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那么分到的这么多家财怎么办?
  当然是出去吃喝嫖赌啰!然后就被亲爹越来越看不上眼。
  而贺秀杰越是被家主呵斥,越是会在外面找面子,很快就跟很多败家子一样迷上了赌博。
  在这里千万别指望贺家会为贺秀杰的赌博买单,贺家的孩子不管主支分支,只要成年就会在账上单过,就算还住在城主府里,除了奴仆的薪酬和未成年少爷小姐的月例钱,包括吃穿用度在内,全是自家负担自家的收支。
  等到新城主继位,原老城主一系的亲戚不管是谁都得全搬出城主府,而且还分不到多少家产。
  这也是贺秀杰那么想要成为家主或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家主的要因,谁能舍得那样一大笔家财?
  十赌九输,贺秀杰又不是什么专业赌客,不到两年就把小家分到的财产快要败尽。
  后来还是贺家家主插手,让城中赌馆不准贺秀杰进入,情况才稍微好一点。但赌徒总是能找到赌博的地方,贺家家主再怎么禁止,还是没能完全管住这个幼子。
  十几年自暴自弃下来,就算贺秀杰原本还有些才华,那些才华也在酒水、脂粉和无尽怨怼中磨尽,最终堕落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心比天高认不清现实又受不起打击,只会家里横,明明里子都烂了还不准别人说。
  ——
  贺秀杰看儿子低下头,为他的装模作样气得发抖。他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儿子说话,可又不想让仆人看出他连和自己儿子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便令跟着自己的仆人一并走进书房。
  贺十一让听竹听涛在外等候,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贺秀杰摆出一家之主的姿态,坐到椅子上不去看自己儿子。
  有仆人送茶水进来,跟进来的还有阿蒙。
  贺秀杰呵斥阿蒙出去,阿蒙跟没听见一样,只往十一郎身后一站。
  十一也不觉得自己能命令得动这位,反正他要问的家主应该都知道,也就没多嘴让阿蒙出去。
  贺秀杰愤愤地骂了阿蒙两句,后来大概终于想起这位护卫是他的家主爹亲自派来保护十一的,就稍稍收敛了一家之主的气焰,也不敢再说让阿蒙滚出去之类的话。
  十一等他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才上前,把准备好的纸条放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贺秀杰摆架子,手指一弹纸条。
  十一迸出一个字:“看。”
  贺秀杰也想看看这邪魔到底要玩什么把戏,便把纸条拿起阅读。
  字很丑,但形体健全。只见纸条上写着:您为什么认定我是夺舍的邪修?
  贺秀杰嗤笑,心想:装!我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不过有家主警告,他已经不敢当着仆人的面乱说,先把侍候自己的仆人赶出去——他没敢驱赶阿蒙,有阿蒙在也不怕那邪魔儿子敢对他不利,这才对十一说道:“你要证据,我没有证据,但我就是知道。原因?哼!”
  贺秀杰故意看了眼阿蒙,才说道:“你的眼神!没有哪个婴儿会有那样的眼神。如果你连续看过六个婴孩的眼睛,那么你一眼就能看出婴孩和大人眼神的区别。我只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我儿子,至少灵魂不是我儿子!”
  说完,他又看向阿蒙。
  第17章 阿蒙是秽神?!
  可惜阿蒙眉毛都没动一下。
  贺秀杰在心中暗骂:这个丑鬼长这么丑肯定跟他邪魔儿子是一家的!
  十一点头。好吧,他算弄明白了一个谜题。
  至于贺孙氏为什么没能看出他的眼神与普通婴儿不同,大概就是这个社会男女眼界的问题,还有就是贺孙氏连续六年生育了七个孩子,中间又养死了三个,她没有精力也没有那个心去观察最后一个傻儿子。
  而他因为被误认为痴傻,基本也接触不到什么人,接触最多的就是家中三个兄姐和贺一慈,以及侍候他们的仆人。
  仆人不会盯着主人的眼睛看,哪怕那是个傻少爷。
  而贺三和贺一慈他们都是小孩子,就算贺一慈比普通小孩都要更成熟精明一些,也无法从眼神上察觉他和其他小孩的不同。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瞒过家主和诸位老祖宗,但我知道你就是夺舍的邪修,你别想骗过我!”贺秀杰色厉内荏地低吼。
  十一做出了难过的表情,“眼眼神……”
  你怎么能只凭眼神就断定我是夺舍邪修?
  贺秀杰猜出他在质问什么,冷笑:“还有些事情,比如你小时候没人照顾你,你竟然能自己爬到外面找吃的,而且在没人教导的情况下就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这确实是一个破绽,小孩子向来捡起什么都往嘴里塞,但他如果在这具身体出生时就已附身,那么他确实不会让小孩乱吃东西害自己。
  这么说他很早以前就已经就附在这具身体上了?从这孩子出生开始?胎穿?那他这还算是夺舍吗?
  可是他为什么会失去前面七年的记忆?
  十一摸了摸脑侧已经脱痂的伤口,会和这个有关吗?
  看来以后他行事要更小心一点,如果他还想再在贺家待下去,那么他就必须得像一个真正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才行。糟糕的是他已经忘了真正的小孩该是什么样,一天两天就算了,时间一长,他真的能瞒过身边这位护卫大人吗?
  十一打定主意,不管他爹说什么,他都不承认,只露出委屈的小表情。
  贺秀杰见他那样,气死,怒拍桌子:“还有你身上那诡异的能力!”
  我身上有诡异的能力?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是什么能力?是不是和那水盆里的水那么激动有关?十一眼睛亮了。
  “种种破绽,你怎么可能不是那夺舍的邪修?为什么家主和老祖宗们就是不肯信我?为什么!”后面一句话贺秀杰显然是在故意叫给阿蒙听。其实这些证据他都和家主提过,但他的家主父亲听后只说他想太多。
  十一很想知道自己身上诡异的能力是什么,总不成是他肚脐眼里冒出的那些丝吧?可他爹就说了那一句就不说了,憋死人。
  贺秀杰为平复心情,端起茶盏沾了沾唇,“说吧,你要在我家待多久?要什么条件你才肯离开?”
  十一做伤心委屈赌气状,张开五根手指。
  “五年?你还想在我家待五年?不行,你必须立刻离开!我不会允许你这样的邪魔歪道留在家里祸害整个贺家。”贺秀杰把茶盏拍得叮当响,一副自己多为家族考虑的正义模样。
  十一忍住竖中指的冲动,就你这谈判腔调,如果真有那夺舍的邪修降临到你家,本来不打算祸害贺家的,被你这一说也会很想做些什么了。
  “五、万、两。”提到银子,十一发现自己竟然不结巴了,真是可喜可贺。
  “五万两银子!?”贺秀杰腾地站起,大喝:“你做梦!”
  十一还打算说是金子不是银子呢,怕太刺激他,没提。
  贺秀杰张口还想大骂,忽然皱眉捂着肚子就跑。
  但迟了!
  “噗呲。”一股恶臭在屋中迅速散开。
  十一吃惊地望向他爹。
  “噗呲噗呲。”开了的闸门哪能那么容易关上。
  “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贺秀杰的声音都叫劈了,举起袖子捂住脸,自觉再也无脸见人。
  十一也不想在满是恶臭的屋子里继续看他爹站着拉稀。
  出去时还不忘慌慌张张地喊:“娘,娘,爹拉拉拉肚子,拉拉拉到裤裤子上了哇!”
  院中仆人:“……”
  守在屋外等候的两名仆人连忙进去侍候他们三爷。
  屋里传来贺秀杰羞愤至极的叫骂,两名仆人被赶了出来。他们也不敢看十一少,一人忙着去取衣服,一人忙着去弄浴桶。
  等贺孙氏听到儿子的叫喊声跑出来看情况,百和院的主仆们已经都知道他们贺三爷拉稀拉到裤子上的事。
  小孩子声音清脆,十一又没控制音调,连隔壁都听到了一点。
  贺秀杰听着外面儿子焦急又响亮的叫声,生生被气出了一口血!
  十一偷瞧阿蒙。
  贺秀杰为什么会突然拉肚子?甚至连控制都无法控制?
  他发誓他没下药也没动手脚。那么……
  十一忍不住阴谋论了,刚才贺秀杰可是很不客气地呵斥阿蒙滚出去,身为武功高手的阿蒙真的会不生气吗?
  “那是秽神,就算他不生气,你爹敢主动辱骂秽神,也会遭到秽气侵蚀,只是拉肚子简直小菜得不能再小菜。你知道为了消灭这位,从他出现到现在,一共死了多少修者吗?”
  谁?谁在和我说话?
  “我是那炼体术的原主人。小鬼,别到处乱看,我可不想引起秽神注意。我说你们家胆子真大,竟然敢把秽神请回家,还用来保护自己的子孙,你确定你爷爷跟你没有深仇大恨?”
  你是炼体术的原主人?你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见你?
  “小鬼,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问,但我察觉不到你在想什么,不过我能猜出来。不用找了,我就在那枚玉珏里面。”
  十一:当当当!传说中的随身老爷爷出现了~~
  “娃娃,有什么问题,等你避开那秽神,我们再交谈。坏了!他看过来了,小鬼,把我放到你装丝的袋子里,快!”
  十一假装低头找东西,把挂在腰间的锦囊打开,取出里面的玉珏,用最快的速度塞进他装丝的袋子里。
  他并不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随身老爷爷,但现在显然不是审问对方的时候。
  十一把袋子口重新拉好,抬头看向身边的高大男子。
  秽神?是外号,还是真的神?
  大约十一的眼神太闪耀,阿蒙抬起手指把小孩贴过来的脑袋摁回去,“你爹想杀你。”
  十一立马揉了揉眼睛,做伤心状。
  阿蒙:“要我杀了他吗?”
  “……”十一挣扎得好痛苦,多想说一声好啊!
  但他不会上当的!这肯定是钓鱼执法,这丑鬼瞅着就蔫坏。
  之后,十一一心想甩开阿蒙,好与那随身老爷爷对话。可是一向神出鬼没的阿蒙今天却像吃错了药,竟然一直跟着他。
  十一忍不住心想:该不会是那随身老爷爷暴露了吧?
  阿蒙:奇怪,我之前明明感觉到小孩身上有一股精神波动,怎么没一会就不见了?
  晚上,十一洗澡,快洗完的时候,阿蒙进来又一指头把他戳晕。
  把小孩拎到床上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遍,没从小孩身上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阿蒙回忆小孩白天的举动,目光转向他的衣物。
  装有丝和玉珏的袋子被打开。
  阿蒙倒出里面的东西,看到那一团团丝线,他似乎一点没觉得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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