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至于
沈如锡舒服的躺在那儿,随意拂了拂衣角半开玩笑道,“若嫌吵,将它杀了即可。”
杀了?孟宛清虽觉可恨可看着那漂亮的小东西又隐隐有点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么?”沈如锡忽然坐起从她手中夺过那只蝉,一本正色道,“若不想太残忍,只消用帕子将它捂住,这样即便它死了形容也不会有损。”
“可是……”
她正说话间已经看他拿出了一方手帕,正要捂死那只蝉。
孟宛清连忙扑上前,“算了算了,不过一只扰人的小家伙,让它飞走即可。”说完生怕沈如锡后悔似的将那只蝉儿向窗外抛去。
蝉儿扑翅,转瞬消失。
她脸上亦露出松了口气的笑意。
冷不防手腕上传来轻微痛意,回首时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攥住她的手,笑意浅淡,“你为何狠不下心。”
狠不下心么……孟宛清摆首苦笑,“只是觉得不至于吧……”
“它的生死,与你何干,你又有什么好惋惜的。”
话是这么说,孟宛清也不知怎么跟他解释了,对着他那双笑意浮沉的眸子莫名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它的生死,是与我无关,可既然能让它生又为何非要置它于死呢?况且,它虽吵人,却也罪不致死。”
他听了,良久,才不置可否说了句,“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孟宛清听了他的话当真有些羞恼,“殿下此言差矣,不过一只虫的生死,如何扯到妇人之仁?”况且,况且她也不是“妇人”啊……
沈如锡将她脸上的羞恼可手足无措看进眼里,刚攥她手时,细皮嫩肉的……思此,他亦不知如何心思略动,又在她腕间用力攥了攥。
“咝……痛……”孟宛清当即惊痛出声。
他可是能拉六石之弓的人,看似身形廋削,实则臂力紧实,才眨眼功夫她手腕便红了一圈,红中透着淤紫,像被蹂躏过的花瓣、颜色深浓。
孟宛清当真被他激的有几分恼了,抽手便道,“我只是怕它吵到你所以才将它抓来,你却因我不肯杀它而迁怒于我。”
当真好没道理。
他听了她的话没有言语,只是从桌案拿过一个玉瓶,“将手伸出来。”
她不。
他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伸手拉过,害得她受力跌坐在他膝上。
孟宛清自然是不肯的,于礼不合不说也不规矩啊!
他却攥住她手臂不让她动,一面又细细替她涂抹药膏,她原以为他金尊玉贵的一个人手也那般修长好看,是用来拿笔的,可他指尖亦有轻微的茧子。
孟宛清不由好奇,“殿下,你也习武么?”
习武?这个问题若是旁人问沈如锡少不得警惕凝神,可……他悠看了她一眼,淡描轻写,“偶尔练练。”
“你身边不是有侍卫保护你周全么?”
那群废物……呵,他心内冷笑,他从不会将自己的生死交给旁人。
更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
孟宛清见他替自己涂抹药膏,面上也渐有些不好意思,“殿下,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未应,还是继续为她涂抹。
孟宛清不禁有些措怔,她忽然觉得,沈如锡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和风细雨,至少,在有些事上他有自己的决定跟坚持,而且,他看似如沐春风的外表下,亦有几分不易觉察的强势。
沈如锡替她上完药后抬起头时便看见她打量自己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觉扬唇,“你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有些讪讪的,“没有。”
“没有?”她以为她能瞒过自己?
孟宛清见瞒不过只好老实说了,“我只是光得,殿下你有时候也有些霸道。”
霸道?沈如锡不动声色将玉瓶拧上,放回原处,原想起身发现她还坐在自己膝上,姿态有些亲密,而她自己恍然未觉。
这便是那个二皇兄一靠近她便浑身如倒刺的孟修撰?
他不是没见过她有多厌憎沈曦,也正因如此,他不禁好奇,若是他呢?若强迫她的那个人是她呢?她当如何?又会如何应对?
“呀,光顾着说话正事都没提。”孟宛清从他膝上蹦起,清咳几声道,“殿下,前几日我送给八宝公公一个五毒袋,近几日又炎热些许,蚊虫也多了些,我想多加几味药进去驱虫提神,八宝公公说五毒袋在你这儿,你看,你能不能?”
沈如锡对着她小心讨要又怕得罪人的神色,面色渐和煦,“是么。”
见他未有不悦,孟宛清心也稍放了些,继续编借口,“正好我此次药材多买了些,到时再专给殿下您还有八宝公公一人做一个。”
明知她满嘴借口,他亦不拆穿,只温声道,“去找八宝,东西,在他那儿。”
是么?在他那儿?尽管孟宛清有点懵,既然在八宝公公那里为何八宝公公又说在他这儿呢?她带着满腹疑惑又出去找八宝公公了。
她才出去,沈如锡面上的笑淡了淡,顺手将压在身下的那个五毒袋取下,看都不看便扔到了窗外。
窗外恰是一池湖水,东西掉进去“啪嗒”一声,无影无踪。
“殿下,八宝公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你看,你是不是忘在什么地方了?”孟宛清出去许久才又重新进来,面上带着些许郁急。
沈如锡闻言,深感惋惜,“是么?不若我让内务府再给你做一个。”
再做一个?孟宛清脸上表情更丧了,她如何瞒得过赵景行。
“实在不行,你再亲手做一个吧。”沈如锡只当没看见她为难又郁恼的表情,顺便提醒了句,“我喜欢绛色的。”
这……一个还没搞定又来一个……孟宛清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了。
*
待下午送走孟宛清后,八宝满腹心事的进了偏殿,来到沈如锡身边,“殿下何故藏起来不给她?”
沈如锡正对纸练字,澄心堂的纸,松烟斋的墨,写出的字圆浑有力,极具锋势,他才写了几笔,从左往右依次是:忍、让、避、敬。
他听了八宝的话,只是淡淡的,“她迟早是我的棋子,又如何能事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