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受制
直到离开时还没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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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宛清前脚才走,黎平便在她刚落坐的地方坐下去,面上思索着,“我怎么老觉得那位解元瞧着有些面熟,只却一时想不起。”
面熟?
赵景行细嚼慢咽着,“她跟谢指挥使的儿子长的很像。”
“谢指挥使?”黎平听见这个名字方才恍然的拍了拍腿,“对!就是他,她跟谢指挥使的儿子谢时长的很相像,难怪瞧着眼熟。”
“前几日收到军报,陈王的旧部逆反之心不死,联合滇南境外的西夷蛮族意图再生事端。”
这件事,黎平也听说过,今日过来便是找赵景行商议此事,“听说朝中几位老臣已经联合上了折子给太后娘娘,话里话外还是想让大人您亲自出马平叛。”
“那几个老匹夫,满嘴仁义道德忠君爱民……”提到他们,赵景行无意识的用舌头一颗颗扫过牙齿,像餍足过后的猛兽在慢慢的回味什么,“我爹当年便是被他们以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派遣到疆外镇压那些负隅顽抗的蛮族,九死一生换回的军功也被那些老匹夫瓜分蚕食。”
现在,他们又想用同样的法子来驱使他?
黎平知道老镇江过去的事在赵景行心底扎根深埋,不容触碰,这对父子本该亲密无间却因隔着种种宿结如此陌生,而这一切,全归功于朝中那些伪善阴险的臣子。
“可……”黎平眉头深蹙,“放眼大京朝,除了大人您以外,那些爵位在身的武官与宫内沾亲带故,怕是不肯轻易出去。”
留在京城坐享荣华多好,谁肯跑到那穷山恶水的不毛之地去?
便是驻守,也找个丰泽之地鱼米之乡,除非那些没有家世没有根基的次等武官,他们没有选择所以往往被派遣到边外的苦寒之地。
赵景行并不担心这个问题,从容执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黎平,你可听过借刀杀人,隔岸观火。”
辛辣的酒香顿时四溢,浓烈扑鼻。
黎平还真受不了这烧刀子的味道,这酒太过灼烈,他望着赵景行自斟自饮的身影,身上那件鸦青色的衣领口低调的绣了同色云水回纹边,若不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就像外人眼中的他从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别有洞天。
在他思绪间,赵景行已放下酒杯,“明日,我便奏请太后娘娘下旨,将西夷那块边境之地赐给陈王的旧部统领孙达。”
“旨意下达过去,便是孙达并没有要自立为王的想法,西夷的领主也不得不对他猜疑生忌,继而互相残杀。”
“……”
黎平闻言,眸光骤亮,好一招反间计!
西夷的领主为了那块小小的水泽之地,多年来苦求大京朝不得。
可大京朝转眼却赐给了孙达,西夷族人能不联想孙达此前与他们的联盟纯属苦肉计么?而精悍勇猛的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孙达及其部下。
这招借刀杀人、隔岸观火乃至反间苦肉的连环计,当真使得绝妙!
至此,朝中那些大臣还有什么理由让赵景行出军平叛?
黎平心悦诚服,当即跪下,“还是大人英明!”
英明?赵景行垂眸凝着右手大拇指上的那枚青白玉扳指,此扳指马鞍型,鞍面上有黄色桂花皮,玉质洁白莹润,戴着它可免去拉弓勾弦时勒到手。
他并非英明,而是厌倦了受制于人。不想受制于人便只有先发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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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宛清从禁军营地离开后心里着实慌了一阵。
途中魏中林几次邀她去他府上玩她也没有理他,诚然,这事也怪不到他头上去可她心里就是莫名的烦躁。
唉,改天还是去寺里拜拜吧,驱驱霉运。
带着糟糕的心情回到孟府却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孟士宏中毒了。
“老爷今日本来沐休准备带着环姨娘去西子湖游玩赏景,结果还没出门便口吐白沫抽搐不止。”许是孟宛清中了解元的缘故以及孟士宏近来对她态度的变化,荣安最近也不敢太拘着秋桃,所以她才能有比往日更多的自由接近孟宛清。
孟士宏中毒的事孟宛清并不惊讶,川楝子过度本就可致心、肝、肾受到不同程度伤害,最终导致中毒。孟士宏平日官场应酬多,声色酒肉,饮食不忌,早前本就患了头风,又借着林月娘有孕在外风流。
心与肝好不好不得而知,这肾肯定是有大问题的。
秋桃担心她没吃先将领她到厨下那儿取了几样菜肴,又与她一路返回西院。
孟宛清早从静心阁搬出来了,西院也早经孟士宏派人来修缮过,虽然还是比不上静心阁,可孟宛清只有在这儿住的才安心。
俩人一路走,一路聊。
孟宛清也差不多知道其中状况了。
孟士宏口吐白沫昏倒后双环便赶紧命莲儿请孙大夫过来,孙大夫经他吐出的白沫断定他早上喝过的药中有川楝子,且还是加量加剧的。
而那边厢,林月娘听到最后那碗药竟入了孟士宏的肚子后悔不跌却也紧闭口风,一概不认那药是经她的手到孟士宏口中的。
“最后,夫人干脆将事情都推到你的头上了。”秋桃说着,替她将门打开,先一步进了屋内将食盒里的菜一碟碟往外端。
孟宛清看见其中有一碗燕窝鸡丝汤,就巴掌大小的玉瓷碗盛着,鲜香浓郁,她想也不想便端起来递过去,“哝,你现在怀了身子得好好补补。”
她眼里的关切和口中自然而然的关心都让秋桃怔了下,过后,鼻子有些泛酸,“……哥儿,还是你喝吧……”
“你喝。”孟宛清坚持要她喝掉,自己则将那碗鸡笋粥端到自己面前,“近来秋热,我还是多吃些清心的粥。”
秋桃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燕窝鸡丝汤欲言又止,眼角却红了一圈。
她腹中怀的是荣安的骨肉,可荣安却从未如此关心过她,她打小便开始为奴为婢也习惯了旁人对她的冷落与漠视。
可……可……可洵哥儿不一样。
她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着自己的。
“怎么了?快吃呀。”孟宛清一边被鸡笋粥烫的直吹气,一面催她道,“冷了就不好喝了。”
秋桃喉咙被万千思绪堵着,良久,才低低应了声,“嗳。”
主仆二人许久都没这么安安静静的用过一顿饭了。
好景不长,饭才用到一半便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却是莲儿的声音,“洵哥儿,不好了,老爷方才又吐了好多血,夫人命你速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