么定了,无须再议。”
  宋子宁在旁边听了,含笑道:“大哥英明。”
  送走了宋子宁后,宋阀大公子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那七弟最后笑得别有内容,让人有点心神不宁。
  此时的“云深堂”中,千夜叫人打开了后院的演武场,并且在里面密密麻麻摆上数十个练功用的精钢人偶。
  这块场地全封闭,面积不大,塞入几十个人偶后就显得十分拥挤,想要挥剑却不碰到什么东西都有点勉强。
  千夜拔出东岳,细细打量。
  第十三章 开场
  这把剑除了特别沉重,特别坚固之外就没什么其它的特殊能力。但是细看下来,千夜却发现它的制造工艺极尽精良,挥动时无比舒适。
  如此精妙设计,以及如此高超工艺,怎么会只有‘山岳’这样一个特性?就算‘山岳’是‘坚固’的晋阶特性也不应该。以这把剑的材质,至少可以再附加四五个原力阵列。
  难道真的是把半成品?这似乎是惟一解释,不过宋阀怎么会将一把半成品放进武库。回想鲁老当日似乎别有深意的言语,千夜又有些不确定了。
  熟悉过剑性之后,千夜把剑鞘抛在一边,单手持剑,简简单单一个跨步直刺。东岳剑出如风,贴着一具人偶刺过。
  随即千夜时而双手,时而单手持剑,刺斩扫削,练习的全是最基本的动作。但是随着千夜出剑越来越快,东岳剑锋开始隐隐有了风雷之音,控制起来也越来越困难。
  终于一剑转削为刺时,千夜一个控制不住,手腕微抖,东岳剑锋擦到了一具钢铁人偶。这架人偶下半身丝毫没动,上半身却突然垮了下去,变成一堆废钢!
  千夜继续练剑,东岳此刻穿刺轻盈如风,剑锋上隐约有阴影吞吐不定。密集的钢铁人偶只要被剑锋带到一点,就会在嘎嘎吱吱声中缩成一团废铁。
  练了整整一个小时,场中人偶已经损坏过半。千夜这才收剑,到场边休息。他拿出从宋阀藏中摹刻回来的剑技书,认真阅读,并与自己练习的心得相对照。
  那本基础级别的剑技书上,大都是些运力出剑的技巧,正好适合现在的千夜。他以前在黄泉和红蝎很少使用重兵器,现在随着身体越来越强悍,力量越来越大,普通武器渐渐不再顺手,有时在战场上反而要抢狼人或蛛魔的武器过来用,但完全是凭身体本能战斗。
  一力破十会虽然也是一种战术,但人力总有穷尽,现在千夜破敌力量提升,却需要磨练技艺。
  千夜闭目凝思一会,等杂役进来换上一批新人偶后,就又提剑下场,继续进行基础剑式的练习。转眼间又是一个小时过去,这次五十具钢铁人偶损毁了二十一具,比前一次少了三具。
  千夜休息半个小时,再开始练习。第三批五十具人偶损毁十九具,又少了两具。
  而第四批损毁十六具,第五批损毁十一具。
  当子夜钟声响过,演武场中没有一点灯火,只能听到隐隐风雷之音。而千夜在黑暗中练剑,已经一个多小时没有伤到任何一具钢铁人偶了。
  接下来几天,千夜日以继夜地磨练剑技,偶尔去宋阀藏翻阅书籍。他并没有学习什么剑法,只是反反复复练习最基本的几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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