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娄琛有些恍然,他昏迷前是依稀见到了娄烨的身影,但那时他早已如强弩之末,只以为是自己受伤过重,杀到最后幻觉了。
  却没想到睁眼一看,真的见到了来人。
  激动的嚅了嚅唇,娄琛正想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却被娄烨柔声打断:“好了好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就别折腾了。你就好好躺着养伤吧,其他的什么也别想,有什么等伤好之后再说。”
  娄烨的话很好的安抚了娄琛心中的不安,他转眸看去,见高郁也是一样的表情之后才安心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娄琛这次伤的颇重,身上十余处刀伤,有几处几已致命,可想而知,要是娄烨晚到一刻,又会是怎样一番境况。
  在床上躺了足有七天,娄琛才勉强能下地。见其伤无大碍,耽搁了许久的高郁终于决定班师回京。
  回去路上,高郁与娄琛商量着能否住进宫中,也好方便太医时时照看,但他刚一提,被娄琛拒断然绝了。
  娄琛理由很充分,他一个外臣哪有时不时住皇宫里的道理,若真住进去了,岂不是坐实了佞幸之名?
  高郁最怕的便是此,为了娄琛的名誉高郁只能忍痛答应。
  但此计不通,他又另生一计。
  每日处理完朝政之事,他就跑到小院来看望,美其名曰体恤功臣。
  娄琛提了几次,可高郁总是嘴上答应了,转头就忘了,担惊受怕的模样,像是怕娄琛跑了一样,总要看上一眼才放心。
  娄琛实在无奈,只能随他去了。
  这期间娄烨倒是也来看过他几次,但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好像在避讳着什么。
  娄琛觉得自家舅舅应该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却考虑到他重伤未愈才久久没有提及。
  娄琛自知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这日逮着机会,便打算主动交代。
  可他还未开口,娄烨抢先的一句就让其怔在了当场。
  直视娄琛还略有些苍白的面容,娄烨似是询问天气一样,轻描淡写的问道:“你与陛下可是有过床第之私?”
  作者有话要说:  娄舅舅:惊不惊喜,感不感动,开不开心!?
  什么叫地狱天堂一线之间,让娄舅舅告诉你。
  让我们为娄舅舅打call!!!
  舅舅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ps,昨天去看位置,发现新办公是的位置真的很不方便摸鱼码字啊……t-t,蛋疼。
  第103章 聚散离别
  直视娄琛还略有些苍白的面容,娄烨似是询问天气一样, 轻描淡写的问道:“你与陛下可是有过床笫之私?”
  娄琛怔住, 他知道他与高郁的事瞒不过娄烨的眼睛, 也做好了向娄烨解释坦白的准备, 但他却没料到对方会先他一步问出口, 而且问题还这般犀利。
  迟疑片刻, 娄琛将心里的话稍压了压,才皱起眉头,探究似得问道:“舅舅为何有此一问?
  “你别管为什么, 只告诉我是与不是便是。”娄烨眸光微凛, 看向娄琛的眼神慢慢变深, “有, 还是没有?”
  “没有……”娄琛坦然回视,清澈的眼神中不含一丝杂质, “外甥与陛下清清白白, 这一世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舅舅若是不信外甥可以对天起誓……”
  说着娄琛举起了手,做出起誓的模样, 可他还没将誓言说出口, 娄烨就将其拦了下来。
  挑了挑嘴角, 娄烨粲然一笑, 将娄琛的手指压回掌心,玩笑般道:“做这么正经干什么,舅舅也就随便问问, 你说不是便不是,舅舅相信你。”
  “舅舅……”娄琛抿了抿唇,他知道高郁这些日子言行举动,无论说是体恤功臣还是关心朋友都太为过了,引起娄烨怀疑也实属正常。
  他敢问心无愧的对娄烨说从未有过逾越之举,是因为这一世两人到目前为止的确只是君臣关系。他虽一直有所抗拒,但高郁绝不会就此罢休。
  而且两世相处,娄琛自不会如此天真的以为,今日这么一说娄烨就会算了。
  尤其高郁这么做原本就想要挑明的意思,他从未想过掩饰,也不愿掩饰,两人的事迟早会被娄烨知晓,与其留着后患,还不如摊开来说清楚。
  娄琛思索片刻,接着刚才的话道:“外甥知道这些日子陛下的言行是会造成一些误会,但舅舅放心,外甥一直谨记娄家祖训,从未有一刻敢懈怠。”
  “家训?”娄烨目光在娄琛身上扫了一圈,问道,“你还记得娄家族训第一条是什么?”
  “当然记得”娄琛低头回答,“毋为权财迷,立身为天地,贪权佞幸者,妄为娄家人。”
  “贪权佞幸者,妄为娄家人……”娄烨听罢轻轻一笑:“既然记得那你为何还做贪权妄幸之臣?”
  “舅舅!”娄琛抬眸,目中略带不忿。
  “怎么,你还委屈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舅舅也不妨直说了。”娄烨也不笑了,敛了眼眸定定的看着娄琛道,“你倒是说说,你若非为佞幸,怎会得陛下如此照拂?”
  “舅舅……”娄琛垂下眼,“外甥与陛下之间的确有些误会,但外甥的确从未做过有违祖训之事。舅舅若信得过外甥便再给几天时间,外甥会将事处理好的。”
  “会处理的好?”娄烨挑眉看了娄琛一眼,笑道,“你若真处理的好,还会久滞京城不归?”
  娄琛抬头,有些愣怔:“这便是舅舅突然来京城的原因?”
  “也不是突然,说好了该归家的日子,却久久不见回来,舅舅担心,只好上京城来寻你了。”娄烨略带庆幸的道,“还好到的及时,否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破城之后,他没有丝毫停息,径直的就朝着行宫冲了过去,可即便如此也有些迟了。
  娄烨到时娄琛几乎变成了个血人,但他却仍守在红铜木门前,一步不离。娄烨起初还不知娄琛为何如此执着的守着那门,待打开门后高郁冲了出来,才发现他原来只是为了守护院里的人。
  君如泰山,矢志不移。
  若只是为了君主,娄烨自认自己绝做不到这个程度,但若为那人,他却不会有半分迟疑。
  娄琛或许真的如他所说,与陛下之间坦坦荡荡从未有过逾越之举,可心中呢?
  他不是不相信娄琛的话,是不相信娄琛的心。
  轻叹一口气,娄琛起身走进娄琛身边,柔声道:“小琛,舅舅不是想逼你,而是想让你明白自己的身份。人人都正其位,安其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为臣则这一世为臣,切不可有半分逾越……我娄家家训可没教过子孙做那个佞幸之臣。”
  “舅舅……”娄琛有口难言,只能沉默的聆听着舅舅的教诲,最后才道,“外甥知道的。”
  “知其意易,行其意难,光是知道还不行,得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娄烨低声道,“你是想名留千古还是成佞幸遗臭万年,自己选吧。”
  娄琛默然,娄烨的话虽然有些重了,但忠言逆耳,其字字句句却都言之有理。
  他相信高郁这一世是真心,没有戏耍讥讽之意,可他堵得住朝臣的嘴,又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他即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要顾及娄家百年名声。
  娄琛默然许久,低声道:“舅舅放心,外甥省得。”
  “舅舅相信你。”娄烨见状也不再纠结于此,“对了,过两日舅舅就要回西南了,你的伤如何,若是即日离京,可会影响路上的行程?”
  娄琛愣了一下,没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舅舅不等云家的事了结?”
  “不了,我本就是来接你的,既然人已接到,便没必要久留。朝堂之事自有人处理,无需我这种闲杂人等操心。”娄烨说着笑了笑,“况且我这算无奉诏离封地,陛下虽然没追究,但总归是不好的。早些回去也好,免得让那些闲的没事儿做的言官抓住把柄,到时候参我一本,可就麻烦了。”
  娄琛了然,私自离开封地是重罪,他本还想就这事与高郁求情,想着舅舅护驾有功,即便将功抵过也不会论重罪。
  却没想到高郁早就将此事办妥,写了一封密诏,言说若是有人提及,就说是他命娄烨前来救驾的。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些日子娄烨一直在镇南军营中,早朝没去上过不说,封赏的时候也没提及他。
  如此一来,即使其他人还有不满,也都闭了嘴。
  “其他的话舅舅也不多说了,自己的事自己想清楚吧。”娄烨拍了拍娄琛的肩,不再多言。
  娄琛低声应下:“外甥知道。”
  话虽这么说,但娄琛其实心中却仍旧迷茫的很,前世之事终于有了一个结局,但他与高郁之间却还是一团乱麻。
  去或留虽只是一句话,但真到这时候却难以决断,尤其高郁这般痴缠之下……
  两日后娄烨离京,娄琛重伤未愈不宜远行,便留在京城继续养伤。
  临行前娄琛前去送行,高郁有朝政之事要处理,本不能同去,但不知为何,娄琛到镇南军兵营的时候,他却已等在了那里。
  京郊城外,三人站于阵前。
  寒暄了几句,见时辰差不多后,高郁便主动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朕也就不再耽搁娄将军的时间,娄将军,一路顺风。”
  “多谢陛下关心,微臣自会当心。”娄烨躬身行礼,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有片刻的交汇,但很快又各自错开。
  娄琛一心在别处,倒是没发现这些,他抬眸望了眼整装待发的镇南军,有些舍不得道:“舅舅,此去千里,一定小心。”
  “嗯,舅舅知道。”娄烨不再多言,行礼道别之后便,骑上高头大马,转身离开。
  然而才走了两步,他却不知为何,突然顿住,转头朝着娄琛看了过去。
  娄琛略有疑惑,正要问,骑在马上的人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清了清嗓子,而后刻意提高了声音,朗声道:“琛儿你好好养伤,早点回来,舅舅家等你。”
  说完他便调转马头,高呼一声,打马而去。
  娄琛愣怔片刻,直到手心传来微微的刺痛才回过神来,想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挑目看了眼自家舅舅远去的背影,又侧头看了眼高郁生怕自己跟着跑了一样紧握的手,娄琛头疼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娄舅舅:我怎么觉得我成了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作者:绝对不是,哪儿有这么威武霸气的婆婆!!!
  完结前一更,勤奋的作者正在码字,等会儿会有第二更,然后就完结啦~~~
  第104章 抉择
  娄烨走后第六天,云仁浦的罪行终于定了下来。
  逆谋造反, 罪无可赦, 判问斩九族。
  云千兮与其母身份特殊, 高郁特赦其罪, 给云家留下一丝血脉。
  可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 两人被削去爵位,困于闽南云家祖宅之中,今生无奉诏再不得入京。
  一朝风云突变, 百年世族就此陨落, 淹没于历史长流之中。
  行刑前一天, 娄琛来到天牢, 见了云仁浦最后一面。
  证据确凿之下,高郁并没有对其严刑拷问, 只是将他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天牢里。但几日过去, 云仁浦仍像是被人吸去了精气一般,一夕之间老了十岁不止。
  看见娄琛他并没有诧异,只靠在墙边, 扬了扬头:“娄大人你来了?”
  “云大人。”娄琛点点头, “云大人别来无恙?”
  同样的话, 换了个人说, 境遇却已是天差地别。
  “娄大人亦是。”云仁浦闻言笑了笑,“娄大人今日可是来看老夫笑话的?让你失望了,老夫这笑话没什么好看的, 日暮西山,断壁残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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