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淮王唤来心腹侍从凌信,命他去了齐王府。
  淮王则和潞王一起去了户部。
  户部侍郎秦励和淮王熟识,行礼落座,交代过公事,命人去取淮王所要的卷宗,问准王道:“殿下听说了么?穆王府的那个侍卫放回去了。”
  “果真?”淮王扬眉。
  这太不应该了,程伟刺伤吴推官这个案子很恶劣,连皇帝都知道了,顺天府没道理这么轻易便放人啊。
  秦侍郎道:“那个侍卫坚称没伤人,整晚都和妓者百两金在一起。妓者倒也承认,但吴推官、吴推官的邻居、兵马司的人全看到了他,难以抵赖。本来这案子是要顺天府会同大理寺、刑部一起会审的,但那个侍卫在狱中旧症复发,昏迷不醒人事。永城王说这人的旧疾唯有在穆王府冰室能医治,苏相再三权衡,命顺天府将人暂时交给永城王,先治好病,然后三司会审。”
  潞王立即来了兴趣,“穆王府还有个能治病的冰室呢?这个新鲜好玩,我要去开开眼界。”
  淮王和秦侍郎都是一笑。
  冰室治病什么的,听听就算了,还真的相信么。
  秦侍郎道:“苏相行事向来谨慎,他既然答应永城王暂时将人接回,一定有把握还会按时送回来。这个侍卫不过是多活些时日罢了。”
  吴推官坚称是程伟本人,邻居、兵丁全是见证,红袖添香那晚确实也有不少客人亲眼看到程伟出去,清晨更是有许多人听到了程伟的狂妄之语。程伟现在只凭一个百两金的证词,没法翻案。百两金是程伟的相好,又是那样的身份,她的证词和吴推官的证词相比,份量实在太轻了。
  “苏相,嘻嘻。”潞王冲淮王眨眼睛。
  秦侍郎也是一笑,“两位殿下今天没去齐王府么?苏夫人和苏姑娘都在的。”
  “苏夫人和苏姑娘都在啊。”潞王挤眉弄眼,加重了语气。
  淮王板起脸,“与我何干?”
  潞王见淮王真生气了,忙装出认真的样子去翻卷宗。秦侍郎知道淮王是年轻面皮薄,忙笑道:“没什么。不过从前苏相曾做过殿下的老师,苏夫人便是师母,或许殿下想向师母请安,也未可知。”
  淮王脸色缓和了些,“改天再向师母请安,也是一样。”
  秦侍郎不由的心中暗笑,这位年轻皇子办起公事来还算老练,谈起私事,竟然还很害羞呢。
  凌信从齐王府回来了,禀道:“丹阳郡主和江家大姑娘、五姑娘同乘一车,已经到齐王府了。”
  潞王来了精神,“快,五哥,我多日没见丹阳姑母,想念得紧了。”
  凌信禀过正事,又小声跟淮王说了几句话,淮王脸色微变,“好,我陪你去。”
  “甚好,甚好。”潞王心花怒放。
  两人各带侍从,出门上马,直奔齐王府。齐王府离户部不远,没多时也便到了。到了齐王府,淮王也不先去齐王、齐王妃,而是叫过管事问了,知道永城王也来了,和郑王等人比赛起射箭,直接去了射箭场。
  “哎,五哥,你是陪我来看她的,不去见姑娘们,到射箭场做什么?”潞王大为不满。
  淮王理也不理,大步流星,把潞王远远甩在身后。
  “我要看她!你是陪我来看她的,你往射箭场跑!”潞王气喘吁吁追上来,脾气那么好的人也生气了。
  淮王脚步不停,“凌信在齐王府见到了永城王,还见到了程伟,就是被顺天府暂时释放的那个侍卫。”
  “啊?”潞王大吃一惊。
  前面就是射箭场了,里面传出阵阵惊呼声。
  淮王沉声道:“快,她出事了。”
  “谁出事了,谁出事了?”潞王喘着粗气紧追不放。
  淮王抿紧嘴唇,懒得理他。
  永城王以为程伟治疗旧疾为名把程伟带回穆王府,但是程伟今天却会出现在齐王府,这中间一定有阴谋。这主仆二人当然不是赴宴来的,是来害人。
  “让我过去,让我过去!”张欣豫大叫 ,“我朋友在里面,你们让我过去!”
  兵士横起手中长-枪拦路,张欣豫急得满头大汗,也过不去。
  丁茵好心的劝说,“张姐姐你别急,里面有郑王殿下,还有齐王府几位殿下,一定没事的。”
  张欣喜和张欣乐一边一个拉着张欣豫,死命把她往外拉,“里面不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祸事呢,这时候你不躲事,你还往里冲,是不是疯了?”
  丁简问兵丁,“里面到底怎么了?我们听到惊叫声,担心里面的朋友,请让我们进去吧。”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粗声粗气道:“里面死了人,上头有命,谁也不能放进去!”
  张欣豫本就急得六神无主,听到里面死了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二妹!”“二姐”“张姑娘!”张欣喜、张欣乐、丁茵一齐惊呼。
  丁简心慌意乱,“也不知里面到底怎么了,谁死了?张姑娘又……”见张欣豫原本活泼可爱的面容惨白如纸,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怜惜之情。
  “死的人是男是女?”丁简握紧兵丁的手。
  “男的。”兵丁咧咧嘴,用力想把手抽出来,“男的,囚犯,绝不可能是公子的朋友,这位公子你快放开手……”
  “得罪了,得罪了。”丁简心里一松,忙放开兵丁,连声道歉。
  “张姑娘,死的是个男人,囚犯,和你的朋友没有关系。”丁简低下头,在张欣豫耳边柔声说道。
  张欣豫慢慢睁开眼睛,泪珠在脸上滚动,“她没事就好,她没事就好。”
  “男的,还是囚犯,和江姑娘没关系。你快别哭了。”张欣乐劝道。
  张欣豫眼泪哗哗的流,“怎么和她没关系?一个囚犯无缘无故出现在射箭场,还死了,一定是有人想陷害她……”
  “她有那么重要么?值得人陷害么?”张欣喜没好气。
  张欣豫不理会堂姐堂妹,求助的看向丁简。
  丁简很想说句宽慰她的话,可他不惯撒谎,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江蕙应该是真的被陷害,麻烦大了。
  射箭场中央,一个黑衣人躺在地上,胸部中箭,上半身全是鲜血,已经气绝身亡。
  永城王微微发胖的脸颊上满是悲愤之情,“江姑娘,我带程伟是来向你求情的。你心硬不肯答应他,那也由得你,可你不该一箭将他射杀啊。他就算真的该死,也是由国法审判,你不能擅用私刑!”
  “怎么回事?”郑王皱眉。
  李锦鹏苦笑,“我也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这人已经被射中了。”
  郑王小声问:“你说这人真会是江姑娘射的么?”
  李锦鹏皱眉,“我没亲眼看见,不便胡说。”
  郑王看向江蕙,不由的啧啧,“都这会儿了,她还拿着弓不放呢。”
  江蕙脸色发白,手中犹然握着弓和箭。
  “把她交到顺天府!”永城王指着江蕙,发怒大喊。
  李锦鹏道:“何必这般着急?这件事还是禀明长辈之后,再作定夺。”
  永城王冷笑,“江姑娘已经当众射杀人命了,还请示什么?难道长辈来了,她就可以逍遥法外?”
  “当众射杀人命么?愿闻其详。”郑王笑道。
  永城王指指缩在墙角的李锦治、黄予时等人,“她们亲眼看到的。”
  李锦治、黄予时等人紧紧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这些千金小姐都吓坏了。
  “来人,把她带走!”永城王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大手一挥。
  “且慢。”李锦鹏出声阻止,“江姑娘是我姑母带到齐王府的客人,我做主人的,不能让你不明不白把我齐王府的客人带走。”
  永城王冷笑,“不让我带走,那官府来人了你让不让带走啊?人命关天,就算程伟是疑犯,也是条人命,顺天府不能不管。来人,到顺天府报案,让他们速速前来拿人!”
  永城王的侍从大声答应,飞快的跑出去了。
  穆王府近日来诸事不顺,这都是拜江蕙所赐。现在江蕙要倒霉了,侍从心中爽快之急,容光焕发,健步如飞。
  李锦鹏也差了侍从出去,向丹阳郡主报信。
  江蕙是丹阳郡主带来的,如果在丹阳郡主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官府带走了,李锦鹏以后还怎么有脸见这位姑母。
  淮王、潞王进来的时候,兵丁照例阻拦,淮王的侍从紧接着也赶到了,喝道:“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拦阻淮王殿下、潞王殿下?!”
  兵丁吓了一跳。里面的人身份最高的是郑王,那也是淮王的弟弟,淮王有令,连郑王也不敢不听,更何况他们这些小兵?
  兵丁们忙不迭的让开了路。
  淮王、潞王及侍从进去了,张欣豫也想趁机溜进去,却被拦下了,“这位姑娘,请你留步。”
  张欣豫干着急没办法。
  看到淮王、潞王进来,郑王等人忙上前相迎,永城王也按捺下激动的情绪,过来见礼。
  李锦治等人还在哭,江蕙依旧一个人站在那里。
  她身材纤细苗条,眉如远山含黛,脸如桃花带笑,肤色如玉石一般洁白,莹然生光。
  潞王看的呆了。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绝世容光,那晚又何必多事遮掩,就让安远侯府到陛下面前告调戏,顺水推舟娶了她,也是一件美事……
  淮王走到江蕙面前,从她手中拿过弓箭,“怎么回事?”
  江蕙道:“我一箭射向靶子,程伟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站在了箭靶前。”
  “如此。”淮王了然。
  程伟自知必死。他恨极江蕙,临死也要陷害江蕙一次,让她背上射杀人命的罪名。
  “哎,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潞王如梦方醒,一溜小跑就过来了,“五哥,我想好了……”
  淮王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闲话少说,救人要紧。”
  “救谁啊?”潞王没明白过来,“就一个受伤的,已经没救了。”
  “我。”江蕙简短的道。
  现在她麻烦了。永城王这个计策害不死她,但是能让她被顺天府带走,做为疑犯被关入大牢。对于一位侯府千金来说,这会是极大的难堪和屈辱,就算她受得了,安远侯府也受不了。
  ☆、022
  潞王这才恍然大悟, “地上这人是你射死的?”
  “不是。”淮王语气笃定,“这个人必须不是江姑娘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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