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书辞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起身,“不是、不是你说要的么?”
  晏寻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忍不住薄责:“你不能如此轻易就相信别人!这样很容易被人骗的你知道么?!”
  看他性情大变,书辞没搞懂自己究竟哪儿得罪他了,“若是旁人我自然不肯的,这不是因为是你吗?”
  “是我也不行!”晏寻把她的手拉到跟前,将玉佩放了上去,“自己的东西,要好好收着,记住了,谁都不能给。”
  见她犹在发怔,晏寻不由又加重语气:“听明白了吗?”
  书辞讷讷道:“明白了。”
  他喘气声略急,也不再说下去,转身就走了。
  原地里,留下书辞还在一头雾水,没明白他唱的是哪一出。
  大清早发生的事令她困惑不已,直到从绣庄出来,书辞仍没想出头绪。
  晏寻究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还是仅仅与自己闹着好玩?
  若他当真惹了麻烦却不好意思同她开口,自己是问呢,还是不问呢?
  左思右想,放心不下,书辞又去了趟北镇抚司找他,结果被告知晏寻已外出办案,数日才能回来,如此她只好作罢。
  返家的途中,左右无事,书辞便绕远路去王府看沈怿。
  他正拿了卷书靠在罗汉床上,听得开门之声,目光便扫了过来,挑眉看她,“来了?”
  书辞漫不经心地地应了,随口道:“你前几日受的伤好了吗?要不要换药?”
  他说不急,“过来坐下。”
  书辞依言坐到他对面,好奇他在读什么书,刚想凑过去瞧,沈怿忽然收手躲开,意味深长地把她望着。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书辞皱眉一脸茫然,心说今天这一个两个的,神智是不是都出了问题?
  她没底气地嘀咕:“说什么?”
  沈怿在那边眯眼睛看她,书辞也不解地跟着眯眼睛,片刻后,额头就被他轻轻弹了一下。
  “你可是又背着我去见晏寻了?”
  书辞揉着眉心:“这怎么能叫背着,我光明正大的。”言罢,又像是想到什么:“你跟踪我?”
  “我何须跟踪你。”他放下书站起来,神色淡淡的,“全京城哪儿没有我的眼线?随便问问就知道了。”
  “这样太不公平了。”她不由去瞪他,“你有人时时刻刻盯着我,知道我作甚么,我就没办法让人时时刻刻盯着你,知道你作甚么……万一你哪天贼喊捉贼呢?”
  “嗯,有道理。”他很赞同,“你可以自己来盯着我。”
  书辞咬牙忿忿道,“你就是欺负我没你有钱有权。”
  后者从谏如流:“对,我就是欺负你又穷又没权。”
  “……”被他噎得语塞,偏偏自己还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书辞直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沮丧和恼意。
  沈怿看着好笑,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我如今被禁足在家,自然得把你看紧点。”说话间,他已经俯了下去,身上那股冷硬干净的味道铺天盖地袭来,书辞禁不住往后缩了缩。
  见状,沈怿便不敢再动她了,只轻轻啧了声:“看吧,就知道你这丫头没释怀。”
  “谁说我没释怀……”
  像是为了争那口气,书辞身子朝前倾,伸手捧起他的脸,冷不丁凑上去吻住。
  唇瓣上触感柔软,未曾料到她会突然亲上来,沈怿也怔了下。
  微微张开的唇缝里那带着湿意的舌尖探了进来,她吻的动作很缓慢,试探性的,一点一点摩挲,不紧不慢,不疾不徐。
  在沈怿看来,这种节奏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心里痒痒的,忍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启唇,轻咬了下去,绵长深入,不断贴近。
  他接吻的样子一直很专注,书辞不经意睁开眼,甚至能看到两个人轻吮的模样,沈怿原本是两手撑在她身侧的,后来慢慢的收拢,彻底地圈牢。
  书辞头往后挪了挪,他手掌探过来兜住,舌尖收了回来,只在唇角轻轻的啄,嗓音偏哑:“怎么?”
  “……无名不是这么亲的。”
  居然还惦记着这个,沈怿好笑道:“那是怎样?”
  她伸出手指,覆上他的唇,“张开一点。”
  沈怿倒也顺从听话。
  书辞又道:“太大了,再小一点。”
  “……”
  说着,她把唇贴上去,舌头在唇齿间扫过,轻微的纠缠,时轻时重地吮吸。
  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如此绵软无力过,沈怿到底还是很给面子地由她折腾,吻到最后放开时,人已经压在了她身上。
  垂眸能看见她的眉眼,睫毛长长的,清澈的眸子正盯着他……
  喉咙莫名的发干,这一瞬,沈怿生出一种强烈感觉……
  想成亲的感觉。
  第五八章
  两个人四目相对, 沈怿深深地望着她。
  捏在衣襟上的手指紧了紧,又紧了紧,最后不舍地缓缓松开, 闭上眼睛,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睁开眼时,他双目已恢复清明, 只低头在书辞唇角上亲了亲,拈起她的一缕头发:“你再等我几日, 等我禁足结束……”
  就上门提亲。
  书辞分明看见他提起禁足时, 目光闪过一瞬黯然, 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并不知道这次革职对他而言是什么意义,应该说,朝堂上的事她本就一知半解, 可是从这几日的相处,书辞多少能感觉得出来。
  尽管有自己陪在他身边,沈怿眸子里依然含着难以言喻的倦色。
  他经常拿着本《清心咒》垂目在窗下看,然而也不知看进去多少, 单单是瞧见书名,书辞就知道他心中的情绪肯定比面上的要复杂得多。
  若说沈怿和无名最大的区别,大概就在于此了。
  印象里, 无名永远没有心事,有心事的永远是她,她说,他听, 然后缓缓开解,没心没肺地揶揄。
  但如今想来,其实并非是他没有心事,只是在自己面前,他一直一直,都没有提过罢了。
  书辞其实很想问问那些有关他家中、有关他的往事,可终究开不了口,觉得不妥,好几次欲言又止。
  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在西北小镇的客栈里,他嗓音低沉,语气佯作轻松的,讲起他的生母淳贵妃。
  “王爷……”
  沈怿本盯着书上的字走神,闻言扬起眉,视线移过去,随后又不满道:“不是说让你换称呼了么?”
  书辞并未搭理这话,只凑过去,“在家里很无趣吧?”
  听得这个开头,他颇有兴致地合上书,等她下文。
  “过几日有庙会,我们去逛庙会啊。”
  沈怿指了指自己:“你莫不是失忆了,忘了我还在禁足?”
  “这个容易。”书辞从背后摸出那个他许久没带的银制面具,神色间满是得意,“带上它不就行了,咱们晚上出去,不容易被人发觉的。”
  食指勾起那个面具,倒生出些怀念来,沈怿把玩了一下,含笑打趣她:“其实是你自己想去吧?”
  书辞微微一笑,并不解释。
  双目在她笑颜上流连,沈怿将面具搁到一旁,一副勉为其难地口气:“既是如此,我就当作陪了。”
  “好啊。”
  傍晚时,送书辞出府。
  阴沉沉的天空有晚风卷过,吹得草木枝摇叶晃,却难得的没让人感到寒冷。
  沈怿靠在墙边,静静目送她上街,直到消失在街口。
  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松快。
  闲在家中的这段日子,并不是他第一次受挫,但却是最接近活着的。
  以往一个人的时候,彷徨,暴躁,萌生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他的前半辈子过得并不平静。
  每日只是与各种各样的事周旋,听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躲着各种各样的刺杀……
  甚至想过这样的人生有没有意义。
  好在,如今有了她。
  在这辈子最低落,最颓唐的时候,能有她在身边,实在是最庆幸不过的了。
  拐角处,紫玉正仰头和高远说话,瞥见书辞出来,这才跟上。
  “小姐。”
  书辞冲高远礼节性地颔首,跟着紫玉一起举步往回走。
  平日里就数她话最多,可这一路上,紫玉竟难得的安静,转头看时,只见她颦眉思量,似有心事。
  “怎么了?让高远欺负了?不吭声的。”
  后者唔了一声,“我是在想您和王爷的事儿。”
  “我的事?”
  “瞧你们俩现在,那必然是喜事将近啊。”她先是一通贺喜,随后才道,“可您得是以什么身份嫁过去呢?亲王正妃得由皇上下旨赐婚,咱们家老爷这个官职,也不知攀不攀得上。”
  书辞微微一愣,这倒是她从没考虑过的。
  紫玉在打量她神情,“您都没问过么?”
  “……没有,一看见他,我就忘记了。”
  她诧异道,“这您都能忘?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啊,万一王爷三妻四妾的,往后您还得下血本和那些女人死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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